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哪，你們……」小許震驚地捂上嘴，林向陽趕緊為自己開脫：「別說們，沒有我，我只是被叫過來看的。」

「怎麼死的啊？」小許測了測何時——此時是屍體——的脈搏，頭疼地蹲下來嘆了口氣，「哎……平常都是他處理這樣的事……抱歉，我有點……」

「許護士，你……節哀。」林向陽也蹲下來，輕輕拍了拍小許的肩膀，「如果你實在受不了，呃……我的肩膀也不是不能借你用。」

「誰要你這個死鬼的肩膀了！」小許半閃著淚光的雙眼狠狠瞪了林向陽一眼，「行了，我現去處理就是了。」

小許拖起何時的身體，林向陽趕緊幫她拉住另一邊：「小許啊，別勉強自己，我幫你一起抬。要抬去哪處理啊？」

「不用你管，鬆開。」小許瞪著他，林向陽只好無奈地鬆開手指，舉起雙手投降著後退，「好好好，我鬆了，這樣可以吧？」

小許又盯了林向陽幾秒，才終於轉回頭去，拉著何時的屍體走了。

侯明輝戰戰兢兢地站在門邊，小心翼翼地看向林向陽：「現……現在怎麼辦啊？」

「怎麼辦？當然是回去啊，你這呆瓜！」林向陽跳起來猛戳侯明輝的額頭，「我跟著小許去，你自己回自己房間就行。」

「哦……」侯明輝這才拖著緩慢的步子拖拖沓沓地離開。確認視野里一個人也沒有了，林向陽深深地嘆一口氣，倒在何時的床上。

太突然了。

還有很多秘密沒有被解答，怪異的源頭居然死了。

「……我得去看看小許怎麼處理的。」他翻了個身爬起來，躡手躡腳地溜出房間，腳步輕快地衝下樓，一層層尋找小許的身影。

終於他在1樓看見了小許，馬上閃身躲到一旁牆柱投下的陰影里，貓著身偷看她。

小許並沒有注意到角落裡的林向陽，只是吃力地把何時……拖到了廚房門口。

「？」林向陽的腦子卡帶了。

小愛當時也是這樣被處理的嗎？

林向陽彷彿已經聞到了廚房裡傳來啃噬骨髓的撕咬聲和陣陣腐臭，還有……菜板上被剁爛的屍體。

「呃……」他馬上捂上嘴防止自己嘔出來，但是晚了一步，嘔吐聲先一腳漏出了齒縫。

「誰在那裡？」小許警惕地回過頭，看向林向陽的方向。

「嗨，小許。」林向陽見躲不住了直接自己從影子里站出來，「我想幫你來著。」

「都說了不要你幫了！」小許生氣地扭回頭不理他。

「為什麼要把他的屍體放進水池？」

林向陽冷不丁地發問，笑容不知不覺地收斂起來，眼底沒有一絲感情。小許被他的氣場威懾到，怔了片刻，才垂下眼輕輕地回答：「裡面……可以處理垃圾。」

「廚房？處理垃圾？」林向陽一邊盯著一邊走近了她，小許微微一驚後退了半步，撇開頭不看他，「……嗯。」

「哦，是嗎。你和何時早就知道這裡有不尋常的東西，對吧？」林向陽忽然咧開嘴嗤笑起來，「所以你對小愛的屍體沒有一點感覺。」

「……」

林向陽沒有管她的沉默，不依不饒地說了下去：「然後你和何時借著這個病院的名號，把這一切都打成是精神病人犯了病，是吧？」

「夠了！」小許忽然大吼一聲，林向陽愣了一下，小許抓住他停嘴的這一瞬間抬眼狠狠地瞪著他，把話說了下去：「你根本不理解。

只有這樣才行！只有這樣這個病院才能繼續存在下去！」

「你……」

「說到底做一個徹底的精神病人有什麼不好？不要意識到這裡的任何反常對你我都好。」

「……你只是到這裡工作的護士，明明就算病院倒了也可以去其他地方工作，為什麼這麼執著於讓這個病院繼續存在？」

「我……」小許愣了一下，忽然她捂上頭緩緩地蹲下來。林向陽也怔了一秒，正打算過去扶起她，忽然視野一陣震顫，什麼東西蠕動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里。

來自背後。

林向陽馬上擋在小許身前，轉向背後警惕。

然而什麼都沒有變化。

「……？」林向陽的目光劃過一樓的大廳和水池，沒有任何生物或者非生物的影子。

「明明有聲音……來著的。」

林向陽嘆了口氣，正打算轉回身去扶小許。

忽然「咕嚕咕嚕」的聲音響了起來，而且越變越大。

「什麼東西？」林向陽的視線再次掃描過一樓，最終鎖定在一樓的水池上。

就在這時，「砰」一聲，樓上響起了像是牆體斷裂碎開的聲音。

「？」林向陽抬頭瞧了一眼樓上，這時水池裡忽然猛地竄起巨大的淤泥團般的怪物，像是水一般半透明的身軀里潛藏著一張血盆大口，它朝著林向陽的方向撲過來。

「小心！」林向陽迅速拉上還在頭痛的小許彈到一邊，那個水池巨怪沒有繼續追逐他們，它癱軟下身體，化成一灘污濁的史萊姆，流向了何時屍體的方向，在林向陽驚懼的眼神里一口把何時給吞吃殆盡，然後縮回了池子里。

「什麼……原來是開飯嗎。」林向陽獃獃地目睹這一切，而小許終於脫離頭痛的魔爪清醒過來，她搖搖晃晃地想站起來，林向陽趕緊扶好她。

「剛剛怎麼了？」小許揉著酸痛的太陽穴看向林向陽。

「呃，沒什麼。」林向陽指了指水池，「怪物開飯了，現在何時的屍體沒有了。」

「……」小許像是意料到了一樣嘆了口氣，「沒關係，反正結果都一樣，處理掉了就行。」

她看向水池，不知她是否有意識，目光忽然變得溫柔，方才面對林向陽的狠勁已經全部融化，在她的眼底反射出一片深邃的海，勾畫著水池的微光。

「……你怎麼這樣看著？」林向陽感覺雞皮疙瘩起來了。

「啊？什麼？」小許迷茫地看向林向陽，她似乎對自己剛剛的視線變化沒有一點察覺。

「嗯……算了，沒什麼。」林向陽搖了搖頭，攤開雙手，「你看起來好像不太好？要我背你回去嗎？」

「不需要。」正常的小許回歸2.0，林向陽看著瞪向自己的目光吹了個口哨。「那你自己上樓咯？」

小許什麼都沒說，只是扶著牆勉勉強強地站立起來。林向陽還是鐵不下心腸，趕忙拉過她的一隻手繞到自己的肩上：「哎行了行了，我扶你。」

「……」小許沉默著垂下眼。

「你剛剛怎麼了？忽然就頭痛起來了？」

林向陽抱著必被打的決心伸開另一隻手攔過小許的腰，意外的是小許並沒有阻攔他的動作。

「我不知道。」她搖了搖頭，「送我到我房間一下吧。」

「你要說'請送我回去，謝謝'。」

「……」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我扶就是了。」

……

午飯時林向陽自然不敢再吃裡面的肉，在開始用餐前馬上拿筷子把肉類統統夾出來累成一堆。

「下午的話……上次每層樓的1和5號房間好像看到4樓了。」他一錘腦門，被自己這一打倒在床上痛得嗷嗷叫。「哎呦……那就先去4樓碰碰運氣好了。還有，得叫上我們的得力夥伴……」

他將手裡剛剛從小許那收到的手電筒——她說是今天分發給病人的物資——在手裡捧了捧，幾不可見地微笑一秒，輕輕打開門，在走廊搜索白貓的身影，但是一無所獲。他吹了聲口哨，叫喊著貓貓，然而走廊里還是一片空寂。

「奇了怪了，貓貓呢。」林向陽撓了撓頭，「看來關鍵時候還得看自己啊。」

他掏出之前在何時口袋裡搜刮到的鑰匙，拋起來抄過手一握。

「哼哼，還好何時……啊不對不能這麼說，功德要沒了。」

他輕手輕腳地溜出房間，貓著步子往樓上進發。

……

4-1和4-5都是陳舊的手術室，林向陽在裡面發現了兩張紙片。

一張像是下半部分紙片的殘頁，工整的字跡寫著：

「我把我心愛的項鏈送給了他。

真是後生可畏啊。

你的丈夫馮成」

和一張像是上半部分紙片的殘頁，字跡很潦草：

「亞瑟死了。

一定是因為實驗的緣故。」

「……？」林向陽拎著兩張紙片，想不出個所以然。「所以這是書信？日記？你們正常人這樣亂丟這種東西的嗎？」

他無意識地把自己打入不正常的行列。「不管了。等我收集一下這位仁兄的其他碎片。」他嘆了口氣，往五樓去。5-1和5-5是同樣的布設，他搜查過每一個角落，果不其然又找到兩張紙片。

一張看起來像是上半段的殘頁：

「致親愛的瑪麗娜：

亞瑟很好地完成了任務。

我們終於完美地做出了可以和'那個'融合的容器。」

一張看起來則是下半段：

「這個研究是錯誤的。

'它'的力量是我們無法匹敵的。

如果你看見了這張紙，那麼」

後面跟上一段亂七八糟的劃線，看起來堪比帕金森發作。

「什麼東西？研究？它？容器？」林向陽捏著紙片思索片刻，這時晚飯鈴聲「叮——」地響起，於是他當機立斷地選擇了放棄思考，將紙片隨手塞進口袋。

「回去吃飯咯。晚上再出門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