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半夜不要照鏡子】
夜幕沉沉,僻靜的道路只有幾盞燈光閃耀。
晚風微涼,來人踩著步子一步步行到八月面前,途徑血泊不免落下幾個血腳印。
「地上冷嗎?」五月沒頭沒尾地問道,裝著食物的包裹藏在他大衣里側,免得被夜風吹涼。
【八月:給地板當地暖還是頭一遭,你再晚點我都僵了。】
屍體無法張嘴說話,於是八月只能在「聊天群」里意念傳遞消息。
「誰讓你大半夜地把大家都喊起來?」五月蹲下來拍了拍他,「七月把監控處理了,我看了一下,附近應該沒有你沒注意到的目擊者,你可以起來了。」
【八月:……我起不來。】
「真僵了?」五月用略顯誇張的語氣開玩笑道。
【八月:你看看我腦子有沒有掉到外面?】
五月:「……。」
五月對這個陰間的說法保持沉默,他不過是左右瞧了瞧隨後坦言道:「你腦殼掉了。」
【八月:別讓我知道是誰!不然我頭都給他打掉!】
「哦。」五月有那麼點心虛,但是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地敷衍道。
畢竟他先前撿了個傷員,看情況就是天台上下來的。
而之前三月恰好在天台燒烤,而如果不是對方先出現攻擊行為,三月還沒閑到平白無故地打別人一槍。
所以也不難推測出他撿的那個傷號就是攻擊八月的人。
五月戳了戳八月的臉,冰涼涼的皮膚陷下去一點。
他嘆了一口氣,看八月還在氣頭上,他還是先別說了。
五月把八月原本的宵夜袋子撿起來,放在上面的兩盒撒了,剩下的倒是沒有問題,撿起來還能吃。
「那你這怎麼辦?需要我幫你叫救護車嗎?」
【八月:直接送我進太平間嗎?你好狠的心!你知道冰櫃多冷嗎?!】
五月一頓,又戳了戳八月問道:「你這樣還有感覺的嗎?」
【八月:有啊,我感覺腦子涼颼颼的。】
「哦,大概是要長腦子了。」五月隨口接上話。
他收拾好另一份漏了的宵夜,把兩份食物打包成一份。
【八月:怎麼沒看到六月?你們不是一起的嗎?】
「你知道他去學醫了的。」五月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八月劈頭蓋臉地蓋上。
「他頭疼幾個月了,說知識正在毆打他的腦子。你還吵他睡覺。」五月把六月的那份抱怨也一起帶到了。
屍體安安靜靜。
近聊頻道里的八月也安靜兩秒,覺得自己做的是有那麼點不厚道。
【八月:我的錯,我道歉。】
「記得賠我件外套。」五月看著自己的外套在血泊中被染紅。
他抬起八月的一隻胳膊,眯著眼睛找了半天血管在哪裡。
隨後針頭刺入血管,針管里的藥劑被一點點推入。
藥效猛烈,就像是水火不容。
皮膚下的血管扭曲著像是翻騰的蛇蟲,原本一動不動的屍體猛地收緊手指,皮膚像是繃緊的弓弦一般。
「活了。」五月眨了眨眼,鬆了一口氣。
能當場修好就行,不然他還要負責回收。
【八月:靠,我頭好疼!腦子……腦子要長出來了……】
當事人詐屍一樣作妖地喊,偏偏又只有自己人聽得見。
五月下意識看向八月腦袋的地方,他蓋上了衣服,所以不知道那下面正在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普通人看了絕對要做噩夢。
也就那麼一兩分鐘的事情,就在五月提著袋子,打量八月的宵
夜,對著飯盒裡那一串「眼珠子」無語凝噎的時候。
當事人終於罵罵咧咧地從地上爬起來了。
詐屍一樣一掀蓋在臉上的衣服,隨後注意到自己衣服也被血染紅的八月露出氣急敗壞的表情。
五月看著八月從嘴角一直裂到耳根的一條血線,這要是張開嘴就是張能夠吃小孩的血盆大口。他看起來已經不止是想要打掉對方腦袋了,保不齊得生吃一個人。
看到五月提著宵夜的八月像是終於冷靜了一些,臉上的血線一點點癒合,最後一點痕迹都看不出來。
五月看了看八月的頭,有鮮血依舊從他頭上流下來,形成幾道血痕。不管怎麼說,至少從「被人爆頭」變成了「天太黑一頭撞上電線杆」的事故。
「三月在天台燒烤呢,你去嗎?」五月說著把手裡的宵夜遞給八月。
「有其他人在嗎?」八月一抹流進眼睛里的血問道,這次倒也沒一聽吃飯就忘了其他的。
五月回憶了一下,他上天台的時候倒是沒看到其他人,但是……三月拜託他買了冰啤酒。
而三月彌生是喝不了酒的,至少如果三月沒有要作死的意思的話平時是不碰酒的。
「大概是有組織成員跟著吧?」五月不肯定地回答,又向八月問道「你不是可以直接群里問嗎?」
「從剛剛開始就信號不太好。」八月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感覺腦殼裡有水在晃蕩一樣。
「腦充血了。」他呲牙道,露出兇惡的表情。
「算了,吃飯,快要餓死了。」八月碎碎念地打開袋子,把之前五月盯著的那盒「眼珠子」拿出來了。
「你吃嗎?」八月遞過來個一次性塑料勺。
五月也沒和他客氣接過勺子,自己知道自己德行,但是他姑且還是問了一句:「果凍?」
已經開吃的八月晃晃腦袋錶示肯定。
「這麼高的模擬度,你就用這種袋子提著走?也不怕嚇著路人?」
「……所以我深更半夜出來吃個點心招誰惹誰了?你見過哪個被嚇到的無辜路人會直接崩我一槍嗎?」吃了兩口眼球果凍的八月取出另一個飯盒,就捧在手裡嗦面。
撒了點湯汁的面變得乾巴巴的,五月瞄了一眼,這傢伙連肉丸子都要做成眼睛的模樣。
「指不定是被你嚇到的無辜路人以為你是什麼食人狂魔,直接見義勇為,為民除害?」五月推測道。
「……我就像是走在路上的一條狗,平白無故地被人踹了一腳。」稍微墊了墊肚子的八月感慨著,把空了的一次性飯盒丟進垃圾桶。
五月對狗沒有不好的看法,對八月的比喻也沒有看法。
要說的話,狗見了八月都要說「你是真的狗」。
五月忍了忍沒忍住,「你就這樣當公安的?」
八月收拾好自己的宵夜,在冷風中繼續吃下去明顯不是什麼好的體驗。
聽到五月這麼問他當然要回應,「附近就是黑市,你覺得我只是出來吃宵夜的?」
雖然八月一副「我是為了正事」的表情。
「你會不會主動加班我還沒點數嗎?」五月明白這傢伙就是為了宵夜出來的。
「這次不一樣。換了新上司當然要表現一下。」
「話說,我在警校的時候沒見過我上司?他應該沒比我大多少才是?但是警視廳畢業的話,還沒見過這種先例?你那邊有沒有什麼情報?」八月曲起手肘戳了五月一下。
五月早有預料地接下肘擊,轉而問道:「男的女的?叫什麼名字?」
「降谷零。」這次八月倒是很乾脆地就說了,畢竟都是守序陣營,沒必要藏著掖著。
五月也回答的很乾脆,「不是我那屆的,前幾屆的也
沒聽說過。」
他又盯著八月問道:「你不是留級了好幾年嗎?兩邊警校挨著的?你沒什麼印象?」
「沒印象……」八月話回到一半。
「挪一下。」聲音冷不丁從背後傳來,兩個人都是一僵。
「四月啊?你別突然冒出來啊。」八月看著一身黑漆漆的四月鬆了口氣。
「……是誰深更半夜在群聊裡面嚎?」再沉默寡言的人被半夜吵醒那也得罵上兩句。
「是我……。」八月底氣不足地弱弱舉手回應。
「起開……洗地。」四月意簡言駭。
五月、八月雙雙跳皮筋一樣起跳,避開四月橫掃過來的拖把。
剛剛血濺得到處都是,的確是該清理一下。
八月把宵夜塞給五月,自己訕笑著去接拖把,「我洗我洗。」
「你好熟練啊。」五月吐槽道。
「早些年三月還在外拋頭露面的時候,拉的仇恨有不少都算在我頭上了。」八月開始熟練地開始收拾現場。
「同一張臉還有這種麻煩啊。」五月擺擺頭,又問:「這就是你公安留級到今年才畢業的理由?」
「不是啊。」八月回答地很坦然:「是因為我把同學打成重傷。」
「……?」
【七月:我在這邊幫你們看著有沒有「無辜路人」撞見你們「毀屍滅跡」現場,你們怎麼就駐在那裡聊天?】
【八月:就說是拍戲用的血漿包或者紅油漆,沒問題的。】
【五月:先把你頭上的血擦擦。】
八月聞言,拿著五月的外套跟用抹布一樣抹了兩下,轉移開話題。
【八月:今天是不是信號不太好?三月在幹嘛?】
【七月:天台燒烤,烤菌子*。我正在為敢跟三月一起吃飯的狠人祈禱。】
【八月:狠人。】
【五月:狼人。】
七月在一輛靠在路邊的車子上,手指在鍵盤上敲敲打打,發出清脆的聲音。
十五分鐘前他接到六月和……
一位陌生男性。
七月稍稍往後看了一眼,對上了對方的眼神。
不是善茬。
做出這個判斷之後,七月就收回了眼神。
每個腦子現在都處於自己的位置上,除非立場衝突需要演一波,不然沒有干涉的理由。
但……
【七月:五月你又撿了什麼回來?】
【五月:啊……這個。】
【八月:毛茸茸嗎?貓還是狗?你家裡不是養一條了。】
五月沉默兩秒,隨後豎起大拇指笑道:「是超大號毛茸茸。」
這邊的腦子保持著「你好,我也好」的氣氛。比起家裡人被打爆腦子,他們更想親自打爆半夜擾民家人的狗頭。
而存在於聊天欄中所謂「敢和三月一起吃飯的狠人」。
時間要先退回赤井秀一剛剛借著煙霧彈掩飾跑下天台的時候。
三月彌生揮開眼前糊了面具鏡片一臉的煙霧。
天颱風大,很快煙霧彈的煙便散開了。
見到自己面前已經空無一人的三月彌生倒也沒有追擊的打算,而是轉頭朝著天台的高地死角詢問著:「——萊伊?給我一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