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陰兵一出天地虛無
項生和嵇柔往麥穀場趕。
冰天雪地中月色寒冷。地面的積雪不再新鮮,被凍得像冰塊那樣硬,會踩斷一些薄些的假冰發出響聲。
有點嚇人。
這聲音能把敵人引來。
項生感覺到了一種不妙。可能是神經緊張的問題。他擔心說出來會讓嵇柔笑話,然而這種不妙的感覺嵇柔比項生還要強烈。
四周死寂,像有伏兵。
他們走得更加小心。
遠遠的終於能看到麥穀場的影子,它與天際相連卻又近在眼前。月亮的光芒好像都落在了上面,再走近一些能夠看到三三兩兩的麥谷堆。
那裡黑漆漆的,給麥穀場增添了神秘。項生看到了那間茅草屋,它要比麥谷堆矮上一些如生長在地上。
「我們快到了。」
項生看了一眼嵇柔,從她的神情來看,臉上的微笑是擠出來的。
她停下了,可是停下的位置非常不恰當。
兩人剛好處在最空曠的地方,無論是麥谷堆還是茅草屋都離他們很遠。
他們沒有藏身地方有一種暴露了感覺。
強烈的感覺是很少會出意外的,月光拉長了遠處三條人影,人影斜著拉長直接延伸到了麥谷堆上。還聽不到腳步聲,但那三條人影行走的方向絕對是往項生這一邊來。
項生和嵇柔沒有要跑的意思,好奇心佔據著內心如此強大,他們很想知道這三條人影是誰。
兩個人的想法是一致的,這使他們立在原地一動沒動。
終於人影漸近,有些能猜測到對方是誰,但項生還不太確定。
直到看清這三人是誰,項生才意識到再跑來不及了。
他認識蓬無情和羊碧男,但另一位穿著奇怪長相醜陋的男子他沒有見過。
能在這裡遇到不會是緣分。
那麼是什麼讓他們遇到的呢?不難想到是蓬斷義的鼻子。
蓬無情說:「又見面了比我想象的要快,可是我並不希望這個時候遇到你。」
他為人直來直往不願意藏太多的心思。這意思是說這個時候遇到項生,他還要和蓬斷義去搶。
但項生聽不明白只說:「我更不想遇到你。」
兩個人都笑了,這實在是一個忍不住的笑話,他們明明都遇到了卻說不想遇到。
「我很希望遇到你項生小弟。」
「你是誰?」
「在下蓬斷義。」
「這是我的弟弟為人心狠手辣。」
然而這個介紹才能顯示出蓬無情的為人,蓬斷義的笑更能顯示出他的為人。
「從我超出常人的穿著你應該能看出,我有特別的喜好。」蓬斷義說。
「什麼喜好?」
項生實在忍受不了裝神弄鬼的人,就想會一會蓬斷義。
蓬斷義感受到項生語氣里的敵意,並在語氣里夾有一絲無畏。
他認為自己身上的殺氣足夠逼人,甚至多數人與他對話都會不寒而慄。他想不到眼前的少年像是一塊不可滲入的鐵。更讓他內心波動的是在面對項生時他無計可施。那讓他感覺到自己平凡的感覺,正是來自項生與他對比時出現的差別。
他竟有了一絲自卑。
這是一種多麼可怕的感覺,對他來說好在只是一閃而過。但這一閃而過卻是出自他的經驗,然而這種感覺此刻在他心裡留下了種子。
他無法與自己的內心抗衡,更不能自欺對自卑的擺脫來自經驗而不是內心。
他必須要把這內心的活動給隱藏起來。他不能讓項生髮現,也不能讓蓬無情發現。
笑聲就可以掩蓋大多數秘密,「哈哈哈——我的喜好——(他在想自己應該怎麼說)強人所難。」
他也意識到自己所說不夠明確,接著補充,「我知道你不願意和我走,所以你必須和我走。我知道這位小姑娘不願意成為我的人,所以她必須要成為我的人。」
項生不動聲色。
往往暴風雨前是平靜的,他準備動手了。
就憑蓬斷義的長相,項生就應該動手。無論是誰也無法忍受他一臉的壞笑。與其暗地裡使陰招,不如像男人一樣說干就干。
現在離動手就差一個距離,只要蓬斷義靠近必會露出破綻,這個時候就是項生出手的最好時機。
一直沉默的蓬無情並沒有閑著,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蓬斷義的身上。
今天晚上他有一個重大決定,就是在過往漫長的思考中,最終他決定就在今晚結束蓬斷義的生命。
這完全出自於蓬斷義在蓬無情成功的道路上形成了可見的威脅。蓬斷義是他的敵人,這使蓬無情時常分心,做起事來動力不夠足。
他不必考慮後果,因為他知道南山王早就想看一看這一對兄弟最後誰能留下。
留下的那個人才是真正能幹大事的。
此次行動他不必出手,助手羊碧男就可以完成。羊碧男是在武者七品,蓬斷義是在六品。只要蓬斷義沒有時間出動陰兵,那麼他必死無疑。
可是蓬無情小看地蓬斷義了。
蓬斷義到現在還是一動不動,就是因為他知道蓬無情所想。這兩個兄弟彼此都太了解對方。
那塊陰兵令牌已在蓬斷義的手裡,只不過他的手藏在了身後沒有人看到罷了。
他知道在向項生出手的時候蓬無情一定會出手,所以他今晚真正的對手不是項生而是蓬無情。
為了殺掉蓬無情他將付出十年的壽命。
陰兵一出天地虛無。
這個決定還是他在面對長生劍誘惑下做出的,有了長生劍他將取代南山王,別說十年壽命二十年他也願意。只是因為他足夠年輕。
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就好像他們的意識都流露了出來,並且暴露在各自面前。
有一種無法隱藏的尷尬,動手必不可少。
第一個先動的是羊碧男,她向蓬斷義身邊輕微邁出一步,兩個人的距離又近了一些。
這不是警告,而是一種出手的信號。
這使蓬斷義緊張起來。他把手指在陰兵令牌上一劃,手上的血滴在了陰兵令牌上。
血腥味無法掩蓋。
項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與嵇柔不禁向後退了一步。
蓬無情當然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還能再等必須要搶在蓬斷義出動陰兵之前結束了他的性命。
他喊了出來,「碧男出手!」
幾乎同時,看不出羊碧男的出手與蓬無情的喊聲有任何間隙。
蓬斷義立即拋出陰兵令牌,令牌飛向天空發出紅光。
「地法天象,陰兵無極。」
只看陰兵令紅光更盛。把每個人的臉都映得紅紅的。
地面晃動,項生身子搖擺,他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他看向嵇柔。
嵇柔道:「我們有麻煩了。」
項生道:「什麼麻煩?發生了什麼?」
「是陰兵。」
「什麼陰兵?」
「一種邪術,可以操控魂靈的邪術,它們不死不滅直到把對手殺死才肯罷休。」
「有什麼辦法?」
「除非拿下天空中的陰兵令。」
兩個人都看向了天空中飄浮著陰兵令。實際上在陰兵令發動后,有始以來還沒有一人能做到拿下陰兵令。它身上的力量將會消滅任何一個靠近它的人。
但是誰要是拿下了陰兵令,也就意味著成為了一位傳神陣法師。
這種人萬中無一。
但項生想試一試,特別是聽到田園村會受連累的時候。他絕不能讓陰兵出現。
「蓬斷義是個瘋子。」
他說。
但嵇柔拉住了項生,「你不能去。去了等同死,但不去起碼還有一線生機。」
可是項生不得不去,田園村裡每一張臉龐出現在他腦海。還有伏由。他還能見死不救。
「在我項生看來,生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活得有價值。無論結果如何一定要保護好村裡的人。」
項生擺脫了嵇柔的胳膊。
這個時候的嵇柔沒有任何反抗,項生高大的身影立即出現在她的眼前。
這正是她一直幻想的男人。
她想不到這個男人竟然是項生,而且就在她的眼前。在這一刻她迷失了自己。
項生沖向陰兵令。
蓬斷義看到后瞪大了眼睛,不禁脫口而出,「瘋了嗎?」
他喊了出來,「你是不想活了嗎?」
對項生的舉動他極為吃驚,在他看來沖向陰兵令牌等於是送死。
他被項生的舉動驚掉了下巴,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不怕死的人。某種程度上項生違背了蓬斷義的意願,這使他極為憤怒,「該死!」
在他看來項生的生死無關緊要,可是此舉動會讓蓬斷義面對生命危險。
他會被陰兵令牌反傷,嚴重的話會成為陰兵。
蓬無情看著發生的一切,早就忘掉了蓬斷義的存在。他的眼睛里只有項生。
他的嘴巴微微張開,「他比我更無情,也比我更加勇敢。如果換做我,絕對做不到沖向陰兵令牌。」
當然了,蓬無情懷疑過項生之所以會沖向陰兵令牌,完全是出於他對陰兵令牌的不了解。
「一個人知道的少,就會更加無畏。」
他剛下了一個結論,自己就給自己否定了。
因為在陰兵令牌顯露出即將到來的死亡時,他注意到了項生的眼神。
那是一種不畏生死的眼神,這絕對不是無知而表露出來的眼神。而是真正的勇敢!
這一下子蓬無情可以肯定,「他是個勇士,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長生劍氣的主人。」
他被項生的熱血所感染,很是激動就大喊起來,「我來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