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李桂芳和劉雲蘭是在首長聶樹振的撮合下成婚的。

在李桂芳當了劉雲蘭十五年的妹妹后，他們終於快活地結合了。

一九三九年古歷六月六日，在霧氣朦朧的陰雨天，二十四歲的李桂芳嫁給了三十六歲的劉雲蘭。他們屬相相同，都是兔。

在中國古代，兔的屬相是代表機靈睿智的，還帶著一股刻入骨髓的溫和勁兒，但這股溫文爾雅面對那些窮凶極惡的人從來選擇的不是隱忍而是奮起反抗，讓那壓迫欺凌的人都肝腸寸斷。

那日卯時，雨意朦朧，小雨將至，在剛用黑土弄出個模樣的路兩邊，有幾十匹騾馬拉著碌碡，從海一樣的麥田裡，冒了出來。

李桂芳和劉雲蘭穿著嶄新的軍裝，那軍裝磨著邊兒，翻著角兒，泛著軍綠色的光澤。

李桂芳含情脈脈地望著劉雲蘭——那個照顧了他十五年的哥哥。

宴席開得不大，相比於劉雲蘭吃過的那幾個龐大且豪華的宴席，這次的婚宴顯得寒酸了些，不過卻顯得格外親切，就像寒風裡的一抹光一樣，總是那麼難忘而暖和的。木桌上盛放著能吃飽的肉片和高粱麵糊的饃饃，那饃饃粘性十足，猶如木活里的漿糊，撕扯不斷，藕斷絲連。

年輕的軍官都列席了，一眼瞧去都是熟人，王德彪穿著軍服，戴著眼鏡痴痴地笑，只不過和幾年前不同的是，他的眼鏡片多了幾圈樹輪。

證婚人是聶樹振，他慷慨激昂地宣讀著那文稿上的內容：

「今日是良辰美景的好日子，是劉雲蘭和李桂芳兩位同志婚鍥的日子，他們是我們的好同志，認真踏實，勤勞肯干，對黨和人民無限忠誠——！作為劉雲蘭和李桂芳部隊的首長，我誠摯地祝福兩位同志無論是貧苦還是富貴，無論是遇到疾病還是苦難，都能夠白頭偕老、永結同心，直至永遠！」

接下來是一陣連續而不間斷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