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抉擇

------我願意與你同生死，共進退。但現在，我只要你活著。

幾個骨瘦如柴的年輕人正圍成一堆地蹲在衚衕的盡頭，他們清點著剛剛劫來的袋子里到底裝有多少東西。

「嘁，真是見了鬼了。女人味沒嘗到，倒是拿了一袋子的麵包和廢紙。」一個男人說道。

「哎，誰能想到連個娘們都這麼能打呢。別說了老大，我腿上這還疼著呢。」

就在幾人碎碎念的時候，一隻眼睛冒著藍光的「怪物」已經悄然向他們靠近。所有的麵包和金錢都突然間像有了意識一般地飄回了袋子里，並在念力引導下一併飄浮到了那隻「怪物」的手中。

「你...你是誰！」身為老大的男子率先站起身來，但在黑暗的環境下他也一時間看不清這隻「怪物」的面容。

只見「怪物」高舉起其中的一隻手，衚衕里所有的流氓痞子便齊齊地被托舉到半空中，就像是有無數只無形的爪子掐緊了他們的喉嚨。

「我...我知道你是誰，」被托舉起的痞子老大終於看清楚了眼前「怪物」的全貌，他正是自己原本想要報復的奴隸主，「對...對不起，我，我沒有傷害那個女人，那個賤...不是，我...」

認出了青羽的痞子老大當場被嚇得口齒不清，在念力束縛的威脅下，他甚至很快便開始哭哭啼啼地向青羽求饒。

自懂事以來，青羽從沒有像這樣直接將念力施加在其他人的身上。因為一旦被他人的力量掙脫，反過來受到精神創傷的便會是他自己。

然而，這一次的青羽不一樣。他能感受到憤怒和仇恨的力量在自己心中堆積，至少在這一刻他感覺到自己力大無窮。

「我是不是說過，你不能再有一句多餘的話。」青羽用迸濺著藍光的雙眼死死地盯著這名痞子，衚衕里這些人的生命都正被他指間的微小動作掌控著。

「是，是...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痞子涕淚俱下地懺悔著，對於死亡的恐懼在他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回答我，那個房間里的霧氣是什麼？」

「是...是普通的毒品而已，我們...」

沒等痞子把話說完，青羽便微微地一捏手指，除痞子老大以外的人都變得更加呼吸困難，「普通的毒霧......你覺得我分不出來嗎！！」

痞子被青羽突然的怒吼嚇得渾身一顫，他連忙補充著說道，「是濃縮過的！是...高濃度的毒霧，真的！真的沒有再瞞你了！對不起......」

「好，我知道了。」青羽的語氣在此時忽然又平靜了下來，他面無表情地將手掌用力合攏，直至徹底抓緊了拳頭。

噗滋！

一場發生在衚衕里的糾紛，寫下了一個最利落的結局。

解決完一切的青羽又平靜地走回到衚衕的入口，他的身上甚至沒有沾染一絲污穢的痕迹。在墮落城燈光昏暗的街頭，青羽隨即向哈娜表達了他想要放棄這次任務的想法。

「為什麼？當然不可以！」哈娜不理解地朝青羽大喊著。

「你好不容易拿到了聯繫方式，現在也...咳咳，咳，也拿回了交易的錢......都走到這一步了，怎麼能......」

「但是哈娜，你看看你自己！現在的你連摩洛能都控制不了，還要去見諾卡提克？我不想拿你的命開玩笑！」

面對青羽厲聲的質問，失落的哈娜咬著牙低下了頭。

「哈娜...」意識到自己的言辭有些激烈，青羽又連忙把情緒都收了起來。他雙手扶著哈娜的肩膀，以一種更溫和的語氣對她說道，「聽我說，這樣的任務不會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但你永遠是唯一的你。」

「嗚嗚嗚...」哈娜一頭倒在青羽的懷抱中，她沒能再忍住那幾滴不爭氣的淚水，「可是，我不甘心......」

人的情緒在生病時總是最糟糕的，這一點青羽也清楚。當看見哈娜頭頂本該金黃的髮絲開始顯露出原本的黑色，他明白現在唯一要做的是先讓哈娜的情緒穩定下來。

離交易開始的時間還有幾個小時，他們還有再作思考的時間。於是青羽將還在抽噎的哈娜直接抱了起來，並在附近找了一棟最為高大的房屋。

藉助著由水精靈製成的階梯，青羽像從前他做過的那樣帶著哈娜一路踏上了房頂。水精靈隨即又在他們的身後變作了靠背，而剛剛才努力止住了哭泣的哈娜仍舊淚眼汪汪。

「對不起，」哈娜低著頭，用嘶啞的聲線對青羽說著，「我總是告訴自己不會再哭，但是......」

青羽把哈娜輕輕地摟了過來，並再次用手掌探了探哈娜額頭的溫度，「你的燒越來越重了，先好好休息。任務總會有意外的，你根本沒必要自責。」

「可是...咳咳，這個逞強的主意是我出的，進來拖後腿的也是我......」

「不要再多想了，哈娜。和你相比，這樣的任務不算什麼。況且，這一切也根本不是你的錯，你為了扮演這次的角色也費了不少功夫，不是嗎？」

青羽將哈娜摟入懷中，就像是他們坐在貿易中心時的那樣。他看著懷裡抽泣的女孩，這樣熟悉的場景讓他又一次感到五味雜陳。

如果就因為這樣而宣布任務以失敗告終，這也許會成為哈娜心中永遠的傷疤吧？

這時，一個大膽的想法忽然間出現在青羽的腦海，並且這個設想在這一刻讓青羽感到格外地堅定------如果繼續聯繫諾卡提克，計劃真的不能進行下去嗎？

哈娜終究只是作為交易的誘餌，她病懨懨的狀態可能會更令人信服。只要在保護好哈娜的前提下用念力將毒品搶奪過來，韋斯就會及時出現將他們安全帶走。

如果連這麼小的事情都辦不到，在以後的任務里又要怎麼與哈娜成為可靠的搭檔？

「青羽......」正當青羽還在做思想上的抉擇時，哈娜的意識逐漸變得越來越模糊。壓抑的情緒與過高的體溫，這個女孩的精力已然被消耗殆盡。

看著如今在迷糊中呢喃著的哈娜，青羽不可能再忍心打擾她。他動用所有的水精靈營造出了舒適的休息環境，水精靈敏銳的「嗅覺」還能在青羽離開的時間裡確保這個熟睡女孩的安全。

就這樣，青羽離開了這個屋頂的小窩，他打算獨自去拜訪那兩張紙條上的地址。

幸運的是，青羽的兩個目的地都離他很近，他很快便在不遠處的街道口找到了布勒所說的老式電話機。

青羽摸索著方法撥通了紙條上的號碼，儘管他對於電話機的操作並不熟練。電話的那頭傳來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並自稱是諾卡提克的「代理人」。

「你好，我是布勒。我要向諾卡先生提出一場交易，他會感興趣的。」青羽開門見山地說道。

「沒問題，我會替你轉達的。」

於是，青羽將「諾博特家族大小姐」的條件拋了出去，同時表示要追加大量現金來換取一小批諾卡提克手裡最新的毒品。此外，青羽還要求在今天就馬上進行交易。

「好的，請你稍等。」

女人的聲音就此消失了許久，而青羽也只能心存忐忑地在電話這頭等著。但令人沒想到的是，重新回到對話的女人竟然在電話里直接答應了青羽的交易請求。

她簡單交代了與青羽交易的時間和地點，並要求青羽只能由他和哈娜兩人前來見面。而對於這次過程異常順利的交涉，現在的青羽也已經沒有時間再去考量太多。

在雙方定下一拍即合的協議后，青羽便立即動身走向了第二處目的地。

距離青羽遇到那名神秘男子已經過去了不少的時間，但令青羽訝異的是那個男人竟然還站在約定的巷子里等著他。

這個人知道有關收留所的事情，青羽也明白他絕不能掉以輕心。然而水精靈已經被全數安排在哈娜的身邊作為保護，現在的青羽只能隨時留意著四周，尋找能為他所用的破銅爛鐵。

「不用緊張，先生。」見到青羽的前來，男子摘下了那頂厚重的帽子。一道寬大驚人的傷疤斜向地劃過他的臉，這即便在他蓬鬆的頭髮之下仍顯得觸目驚心。

「我叫萊森，很高興和你見面。但依我看，先生你似乎對我很有戒心，我能從你的能量里感受得到。」男子說道。

「從能量里？」青羽很難相信萊森所說的話，因為自從有了在貿易中心與哈娜產生能量反應的經歷過後，他們都已經學會了儘可能隱藏摩洛能的方法。

「是這樣的，我對摩洛能的感覺比常人要敏銳得多，這也是我獨有的能力，」萊森向青羽解釋道，「我已經留意你們很久了，你們是布里克派遣來調查因子計劃的人，是嗎？」

這樣的提問讓青羽難免又一次警惕起來，他嚴肅地對萊森質問道，「關於布里克收留所，你到底知道多少？」

「哈哈...」萊森輕描淡寫地笑了笑，「那個和你一起的女孩兒，應該就是最近風頭挺盛的『黑玫瑰』吧？如果說你們是收留所的新人，那我就是你們的前輩。」

「前...前輩？」青羽難以置信地說道，「你也是布里克的人？」

「好了，多的我就先不跟你說下去了，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萊森將一封提前寫好的信件遞到青羽手中，但裡面寫著的都是青羽看不懂的奇怪文字，「你把這個交給韋斯，他會看得懂的。」

萊森說罷準備轉身離開，但這時忽然想起什麼的青羽連忙將他叫住，「萊森先生，我想請問，你對墮落城的事情熟悉嗎？」

「嗯？」萊森回應道，「當然，我已經在墮落城生活很長時間了。」

「那麼，」此刻的青羽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地萊森問道，「這裡有沒有...藥店之類的？或者說，如果不適應環境而發高燒，有什麼解決的辦法嗎？」

「你是在說和你一起的女孩兒嗎？」萊森聽著臉色一變，「如果她的身體根本適應不了這裡的環境，你們為什麼還要讓她進來？」

「不，不是的，」青羽解釋道，「收留所根本沒辦法打聽這裡的情況，而且，她是受了別人的暗算才......」

「哎，墮落城的消息還是封鎖得這麼死嗎......」萊森嘆息著說道，「但這裡可不是會給你們治病的地方，如果身體支撐不住，唯一的辦法就是離開這裡。」

青羽一時間沒有再回答，於是萊森又接著說道，「韋斯既然能讓你們進來，那你們也一定會有出去的方法吧，他可不會做不留後路的事。」

「你也不用垂頭喪氣的，小夥子。你們可是收留所的新力軍，遇到什麼難關都要加油走下去。」

這是萊森留給青羽的最後一番話，兩人就這樣在巷子里分別。青羽努力地過濾了一遍腦海中迄今為止得到的信息，並按照原路回到了哈娜所在的屋頂。

「呼...呼...」哈娜的病情依然在迅速加劇，躺倒在水精靈懷抱中的她如今已經在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青羽伸手觸碰了哈娜的額頭，可臉色發紅的她已經全身都變得滾燙。

我的選擇，真的正確嗎？青羽不禁又一次在心裡動搖。

如果哈娜的意識仍舊清醒著的話，她一定希望我將任務執行下去吧。可是，如果之後的事情再出現什麼意外的話......

青羽艱難地思考著，他咬緊了牙關，攥緊了拳頭。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人，這樣的感覺他再清楚不過。但如今哈娜的命運就掌握在自己手裡，他卻根本無從做出選擇。

就在青羽的思緒掙扎得他痛苦不已之時，圍繞在兩人身邊的水精靈卻忽然顯露出一股強烈的暖光。青羽看著這些彷彿有了生命一般的小水滴們，他竟感覺到自己的身上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沒錯，就是這種感覺。

青羽回憶起每一次相似的情景，那是在貿易城鎮偶遇那離鄉女孩之時；是馬夏爾突然揮動的刀刃之下；是在那群地痞流氓賜予的怒火之中......

每一次，只要哈娜身處困境的信號傳遞入他的腦海，那股強烈的情感就能使他的精神力量變得無堅不摧。

沒問題的...我做得到。青羽不斷感受著此刻因哈娜而產生出的強大能量，同時也不地斷在心裡給自己增添著信心。

交易的時間很快就到，青羽已經不需要，也再沒有任何猶豫後悔的餘地。他用雙手捧起哈娜有些滾燙的臉，輕輕地對著她的額頭吻了下去。

在出發之前，青羽自顧自地對著哈娜說道，「請原諒我，哈娜。如今的我甚至沒有能力把你從病痛中解救出來，但我一定不會讓一生要強的你，留下一份不情願的遺憾。」

水精靈將痛苦呢喃中的哈娜重新扶上了青羽的後背，青羽此刻的耳畔和脖頸能直接感受到哈娜灼熱的體溫。

「嗯......」哈娜弱弱地呻吟著，「青羽......錢...袋子......」

青羽就這樣背著迷糊的哈娜前往了與諾卡提克進行交易的地點，現在的他也已經顧不得居民們在一旁投來的怪異目光。

看準時機，搶過來，他在心裡對自己默念著。

你可以的，你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