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第七十三章
「你二內似通非通的原因,並非這兩處空的脈穴..我只是剛好把到了。」
「把腳抬到桌上來。」
「啊!」草昭覺得奇怪,卻依舊照做,不禁問道:「你如今竟進步到能把脈把到腿上了嗎。」
姜早撩開褲腿,看到兩個淺淺的牙印。
她疑問地看向草昭。
草昭咳嗽一聲,朝床的方向喚了句小六。
一隻貓慢悠悠地仿若無骨一樣從床和旁邊柜子一個縫隙裡面鑽出來,毛茸茸的尾巴隨著走路一擺一擺的。
「它咬的。」
小六走過來蹭蹭草昭。
草昭一把撈進懷裡,小六輕輕舔了舔她,又窩著腦袋睡著了。
「這個地方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問題,但二內的困惑可能也出在這裡。」
姜早猶豫幾秒,緩緩開口道:「小昭,你確定你沒有什麼仇人嗎?」
記憶中閃過許多許多,或許有做任務時被人厭惡,但要說殺人放火她沒做,抄家滅口她也沒做,想要取她性命的卻不少,她只好老實回答:「可能有。」
姜早站起身來:「不瞞你說,你有處脈被封住了,想要破二內,此處便一定要是通的。」
「可是封你脈之人功力強勁,我甚至摸不透是何時封脈,如何封脈。但詭異之處也在這,這則脈不取性命,無關任何病痛,唯獨只是破二內的必通穴道。所以看起來,那個人只是,不想你修習武功。但小六陰差陽錯的咬在這裡,它的牙似乎比尋常貓還要尖利且長,恰恰幫你咬通了一點點那個地方。」
草昭一時間竟想不到牽涉這麼多,自己這麼多年,似乎也只是此次深入中原接觸的人多,但聽完姜早說的,大力地揉搓了一番小六的腦袋。
「那我未來有辦法自己通了這處脈穴嗎?」
姜早搖搖頭,走到門口:「我也不知,但我總覺得小昭會成功的,這回真的要走了,若是有機會,一定去明教找你玩。」
「阿早!」草昭突然叫住她:「你當真一點也想不起來了嗎?」
姜早眉頭微蹙,手扶著門框,一臉困惑,腳上步子沒停,似乎不懂草昭什麼意思,又急著走。
「沒事了,你一路順風。」
羅萬萬把一套迭好的男裝放在茶几上,朝草昭努努嘴。
這是她原本放在客棧的,如今在斬柳閣住了幾日,也該還他們衣服回去了。
她叫羅萬萬先回去,自己換了衣服,問了旁邊的斬柳閣弟子,便去找之前那位少年還那件女裝。
路過湖心亭時,草昭放慢了腳步,任微風拂過她的臉龐,又想起了姜早的話,究竟是誰不想她練功呢。
電光火石間,她突然想到了婆婆。
在來明教之前,斷斷續續的幼年記憶中,是婆婆帶著她在江南長大的。
她努力的思索著破碎而模糊的記憶,想起婆婆臨終前的話。
「永遠不要踏入武林。」
可是為什麼草昭仍舊是入了西域明教,是她沒有聽婆婆勸嗎,她當年不過是一個無力自保的孩童罷了,被羅涔撿回明教,又有什麼辦法呢。
但婆婆,怎麼可能會武功,又怎會是那內力深厚的高手?
「草昭。」
溫彥在她對面走來。
今日他將發冠別得很整齊乾淨,穿著一身杏色外袍,腰間別著一條嶄新緊緻的金色腰帶,上面還掛著一個令牌,似乎也是純金而制。
草昭啞了啞,似乎想說什麼,但沒說出口。
溫彥今天穿的,和手上這件要還給人的衣服一樣,是斬柳閣的門內弟子服。
溫彥原本就生得標清麗致,劍使得自有風度,如今穿上訂製的衣服后,更是風姿綽約。
可草昭連一句恭喜都說不出。
「涵山呢?她知道嗎」
溫彥向他走來,一步一步,步履生風,草昭覺得他氣質都不同了,連帶著走路都自信了許多。
他從懷中掏出一封信。
這是涵山要我交給你的,事出緊急,她先走了,來不及跟你告白。
短短一日,涵山就和姜早都走了,草昭心裡空落落的。
她把心揣在心口,跟著僕從往前走。
前面是一座漂亮的小院子,僕從示意她此處便是那個少年的居所,自己便離開了。
草昭站在在原地,耳朵卻聽到屋內一陣嘈雜叫罵聲。
武功進步之餘,耳聰目明更甚從前,草昭站在一起此處,大約能聽個七八成,且屋子內的人似乎都有些大聲,並非他想偷聽,而是屋內的人似乎在討論著她。
「不要再說了,她一定要留到論劍賽結束。」
「伯伯!難道你讓他白白打了我那麼多下嗎!」
「上官杉,那明明是你咎由自取!」
「你們都給我閉嘴!」上官修幕怒極,似不想再跟他們兩個浪費時間,索性說了出口,「一個月後明教便不會再有什麼威脅,說不定明教都沒了,到時候你想怎麼報仇伯伯都幫你把人抓回來。」
「但現在,那兩個人不能動。你們乖乖在閣內修習功夫,末要壞了計劃。」上官修幕的話冷了下來,滿滿的威脅和命令,上官杉果真不再開口了。
門吱呀一聲被上官修幕推開,走到院外大門時,一人追了出來,草昭趕緊躲在附近的石頭后。
「舅舅!你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少年滿目不可置信,站到屋外的杏樹下,覺得有些無力,「什麼叫…」
上官修幕打斷他的話,有些後悔剛剛一氣之下將那些話講了出口,好在他們兩個都是自家人,本也毋需擔心什麼,就是小孩子問題多了些,惹人煩躁。
他道:「你再長大些時日定會明白,舅舅都是為了閣內好。」
草昭的腳已經有些站不住了,剛剛聽到的那些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讓她對即將發生的事有了一些猜想。
可她不敢深想,若羅涔在身邊,必知道現下第一件事要做什麼,要怎麼做才能不順著這些外人的計劃走。
可羅涔不在,但她第一次出中原就遇到這種事,毫無任何頭緒,此刻也只不過是個黃毛小丫頭罷了。
突然,她的腳不小心勾到了身後不知哪裡來的樹枝,腳踝綁著的銀鈴瞬間發出清脆的響聲,在空無人煙的這塊院落顯得格外醒耳。
草昭馬上就想要隱身。
糟了,剛剛出來的時候,把小六抱去床上睡覺了。
就在她腦中構想了千萬遍等等怎麼跟上官修幕解釋自己只是路過什麼都沒聽到,亦或者自己跟上官修幕打起來后勝算多少,往哪個方向跑有最高逃脫可能性。
「誰?!」
上官修幕瞬間運氣,擺出禦敵姿態。
「咦,二當家前輩也在此處。」
一個稚嫩的聲音聰身後響起,無視草昭往前走,朝上官修幕見了個晚輩的禮。
草昭感覺到上官修幕並沒有放下戒備,她微微轉頭看去,只看到那少見的背影,一身粉袍,玉色發冠,是今日與她比試的那個慈航派少年。
他腳踝處正系著個腳鏈,上面是慈航派人人都有的小鈴鐺,他故意走得重些,鈴鐺也一響一響的。
「小凡,你不是約我下午來切磋嗎,我今日被淘汰,明早就要動身回慈航了。」蕭景笑道。
上官小凡拽著上官修幕的袖子,連忙點頭:「舅舅,是我要與他比試,上回輸了,我覺得沒辦法與蕭景一較高下,怪可惜的。」
得了小凡的本人確定,上官修幕這才放下一身戒備,像個長輩一樣拍拍蕭景的肩膀:「難得來西湖一趟,怎不多留些時日。」
蕭景搖搖頭:「此次輸了,是我自己習武不精,回去要被師傅一通數落,不敢玩了。」
上官修幕呵呵大笑:「替我向你師傅問好,轉身便走。」
蕭景微微側身,給上官修幕讓出一條路,實則將草昭擋得更緊密些。
「走吧。」蕭景攬著上官小凡的肩膀走了,臨走往樹后無意地忘了眼,什麼也沒說。
草昭趕緊跑向客棧,羅萬萬還在坐在一樓大口大口地喝著湯,見草昭氣喘吁吁跑來,正打算叫小二給她來一碗。
「五師兄,我們恐怕要趕緊回明教了。」
羅萬萬放下碗筷,看草昭神情不似在胡鬧,少有如此認真嚴肅的臉,他趕緊起身放下五塊銅板,和草昭往房內走去。
「怎麼了。」
草昭把剛剛偷聽的話一五一十複述出來,待聽完后,羅萬萬的臉也黑了。
「那是上官修幕,不是別人。」
「現在斬柳閣掌事的是他,此事多半不會有假。我們雖不知計劃,但今日快馬加鞭,一個月還是有機會趕回去。」
羅萬萬點頭:「上官修幕說要拖住我們兩個是什麼意思?」
綜觀整個明教,功夫最好的第一一定是掌門,也就是他們兩個的師傅。
但第二絕不會是他們兩個冬瓜。
拖住他們兩個一定有別的意思,但這兩個人的腦袋,一個木頭一個石頭,就算是坐在此處十年怕也是想不到原由的,所以趕回去是最好的辦法。
「五師兄,先寫信回去,然後我們再同時出發,哪邊先到都好。」
羅萬萬突然掏了掏旁邊的布袋:「草昭,快馬加鞭也要有兩匹好馬啊,你看看這袋銀子。」
草昭往內看去,這一路上錢都留給羅涔保管,他們兩人原本是什麼事都不管的,也就羅萬萬還另外帶了點錢出來,前幾日住在斬柳閣沒什麼花費,但若要買兩匹千里馬,是絕無可能。
她平生生出一種滑稽又無奈的絕望荒涼之感。
西域的神話,堂堂明教,該不會敗在他們兩個沒錢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