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及
聽陸凌雲說要陪著離火一起去會稽山尋寶，程嘉寶驚訝得嘴巴里能塞進一個雞蛋。
可等陸凌雲道出緣由，他便理解了，「也對，散散心挺好的。不過要我說，何必捨近求遠？咱天台山難道名氣不大么？景色不美么？咱這還出過濟公呢。」
陸凌雲沖他翻了個白眼，「你這兩天有空沒有？有空咱們一起去。」
程嘉寶立刻滿口答應，「好呀，好呀。我都可以，看你們，提前一天告訴我就成。」
見他答應了，陸凌雲這才摸摸鼻子繼續道，「我這心裡老不踏實的，想讓離火算算此行吉凶如何。但你也知道，離火他不算已經決定了的事情。會稽山又是他必定要去的。」
程嘉寶眨巴眨巴眼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呢？」
「所以，你又想去，又猶豫，所以你讓他替你算一卦。」
「我不猶豫。」
「不，你猶豫。」
「真的不猶豫，那小破山當天去當天回的，有啥可猶豫的？」
「不！你猶豫！」
程嘉寶終於醒過味來，「哦，哦，好，猶豫，對，是挺猶豫。」
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哪裡不對勁，「誒？你不也去，你為啥不說你猶豫呢？」
陸凌雲別過臉不看他，「那不是顯得我不信他么？我是他大哥，大哥都不信他，他該多難過？」
程嘉寶氣得一蹦三高，「啊？合著我不信他，就沒事？」
陸凌雲撇嘴，「你一外人，在他心中又沒啥威信。」
「誰說我沒威信？就算我沒微信，我也有qq！」
「少啰嗦，既然說好了，現在走吧。」
「走？走哪兒？」
「有沒有腦子？當然是跟我回去對離火說，你超級想跟著我們去，但又覺得心裡不踏實。」
程嘉寶磨著牙跟他出門，要不是看在霖霖是他妹妹的份上，老子一天能跟他絕交八百回。
聽程嘉寶說明來意，離火先是神情有些複雜地瞅了眼陪他一起進來的陸凌雲，隨即緩緩搖頭道，「不用算，直接告訴你便是。此行兇吉參半，定有收穫，但這收穫卻需付出一定的代價。」
剛經歷過他的鐵口神斷，這會兒聽他這麼說，程嘉寶不由得心蹦蹦亂跳，「凶，凶到什麼程度？」
「很難有個定義。就好像每個人對疼痛的感知程度不同，每個人對凶吉的衡量程度也不同。舉個例子，同樣的傷勢，凌雲哥覺得養幾天就好了，沒啥大不了的，和收穫相比，這凶在他眼裡便是小凶，可到了嘉寶哥你的身上，卻可能會覺得痛不欲生慘不忍睹，分分鐘都是煎熬，實在不值得為了個幾十萬幾百萬的遭那份罪。」
「打住！」程嘉寶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你錯了。要真有幾十萬幾百萬，受個傷躺幾天，確實只是小凶，不但小，還相當的小，非常值得冒一次險。」
離火眼裡露出一抹笑意，「你決定好了？」
「當然。ofcourse。」
「決定好可就不能變更，更不能臨陣逃脫了。」
「不逃。」
開玩笑，幾十萬幾百萬。
就算最後到自己手裡有個五萬，那也是半部桑塔納啊，夠自己辛辛苦苦攢好長時間的了。
「我剛才算了一下，後天宜出行宜入山宜動土，對我們此行再合適不過。那我們就說好後天寅時初刻出發？」
程嘉寶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寅時是幾點，隨即點頭，「成。我開車，倆小時就能到那座山腳下，快的話，咱們晚上回來開慶功宴！」
陸凌雲掏出手機看了看天氣預報，多雲。
多雲好，多雲爬山不冷不熱。
「哎，既然決定了，嘉寶你明天陪我們去趟縣裡吧。」
「幹啥？」
「給離火買雙運動鞋，我媽做的布鞋平時穿穿還成，爬山不抗造，而且也不防水。順便再給他添幾套衣服啥的。」
「行。」程嘉寶點頭答應，隨即沖著離火挑眉壞笑，「小離火，想不想讓哥哥我帶你去見見世面？嗯？嘻嘻嘻……」
陸凌雲一掐他后脖頸，「你敢不敢把剛才那話跟我妹再說一遍？」
程嘉寶擰著脖子嘴硬，「有啥不敢的？我不過是想帶離火去網吧玩會兒遊戲，新時代的年輕人，誰不玩遊戲？」
呃……
「所以，你以為呢？」
「我也以為是去網吧打遊戲……我只是覺得，嗯……打遊戲時間太長會傷眼睛。」
「呵呵……」
第二日。
去縣裡之前，一行三人順路又去了趟派出所。
一聽他們想給這個好看到不像真人的小夥子辦理臨時落戶，負責他們村的片警很是熱情。
再加上有白副隊和張警官的擔保，登記，建檔，拍照，幾個窗口走下來，竟順利的一塌糊塗。
指尖輕拂著牛皮檔案封口處的鋼印，離火莫名升起一股久違的歸屬感。
從此以後，在這裡，在這座星球上，便多了個叫陸離火的男人。
一切手續全都辦妥，也還需再等上七個工作日才能拿到專屬於陸離火的身份證。
從派出所出來，連陸凌雲都自覺多了兩分底氣。
因為從今以後，離火就真的是他的家人了。
就算將來他真正的家人找來，也不能否認從法律的角度而言，離火也同樣是他家的孩子。
從小，程嘉寶就被他爸教育，好看有什麼用？尤其男人，更不需要好看。
再加上他整天呆在上程村這周邊的一畝三分地里，村子里誰和誰之間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關係？誰又不知道誰到底長啥樣，就臉而言，互相之間早就到了，只要大差不差，便分不出美醜的程度。
但今天，他實在想跟他爸大吼一聲：爸爸，你錯了！好看有用，不但有用，還非常的有用。如果你覺得沒用，只是你不夠好看而已。
從進入這座縣城裡最大的商廈開始，『小哥哥，小哥哥』之聲便始終環繞在他們周圍。
當然，這個『小哥哥『九成九是沖著離火來的。
更氣人的是，小姑娘喊喊也就算了，大姐姐嘛，也勉強接受，那幾個大老爺們你們跟著瞎湊什麼熱鬧？
但他又拉不下臉來替離火生氣，因為人家喊完小哥哥之後，給離火開出來的折扣也是實打實的打到了骨頭裡，甚至於還有個怪蜀黍興奮地語無倫次，說什麼只要讓他拍幾張照片，他家的衣服以後『小哥哥』可以隨便穿，想穿多少穿多少，統統不要錢。
也不看看自家賣的什麼衣服。
男士內衣！
整個過程里，離火顯得淡定且置身事外。
就好像早已習慣了被人圍觀崇拜的場面。
等最後他們用一份預算的錢，拎著比預期多了四倍的大包小包衝出商場時，心裡只環繞著一句話：女人好可怕，好想嚶嚶嚶。
待車駛上回村的大道，陸凌雲抹著汗，從一大推包裝袋裡找出一頂鴨舌帽，還有一副黑色的超大墨鏡，然後不由分手地將它們扣到離火的腦袋上，「答應我，以後出門，務必把這兩樣東西焊死在臉上。」
離火乖乖點頭。
基本上只要不跟他辯論什麼易經占卜之類的事情，他都乖的一塌糊塗。
他也低頭在幾個大包裝袋裡翻了翻，從裡面取出一套紅黑相間的衝鋒衣，又取出一雙國產旅遊鞋，隨即便對陸凌雲和程嘉寶道，「凌雲哥，嘉寶哥，剩下的東西你們分了吧。」
他們三個身高胖瘦差異不大，最年長最高的陸凌雲，也只比離火高了五公分左右。
所以衣服之類的確實可以互穿。
更何況這裡頭除了衣服以外，還有很多是硬生生被拽進店裡后，非要以一個便宜到不忍心拒絕的價格賣給他們的，一大堆有的沒的，例如：背包啦，保鮮盒啦，配飾啦，洗面奶啦、沐浴球啦等等之類的，之前完全不在預算內的東西。
「欸？怎麼還有幾本時尚雜誌？我就說怎麼這麼沉呢。」
正開車的程嘉寶臉紅了紅，「那是我給雯雯買的，她喜歡看。」
陸凌雲翻了翻價格，薄薄一本雜誌都要四五十，以他妹妹的性格，就算再喜歡，也絕對捨不得買，最多就是去同學朋友家的時候蹭著看幾眼，或者等過期很久之後，再借回家翻兩天。
當哥哥的看到有人疼自家妹妹，說不開心是假的，不過，「你也太捨得，太不知道算計了，這玩意兒不當吃不當喝的，你又剛買了車。手頭上不留一點余錢，萬一家裡有需要怎麼辦？這幾年村裡出去做生意的幾乎都沒怎麼賺到錢，咱總不能出了事還指望大人吧？」
程嘉寶抿了抿嘴，「難得一次。再說，剛才賣雜誌的看在離火的面子上，不但給了五折，還送了口紅化妝包啥的，挺，挺划算的。」
陸凌雲捏著雜誌的手緊了緊，「我這個做大哥的，不及你。唉，我家的底子，你也知道，這幾年生意又特別難做，勉強才能維持著個收支平衡，」
離火碰碰陸凌雲的手臂，「凌雲哥，你放心，我們很快就會有錢的。」
陸凌雲扯出個難看的笑容，「好，借你吉言，我們一定會有錢的。」
離火注意到，他刻意迴避掉了『很快』這兩個字。
想了想，卻並未拆穿。
多說無益，反正事實如何，他們過幾天便知道了。
正巧路過加油站，程嘉寶拐進去把整個油箱重新加滿，「哦，對了，明天打算走哪條線進山？我可以把車停在最近的地方。」
見陸凌雲一愣，他不由得瞪大雙眼，「不會吧，不會你們到現在連這個最基本的問題還沒考慮過吧？」
呃……
陸凌雲扭頭看向離火，就見離火胸有成竹的回答，「不管哪條線，直奔天柱峰就行。」
程嘉寶皺著眉頭想了又想，「會稽山上，有天柱峰嗎？我怎麼沒聽說過？」
「哦，可能是因為和其他地方的山重名了，所以你們現在叫它，香爐峰。」
程嘉寶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哦～那地方我熟。不過你怎麼知道香爐峰是後來改的名字？我這半個本地人都沒聽說過。」
「因為能編撰出山海經的人類，一定不會用香爐這後世俗物來命名一座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