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下聘

在十一歲孩童的體內，目前有三股魂魄。

穿越者李成龍、原宿主痴兒王嘯，還有一個自稱金蟾子的老蛤蟆。

這當中的原宿主痴兒，只餘一絲殘念留存。

當初八歲的痴兒王嘯，跌下台階身亡，冥界鬼差拿人之後，小兒軀殼先後闖入兩股生魂。

之後，金蟾子便和李成龍大打出手了……

因法力盡失，金蟾子又是蛤蟆的形象，自然打不過李成龍，給他滿顱海里追趕，一戳一蹦躂……

見狀不妙，老蛤蟆痛哭流涕的求饒，說他尋一個全陰體質的人不易，求小哥哥高抬貴手放了他吧。

不然，金蟾子在半個時辰內，找不到宿主，便煙消雲散了。

李成龍可不信他，盡量動手不吵吵，把大蛤蟆修理得夠嗆。直到金蟾子信誓旦旦，許下承諾幫助他修仙……

之後，二人講和啦，之後形成了兩個半人共享的局面。

據道家稱：一絲念頭是一魄。和之前的王嘯念頭類似。

正常人死後是沒有的。只有進入冥界之後，這一魄才能自動剝離。

還甭說，這一魄挺折磨人。口出狂言惹禍的就是這一魄；貪戀吳學士美貌的，也是這一魄。

自小侯爺起死回生之後，好象變了一個人，貌似變聰明了，但受殘念影響，又時而胡塗。

上述經過，便是小侯爺頭疼病的由來。當時王家遍尋名醫，均醫治不了。

話又說回來。

聽曲管家說，夫人請了郡主夫人前去，和幾個閨中密友當說客，聘禮裝了五輛馬車。看來是做足了準備。

這王嘯借頭疼病不出門，在忐忑不安中渡過了大半天。

等快到傍晚，王夫人回家。喜訊先由王保娣傳來。

王保娣是個古靈精怪的小女孩兒，扎羊角辮兒，穿綠色石榴裙。

她是唯一一個對他身份有所懷疑的人。

進房后，笑嘻嘻的，不斷的擠眉弄眼兒。

「嘻嘻嘻……幹啥咧？」

王保娣問他，見王嘯坐在窗前椅子上，案上有一本叫《乾元界修仙者列傳》。

「王嘯啊，姐問你，你娶媳婦為了嘛？」王保娣一摟小兒，挨肩兒坐下。

「……」

「洗衣、造飯、嘬奶、生孩子么？嘻嘻嘻……」

四小姐的戲謔讓人很無奈。

說到嘬奶二字時，刻意加重了語氣。

因為她知道底細，小弟小時候嘬過娘，嘬過大姐的奶；最近嘬過一個叫眉兒丫鬟的奶。

「四姐姐，若無其他事，請出去好了，」王嘯正色道。

而王保娣摟的更緊了，一臉壞笑，「呃！小侯爺恁地臉紅啰？」

「我擦……你起來了啦……」

姐弟倆左一嘴右一嘴鬥嘴。不過，讓王嘯聽出了個意外。

什麼意外呢？

原來王夫人去了集賢村，事先確實做足了功課。

在早年，大夏國內的名流公子哥兒，其中不乏當世才俊，追求吳介寶的人多了去了。

然而吳介寶的眼光甚高，放出話來，說能成為他夫君的人，至少要封侯拜相之輩，起碼與她志同道合。

說封侯拜相，當時確有幾個人人選。

而所謂的志同道合，範圍廣泛含義十分模糊。既要求有才華，還要與她的觀念相符。

這麼一點，曾讓多少公子哥望而卻步。

這也正是吳介寶剩下的原因。

在集賢村吳宅，那吳介寶得知王家下聘，聘的還是側室，十分憤慨，直接拒絕。

將來的侯爺夫人，即正房，乃是與老侯爺指腹為婚的古大將軍之女。

這邊的王夫人等人，料定吳介寶這一出，喊妹妹開門，有話好商量。

郡主夫人等幾個輪番遊說，隔了房門說話。

那吳介寶感覺受了屈辱，悲慟欲絕。

「小弟，最後你猜怎麼了？吳學士能鬆口答應婚事？」

四小姐說著，眼神透露出神秘光彩。

「自古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必是咱娘請來吳學士的長輩呢。」

他自認為分析的在理。

「非也！非也！不都說了吳學士是孤兒了么？」

某人頓時一臉糟懵。

能讓吳學士鬆口，絕非聖旨和阮夫人的顏面，也並非父母之命。

卻原來，李夫人與幾個夫人商議過的，發出官威，藉助各個夫君之力，給集賢村上百戶村民加稅相要挾。

這當中還有一個巧合，就是那丫頭叫花紅的，她有一個弟弟，惹了人命官司，由郡主府出面保下了改為輕判。

那花紅自然為王家說話。

門外遊說加要挾，裡面花紅下跪求情。吳介寶心慈手軟之人，不得不低頭鬆口。

聽到這裡，某人一身涼意。感覺老娘挺缺德的，但也不是辦法中的辦法。

王保娣告訴他，吳學士答應了不代表沒事了，是有條件的。實際上是故意為難，讓王家知難而退。

不過，王夫人堅持已見寸步不讓，以天黑為限，那邊花紅的親弟將人頭落地。

吳介寶最後把條件放寬了，王家才達成目的。

這一過程跌宕起伏，情節相當精彩。

王嘯十分好奇，吳介寶到底提出了什麼條件，讓雙方差點兒撕破了臉皮呢？

只聽王保娣悠悠的說：「收復失地，振興大夏。」

「我擦，有沒有搞錯？」

太難了！太偉大了！

王嘯差點兒吐了，但直覺告訴他，吳介寶並非戲謔之言，說的是心裡話，絕非條件那麼淺薄。

由此，他對吳介寶肅然起敬。

最終的條件么，就是等李侯爺十六歲成年時來娶。她寧死不入侯門，仍以集賢村為家。吳宅將在五年後更名為王宅。

「這就完了？」

說話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吖！簽了契約呢，六個夫人見證，不容她抵賴。」

王保娣道。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

王嘯道。

「本姑娘明白……」

王保娣道。

「你還是不明白……」

「真的明白！」

姐弟倆絮叨了好久，直到有人傳喚用飯才散開。

這王保娣多女干吶？她是無事獻殷勤，非女干即盜。想趁機會和三小姐置換閨房，讓小兒出頭。小兒沒答應她。

當天晚上，王嘯跑去找老娘，特意看了契約文書。其中有一條讓人很不理解。就是五年當中，王家不得以任何理由探訪。否則毀約。

或許，吳介寶不想給人騷擾，只想平靜的教書育人吧！

雖說著名的「東林書院」，近在咫尺，卻並非平民兒童該來的地方。她的學堂主要面對平民。

窮苦人家的孩兒入學，哪怕是一個鮮雞蛋，也可作為學資，吳介寶從不挑揀。

在這一點上，王嘯對吳介寶很是敬佩。

再說吳介寶。念及當初，她吳大學士也曾風光無限……

自辭官之後，地位上的反差不說，侯府的逼婚，絕對是她人生中的一大恥辱。

但為了集賢村的百姓和花紅，她不得不隱忍。即使昔日的同僚拜訪，她也是無顏相見。

餘生將活在陰影中，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笑柄，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慄。

直到一年後的某一天，鎮遠侯府抄家事件不久，吳介寶接到小侯爺的一封辭別信件，她開始第一次正視、了解，並重新去評價這個痴兒、無賴……

書房裡，檀香濃郁。吳介寶之前正撰寫文章《杏林偶拾》，為她的歷年文章，做個總結。

驛使遞來的信件，在案上已擱置了幾天。

這一日撰寫文章覺得倦了，便想放鬆一下。這次拆開信件，大致瀏覽了一番，遂啞然失笑道：「豎子有趣！」

這是一封親筆信，信封粗糙，信紙上一股皂角味兒。此時的王夫人，已淪為了洗衣婦。

信中的大致內容如下：

餘生平所願，做一名俠客。以匡扶正義為已任，鋤強扶弱、抵禦外侮，兼濟蒼生。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然俠之力有時竭，夫仙之力或無窮盡也。吾終將修仙有成，除盡魑魅魍魎，盪掃陰霾……

信件結尾是一句話：漫漫仙途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起畫龍點睛的作用。

洋洋洒洒上千文，文筆不錯。他把自己說的很高尚，為尋仙入道找了一個很好的借口。

「寄信人是姑娘的夫君么？」

花紅好奇的問。

不知何時，花紅到了身後。吳介寶冷眼一睨，黛眉緊蹙，「休要提他！」

花紅聽了暗中吐舌，轉身走開了，邊走邊自言自語道，「是時候給姑娘收養個義子了，人常言養兒防老嘛！如今侯府靠不住，姑娘不上心，做下人的瞎操心……」

她二人主僕情深，花紅也為姑娘著想。候府的落敗，實際上對吳介寶沒什麼影響。好象不關她的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