第 2 章
面對一個連哭都不敢發出聲音的三歲孩子,季言輕完全不知該如何去安慰。
他把餅乾放在了對方的腳邊,起身,「餓了就吃。」
話音落,季言輕拿了斧頭轉身走向一旁。
既然決定在這紮營,那就必須確定這裡是安全的,他決定再去附近走一圈
之前的求生隊在這裡紮營就說明這地方應該是安全的,但季言輕更相信自己的判斷。
夏沈書幾人見狀,也紛紛跟著檢查起四周。
這附近一片都是還未修建完的高樓,遠遠望去一片綠油油,彷彿在鋼鐵叢林中長出來的充滿生機的嫩芽,然而綠色的偽裝之下,依舊是鋼鐵水泥的芯。
季言輕悄無聲息的又回之前遇到喪屍的拐角看了看,那裡並未出現新的喪屍,這附近喪屍不多。
季言輕鬆了口氣,沿著陰涼處回到建築中。
這一排房子才剛灌溉好地板製造完承重柱,大部分地方都還是空的連個牆壁都沒有,只外面包裹著一層綠色防護網布。
季言輕在底樓一堆建築材料中轉了一圈后,尋找到上樓的樓梯,向著樓上而去。
上樓后,放眼望去,整個二樓格外空曠安靜。
季言輕儘可能小心的在二樓逛了一圈,又上樓頂看了看,確定整棟樓並無喪屍,這才下樓。
樓下孫海峰因為受傷並未加入檢查,已經找了地方坐下休息,夏沈書和其中三個人已經回來,另外兩人還在附近。
角落,季言輕之前放在地上的餅乾依舊在原地。
小的那個孩子依舊在睡,大的正淚眼汪汪怯生生的偷偷注視著他,如同一隻受傷了卻還沒開始長爪子的小野獸。
「要趁著這機會到附近找找物資嗎?」夏沈書說話間轉動腦袋看了周圍一圈。
求生隊之前就駐紮在這裡,他們人多肯定已經把附近所有能尋找的物資都搜刮乾淨,他們機會渺茫。
季言輕也有這打算,「我們食物已經不多,水也是。」
說到這,季言輕有些頭疼。
食物還好,水卻已經成了問題。
白天外面溫度最熱的時候能達到七十多度,暴晒一天後的地面就和炒鍋無異,橡膠的鞋子踩在地面都能一秒燙變形,甚至就連空氣中都摻雜著一股灼熱,這種環境之下如果不能及時補充水分那他們活不過兩天。
「省一點夠追上前面的隊伍嗎,不是說最快三天就能追上?」孫海峰插嘴。
季言輕和夏沈書都看去。
在他們前面還有一個求生隊,看一路留下的痕迹那隊伍少說五六百人,這樣的求生隊理論上來說應該會相對安全,畢竟人多,應該具有一定的組織性和武力值。
這也是他們一直追著對方移動的原因,如果可以他們也想加入。
拐角處傳來腳步聲,去附近檢查的另外兩個人回來。
回到人群,兩人均搖頭,他們沒看見喪屍,附近還算安全。
「先搜尋物資,晚上再說。」季言輕作出決定。
夏沈書點點頭,把所有人都叫了過來,然後按照人數分配任務。
他們一行不算那兩個小孩一共七個人,孫海峰是兩天前救回來的,他受傷不方便行動排除在外,其他六個人朝著六個方向搜索。
「天黑之前必須回來這裡集合,最遲天亮之前。」夏沈書視線在所有人臉上一一掃過,「如果天亮之前還沒回來,我們不會繼續等在這裡。」
所有人對視一眼,深吸一口氣,紛紛點頭。
病毒爆發,世界末日,現在外面到處都是被感染的喪屍,那些喪屍對光以及聲音極其敏/感,任何一點動靜或者黑暗中任何一點光亮對他們來說都是如同興奮劑一般的存在,會讓他們發瘋發狂。
而正常人一旦被咬,就絕無例外的會在五秒內變成喪屍。
無人說話,六人各自背好背包拿好武器向著各自負責的方向而去。
臨離開之前,季言輕看向地上一直注視著他的那孩子。
見他看過去,剛剛還偷偷打量著他的那孩子立刻移開視線。
地上,季言輕的餅乾依舊在原地。
「幫我看好他們。」季言輕回頭叮囑孫海峰。
孫海峰受了傷不方便移動,而且他身上帶著血腥味,喪屍也嗜血。
孫海峰看了眼,不是太情願,「好。」
季言輕扶了扶臉上的護目鏡,轉身離開。
建築並未建完,四面牆都是空的,只外圍被一層綠色的網布包裹。
季言輕找到布網上的縫隙,鑽了出去。
離開網布來到陽光之下,灼熱到讓人皮膚髮疼的陽光立刻投射而來,即使季言輕戴著護目鏡也不由閉了閉眼。
適應高強度陽光后,季言輕放眼望去,前方是一片被綠色網布包裹還未修建完的建築群。
也許因為病毒爆發時這附近已經是夜裡,工人都已經回家,路上十分安靜,不見喪屍。
季言輕握緊手中斧頭,謹慎地靠著牆壁無聲移動。
季言輕一口氣穿過整個建築群停下時已經是二十多分鐘后,途中他遇見過一隻喪屍,對方漫無目的地徘徊在路上,他並未招惹。
建築群之外是一片老城區,距離拆遷已經不遠,這種地方通常都有一個特色,到處都是各種違規自建出租屋、停車蓬、倉庫,道路幾乎都被壓縮成了一條條蜿蜒狹隘的小道,再加上人特別多,稍不注意拐角就會撞見驚喜。
行走在這種區域,必須十二萬分小心。
季言輕皺眉,粉唇抿緊,向著一條小巷道而去。
他們已經沒得其它選擇,如果今明兩天還不能找到食物和水,特別是水,後天他們就將陷入缺水的狀況。
這種高溫之下,缺水等於找死。
一進入老城區,季言輕很快就在路上看見喪屍,季言輕沒有驚動他們選擇繞行。
喪屍遍布的環境之下,只要稍微製造出一點點動靜,附近一片的喪屍就會瘋了似地圍過來。
喪屍一多,製造出更大的動靜,就會吸引來更多的喪屍,最壞的情況是整片老城區的喪屍都被驚動,到時候就算他再厲害也必死無疑。
繞過那些喪屍,季言輕就近選擇了一個宅院乾淨利索地翻牆進去,悄無聲息落地的瞬間他貓著腰巡視四周。
沒在院子中看見人影,季言輕看向院內的屋子,確定廚房所在的方向後,他快速進門。
廚房已經被翻過好幾次,櫃門冰箱大開,碗筷雜物摔了一地。
季言輕找了一圈,什麼都沒找到。
他淺淺的眉蹙起,其他求生隊的人肯定已經來過這邊,這也就代表這附近一片可能早就已經被搜颳得一乾二淨。
離開院子,季言輕朝著老城區更深處看去,老城區很大,更裡面的位置說不定還有沒被搜過的地方,畢竟越往裡深入就越危險。
季言輕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下午一點左右,天六點黑,也就是說他只有六個小時。
六個小時還得留一半折回,他最多只三個小時。
季言輕把旅行包扣子扣好,把斧頭背在背上固定住,他不再挨著挨著搜尋而是徑直朝著老城區更深處而去。
既然附近已經沒有,那他就直接去更深處。
六點一到,太陽就像是急著到點下班的打工人,一分一秒都不願意在天上多呆。
天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黑暗籠罩,地上的熱氣還未來得及消散,城中就已經伸手不見五指。
黑暗籠罩之下的城市比起白天更加令人毛骨悚然,沒有了路燈沒有了陽光的它就像是鬼話中的鬼城,幽深,陰冷,死寂,危險。
那些看不清的黑暗角落彷彿遊盪著比喪屍更為可怕的存在。
季言輕掀開網布,彎腰穿過洞口。
他一路向著他們駐紮的那底樓而去,他悄無聲息,猶如生存在黑暗中的鬼魅,直到他人影出現在火光邊緣,裡面的人才注意到他。
「誰!」夏沈書嚇了一跳,第一時間抓起武器。
其他人亦是如此。
季言輕從黑暗走入光明。
天黑得太快,夏沈書幾人點了個比蠟燭大不了多少的火堆。
認出是季言輕,眾人狠狠鬆了口氣。
下一刻,看見季言輕胸前多出來的背包,所有人眼睛都是一亮。
「沒找到多少。」季言輕把那背包放到火堆旁。
他花了兩個多小時趕路,一路進入到老城區深處,他原本以為會有不錯收穫,但那地方居然也被搜過。
他花了將近兩個小時在那一片搜尋,結果也只找到了點零食麵包和兩小包乾貨。
季言輕對這有些不滿,這點東西甚至不夠他們吃一天,一旁夏沈書幾人臉上卻都是笑容,因為他們其他人就沒找到東西。
「這附近已經不止被一波人搜過。」夏沈書苦笑。
一旁另外一人沒忍住罵了一句髒話,「那群孫子也不知道給他爹留點,搜颳得那麼乾淨。」
聽著那人罵罵咧咧的話語,季言輕無動於衷。
這種極端環境之下,自己都快餓死誰還顧得上別人?
季言輕看向角落,小的那孩子依舊在睡覺,大的正用比白天更加怯生生的眼神偷看他。
他離開之前放在地上的餅乾已經不見。
季言輕取下護目鏡露出一張白皙乾淨的臉,吐出一口氣的同時他本能勾了下嘴角。
微有些嬰兒肥的臉上酒窩浮現,他眉眼彎彎,笑容乾淨而溫暖,特別是一雙眼睛,如同盛夏倒映垂柳的幽泉。
下一刻,他懊惱地收斂。
眾人見狀,一瞬的驚艷后紛紛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
季言輕努力板著一張臉故作嚴肅的模樣太過可愛,如果被季言輕發現他們眼中驚艷,季言輕肯定是要生氣的。
一旁,夏沈書輕咳一聲后招呼著開飯,吃完飯要趕緊熄滅火堆,光亮也能吸引來喪屍。
說是開飯,其實也不過是把季言輕帶回來的東西分一分。
麵包和零食可以直接吃,那紅棗和蘑菇干則還給季言輕先收起來,他們現在沒有水,紅棗還好,蘑菇干根本沒辦法吃。
分食物時,夏沈書勻出了一小份給那兩孩子。
分好食物,季言輕拿著屬於自己和那兩孩子的食物向著角落走去。
靠近,季言輕他把屬於那兩孩子的份放在了地上,兩個小麵包,兩包魚豆腐。
如今的環境下他們最多只能保證餓不死,吃飽就是做夢。
小的那個還在睡,大的看見放在自己腳邊的小麵包,喉結不受控制地滑動了下。
「吃飽睡覺,我們明天天一亮就要出發,你們必須自己走,沒人會背你們。」季言輕拆開屬於自己的麵包,細嚼慢咽,多次咀嚼能增加飽腹感。
醒著那孩子看看摘掉眼鏡后突然就變得不可怕甚至很是好看的季言輕,再看看就放在自己腳邊的小麵包,喉結不受控制地滑動。
他想要移開視線,他想要說他可有力氣了他能夠自己走很遠,但太久滴水未進的他喉嚨乾澀得根本發不出聲音。
他真地餓壞了。
他看看季言輕,再看看就放在自己腳邊的小麵包,吸吸鼻子,沒忍住快速拿過一個。
他沒有馬上撕開袋子狼吞虎咽,而是再緊張兮兮地看了眼季言輕,確定季言輕沒有生氣也沒有藉機打他的想法,這才趕緊去撕包裝袋。
他餓得太久手腳早就已經沒有力氣,他試了幾次都沒把袋子撕開。
季言輕靜靜吃著自己的東西,沒有幫忙的打算。
好幾次后,袋子總算被撕開。
麵包的香氣迎面撲來,那孩子肚子咕嚕一聲響。
他再小心翼翼地看了季言輕一眼,然後趕緊在香香軟軟的小麵包上咬了一小口。
麵包香香甜甜的口感在口腔中瀰漫,勾得他口水溢出,也讓他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紅。
小心地吃掉嘴裡的麵包,他把缺了個小角的小麵包放回剛剛的位置。
季言輕看去。
那孩子黑黝黝濕漉漉的一雙眼正直直看著他,眼神緊張而不安。
「不吃了?」
小腦袋點點,他已經吃飽。
季言輕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只敢吃一點點,因為他知道吃得多就會被扔掉。
他已經被扔掉過一次,他不想再被扔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