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該死，求你殺了我
「什麼？」
聽了陳玄道這番話，再看到他二話不說跪在我的面前，我一臉驚愕的表情、瞪大眼睛看著他，「陳叔叔，我剛才沒聽清楚。你，你再說一遍！」
「小方」陳玄道抬起頭，聲淚俱下地看著我道，「對不起，你奶奶……你奶奶是我害死的！」
「不可能……我奶奶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會害死她？」我一臉不相信地看著陳玄道，完全不敢相信他說的這些是真的。
「可是你奶奶真的是因我而死的！」陳玄道回答，「那日，你奶奶若不是為了救我，也就不會被那東西擊中，她也不會身負重傷。都是我的錯！小方，對不起……」
「那日……是什麼情況？」我深吸口氣，努力平復自己內心憤怒的情緒，腦海里也迅速閃現出下午的時候陳默跟我說的那件事。
我內心篤定，眼前的陳玄道即將說的事，一定和陳默說的是同一件事。
「苗王山……罐子嶺……虎跳峽……躍龍溝……」陳玄道吞吞吐吐的說道，臉上的表情逐漸由悲傷自責變得恐懼不安。
忽然，遠方一道亮光閃過。
情緒即將失控的陳玄道瞬間就崩潰了！
跪在地上的他，猛地跳了起來。
然後雙手不停地撓著自己的頭髮，沖著我左邊一處昏暗的樹影大聲喊道，「走開！不要過來！」
他撕心裂肺地重複著這句話。
我好奇地看著那昏暗的樹影，正想朝陳玄道問個究竟。
可這時，陳玄道忽然一個箭步，就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之中。
一分鐘后，三個人影打著手電筒，急匆匆地朝我這裡走來。
離我還有十多米的時候，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特意用手裡的手電筒朝我照了一下，然後大聲嚷道：「這臭小子果然還沒有離開！差點就被他騙了！」
聽聲音我就辨別出來，說話的是陳衛國。
他這番話的語氣里，既有憤怒，也有不安，還有懊惱。
等他們走近后我才發現，跟著陳衛國一起過來的是陳默、陳小靜兄妹。
看到我后，陳默極為不好意思地跟我道歉：「對不起，小方。我一不小心在我爸面前說漏了嘴，我……」
「幸好你說漏了嘴，不然就麻煩大了！」陳衛國一驚一乍地打斷了陳默的話，然後疑神疑鬼地往四周看了一遍，才朝我走近兩步，壓低聲音道，「小方，你沒有離開這件事。除了我們仨，還有誰知道？」
「林海和陳玄道叔叔。」我如實回答。
「你見到了陳玄道？」陳衛國微微一怔，小心翼翼地問。
我點了點頭，雖然陳衛國跟我奶奶的死有關。但在我心裡，他跟陳玄道一樣，依然是我和藹可親的陳伯伯。
「你沒事見他幹嘛？」陳衛國忽然間火氣就來了，說話的聲音也遠比剛才大了很多。
但他沒有沖著我繼續怒喝，而是對著他身後的陳默道，「陳默，是不是你把小方回來的事告訴給陳玄道的？」
「我沒有！」陳默立刻爭辯。
「那是你？」陳衛國看向陳小靜。
陳小靜立刻搖頭：「我跟陳玄道又不熟，我幹嘛把小方回來的事告訴給他？」
「那他怎麼知道小方回來了？」陳衛國一愣，轉而對著我露出了半和藹半冷漠的表情道，「小方，你不要相信陳玄道的話，他已經瘋了！一個瘋子的話，你何必在意？」
「是不是也是因為那件事，
陳叔叔才瘋了的？」我看著陳衛國問。
陳衛國聽后微微一怔，驚愕地問：「哪件事？」
「苗王山、罐子嶺、虎跳峽、躍龍溝……」
「停！」陳衛國立刻打斷了我的話，隨後又朝我走近了一步，離我僅有半步的距離。
他雙手緊卧，額頭上冷汗直流地看著我，忐忑地問，「你……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陳叔叔，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看著陳衛國道，「我希望你能夠將那天在苗王山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我。這樣才能還我奶奶一個清白！我不想我奶奶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你奶奶就是病死的，你莫要聽別人瞎說。」陳衛國道，「小方，你聽伯伯一句勸，不要再胡思亂想，你奶奶如果還在，她也不想看到你這樣。」
「可是如果我奶奶真的是被人害死的，我又怎麼能心安？」
「人死不能復生，你這麼糾纏又有何用？」陳衛國不答反問。
我微微一怔，沒有回答他的話。
陳衛國繼續道：「小方，你奶奶臨死前跟我說過，她這個世界上最牽挂的就是你了。她希望你能夠開開心心地活著，平平安安地度過這一生。你奶奶的死，說病死的就是病死的。你不要往下查了！這都是為了你好。況且……這一切都是你奶奶的意思。」
說完這席話，陳衛國意味深長地談了口氣。
他轉身望著夜色中那巍峨的苗王山的山影，表情甚是惆悵。
「陳叔叔，你剛才說我奶奶是病死的，是我奶奶自己的意思？」我求證式的語氣問陳衛國。
陳衛國點了點頭。
這更加讓我疑惑了。
為什麼奶奶會故意將自己的死說成是病死的。
她到底在刻意隱瞞什麼？
望著那夜色下的苗王山的山影，我腦海里閃現出一個念頭。
隨後，我對著陳衛國道：「陳叔叔，既然是我奶奶的意思，我明天就離開，而且以後再也不會踏入西王村半步！」
「真的？」陳衛國一臉不相信地表情看向我。
我點了點頭。
「你能這樣想，你奶奶在九泉之下應該安息了。」陳衛國輕嘆口氣，然後領著我、陳默、陳小靜往村口一間破舊的木房子走去。
陳衛國之所以不帶我回家，是因為第二天一旦被其他的村民發現我還在村裡，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們四個人一起在這座破舊的木房子里將就一晚上。
第二天，太陽剛剛升起來的時候，陳衛國就把我起來。
隨後，陳默和陳小靜也醒來，隨我一起跟著陳衛國走出這間破舊的木房子。
看著水口橋下的潺潺流水，聽著遠處東王村和西王村裡傳來一陣又一陣雞鳴的聲音，陳衛國對著我意味深長地道：「小方，叔叔就不遠送了。你到了南洋后，就寫一封信回來。這封信寫了以後，你就不要再寫信回來了，郵局的人也不會再把你的信送到村裡。就算是送到村裡，也沒人會收你的信的。」
「知道了，陳叔叔。」因為我腦海里在謀划著另外一件事，對於陳衛國的話左耳朵近右耳朵出。
陳衛國從懷裡掏出了一本破舊不堪的書，然後將它塞到我的手裡道：「小方，這是你奶奶給你的遺物。因為害怕它落到村裡其他人的手裡被毀了，所以我就自作主張先替你保存起來。」
我「嗯」了一聲，然後打開那本破舊不堪的書的扉頁。
這才發現，它是奶奶的筆記本。
小時候，奶奶經常會在晚上趴在煤油燈下，認認真真地拿著筆記錄著什麼。
我曾經問過奶奶為什麼要做筆記，奶奶總是一臉輕鬆地對著我道：「小方，等奶奶有一天不在了。它就可以代替奶奶，陪在你的身邊。」
如今，奶奶已經不在了。
而它也回到我的手上，代替奶奶陪伴著我。
在陳衛國、陳默、陳小靜一家人的凝視下，我慢慢地往村外走去。
眼看著已經走過了一個又一個山頭，離西王村足足有三公里遠的岔路口后，我立刻停了下來。
回頭一看，空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這正如我所料。
我將奶奶留給我的遺物收拾好，然後往另外一條岔路快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