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東南飛
違規炒股的事至今還沒有最後定論，我並未收到處罰通知書，所以該做的項目得繼續推進。各地的分支機構照樣有源源不斷的項目資源推薦過來，只是大部分都太早期，倒是發現福州有一家名叫國星環保的企業頗有前景，跟前幾年我負責的藍宇化工算是同行業，聽說已經有好幾家風投機構參與了A、B輪的融資。
當地分公司負責人顧總很賣力的約到了國星環保的老闆，邀請我們現場去爭取承攬這個項目。其實，去福州還有個私人目的，我大學的一位同舍好友王源在當地的銀行任職，這次有機會可以見上一面。
說來也巧，我到達福州的當天，王源正好被任命為某支行的行長，第二天就要去支行所在地報到，晚來一天可能就遇不到了。
當年王源在大學有帥哥之譽，大眼睛、高鼻樑，面部輪廓鮮明，還有著溫柔謙和的氣質，是不少女同學的夢中情人，卻只有我們這些舍友們知道，他實際上是個有著不羈內心的狂野青年，喜歡著千里之外的御姐。
畢業二十年後，我們第一次坐在一起，外貌的變化不小，臉上肉多了，相應的眼睛變小了，清晰的下頜線也被雙下巴破壞了，髮際線明顯后移，然而更多的是心態的變化，不再是指點江山，而是安度餘生，我不禁感慨道：「畢業的時候還是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此刻卻是看著自己的孩子同學少年、揮斥方遒了！」
最能反映王源當下心態的一件事就是這次的任命，從領導的嘴裡說出來是「重點培養，增厚資歷，未來成為分行的後備領導幹部」，在他看來則是從分行舒服的行政辦主任位置上放逐出去，給領導的關係戶讓路，而且每周只能回一次家，業績考核的指標又壓到頭上，實在是件苦差事。
這麼多年不見，想說的話也不少，於是就在附近知名的景點「三坊七巷」逛了逛，據說是保存下來的老建築，清末民初出了很多名人，密密麻麻的照片牆上我只記住了才女林徽因和《與妻書》的作者林覺民，而商業街上大同小異的店鋪里只記住了當地出名的肉鬆和豬肉脯。
「你明天去的國星環保就在閩侯縣，五年前我在那兒干過兩年的支行行長，稍微有些了解。老闆曹小娥我見過兩次，是個很厲害的女人，離了婚，有三四個孩子，據說能夠上層搭上關係，最開始只是做些簡單的廢水回收處理，後來慢慢做大了，招了一幫台灣的技術人員過來，逐漸形成了一條回收、處理、再銷售的閉環產業鏈，因為符合產業政策，業績也有增長的趨勢，所以開始有上市的想法。」
我們走得累了，坐在路邊的小吃攤，聽他介紹明天要見的企業，品嘗著福州當地名叫「鍋邊」的小吃，據說是跟抗倭名將戚繼光有些關係，就像運河沿岸的美食都要掛上乾隆的字型大小，而西北方向的小吃都能跟慈禧老太太西狩搭上關係一樣。
「這個老闆不好對付，聽說前期有不少投行跟她接觸過，都沒能拿得下來，你們想要爭取這個項目不容易哦。」王源笑著提醒道，「而且，她在BJ有專門的人給她搞資本運作，裡面的水很深的，不是光靠平台和業務經驗就能切入進去。」
我點點頭，將碗里的紫菜蝦米湯喝完，拍著他的肩膀笑著答道：「分公司的人已經說過了，我們儘力就行，關係上的事情讓當地分公司顧總再去公關吧。而且我這次來，至少跟你見上一面，就算是不虛此行了。」
閩侯縣離FZ市區有四五十分鐘的車程，
國星環保所在的產業園更是偏僻，上班高峰期交通擁堵，等我們到達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多鐘，距離會議時間只差十分鐘，卻被工作人員告知曹總正在與投資機構開會，讓我們等一會兒。
誰知道這一等就等了半個小時，眼看著快十點鐘了，主持會議的劉副總跑出去請示了一下老闆，說是讓我們先開始，不用等她。
「曹總真是日理萬機，那我就根據之前向劉總提交的項目建議書的脈絡大致說一下我們的想法，當然只是個基於經驗的初步判斷，希望得到各位領導的批評指正。」我笑著打開電腦，將ppt投影到了屏幕上，開始了講解。
說實話，就是從這一刻開始，我就感到國星環保這個客戶並不是將我們作為主要的備選投行來對待，否則曹小娥不會缺席這麼重要的會議，因為據說近期就將確定中介機構。
整個介紹講解都很流暢，畢竟君融的平台還不錯，這麼多年積累了不少案例，我也算有同行業的經驗，再加上同來的陳雲開補充說明，至少參會的高管似乎很認同我們提交的相關推進時間安排和人員配置。
會議即將結束的時候，曹小娥才匆匆的趕過來，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聽著我們的交流，也偶爾追問一兩個技術問題，但明顯心不在焉。
「曹總，剛才君融的沈總和陳總都已經介紹講解過了，我們覺得還不錯，對於本行業很有經驗，所以最後請曹總把把關，總結一下！」
「我主要管戰略規劃和生產經營，資本運作的事情就由劉總他們負責。感謝沈總一行專門過來交流，我們也很受啟發。最後我想提個問題，像我們這樣的企業現在和未來發展的重點是什麼？應該著重在哪個方向上發力？」曹小娥細長偏狹的雙目掃視過來，沖淡了她臉上掛著的微笑。
聽到這個問題，我有些憤怒，真想站起來指著她的鼻子說道：「一個小時前我就已經講過了，誰叫你不在！」
現實情況是我還不得不揀重要的再說一遍，大致的意思就是現階段以擴張現有產品銷售和增加產品應用場景為主，確保主營業務收入和盈利的持續增長，等上市之後就應該以外延擴張為主，實現市值跨越式提升，還舉了藍宇化工上市的例子，順便捧了一下她：「像藍宇化工的李總就是管戰略為主，目前市值已經突破百億了，我覺得曹總戰略思路很清晰，國星環保的經營模式比起藍宇更有創新性，我相信未來的發展也一定會超過藍宇！」
曹小娥泰然自若的接受了我的恭維，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最後說還要等管理層開會研究后，才能最終確定是哪家投行，還狀似無意的說了幾句剛剛就是BJ的基金專門飛過來跟她談投資的，顯示自己有多受資本的青睞，。
當我們下樓的時候，正好對面辦公室也有一行人出來，應該是曹小娥提到的投資機構。不經意抬頭看時，卻見當先一人米色風衣漆色長靴、身形裊娜，顧盼之間神采飛揚，不禁眼前一亮，正是許久未見的佳妮，後面還跟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是上次在創思併購項目里打過幾次照面的王友德。
「哎，這不是沈總嗎？想不到在這裡碰見，真巧啊！「雙方走近了些，人群中的王友德率先認出了我，連忙打了個招呼，熱情伸出手來跟我握手，反而是走在最前面的佳妮半仰著頭，似乎根本沒看到我，如果不算剛才那一瞬間甩出來的白眼的話。
」原來是王總啊，我遠遠看著有點像，只是怕認錯了，沒敢直接打招呼。「我笑著伸出手去，」您跑這麼遠過來看項目，也夠辛苦的。「
」彼此彼此吧，您不也來了嗎？再說這個項目主要是Grace負責，我們只是跑個腿而已，沒啥辛苦的。還記得沈總嗎，我們在天雲股份的總部見過。「
後半句話是沖著張佳妮說的，然後又向我介紹道：」張總可是我們公司顏值擔當，沈總肯定有印象吧。「在王友德的眼裡，我和佳妮都想了一會兒才記起對方的模樣，互相點頭致意，客套的寒暄了幾句。
此刻我們兩人之間差不多是一臂的距離，能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淡淡幽香，也能看見比幾個月前更平穩堅定的眼神，雖梨渦淺淺未改，容顏卻是如同經歷風雨後更比從前嬌艷。
「沈總住哪個酒店？晚上方便的話咱們一起吃個飯，我們也算得上是他鄉遇故知了。」王友德熱情的邀約道。
「我住香格里拉，雖然舊了點，但離三坊七巷比較近。「我邊回答邊偷偷觀察著佳妮的反應，敏銳的覺察到她嘴唇牽動了一下像是要笑，卻又忍住了。
」那就太巧了！我們也住那裡，張總昨晚還說要去三坊七巷逛逛呢。「
佳妮微皺了皺眉頭，有些突兀的打斷了王友德的話：「今晚我有其他安排，你也不要打攪沈總了，他是大忙人呢！」平淡的語氣之中隱含著不滿的情緒，說完還橫了我一眼，似乎傳達了某種含義。
「張總昨晚才飛過來的，旅途勞頓吧，好好休息是第一位的！我們就不打攪了，正好我晚上也約了老朋友敘舊，下次再約吧。」
我領會了她的意圖，順勢助攻一把，只是在說到「老」字的時候，示威般的回望了她一眼。王友德雖然表示遺憾，但畢竟此行是以佳妮為首，所以並未堅持，笑著說BJ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