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訪客

接下來的兩個月，很平靜。

直到這天，平靜被打破。

當陸離正專心解著數學題，突然，門口傳來王立志的聲音。

「陸離，出來一下。」

陸離放下筆，心中疑惑。

「王立志平時很少找我的，這次有什麼事情」，陸離有些惴惴。

來到教室門口，王立志正和一個女人聊天。陸離看這女人的穿著，心裡的不安加劇許多，腳步也停頓了。

「陸離，快過來，有事情。」

王立志揮著手，朝陸離示意。

陸離走上前去，鎮定了一下心神，小聲開口問道：「老班，不，老師，什麼事？」

陸離說話間，將目光看向王立志旁邊的女人。

這個女人年紀不大，估摸也就二十四五歲的樣子，模樣俊俏，身著警察制服，英氣逼人。

「哦，這是市公安局太平分局祥和派出所的秦曼雯警官，想問你一些問題。」

王立志一邊說著，一邊招呼秦曼雯往年級辦公室走去。

陸離聞言，腦中飛速思考著會是什麼事。

「難道……」

陸離已經有了猜測。

來到年級辦公室，王立志招呼秦曼雯坐下，倒上了水。

秦曼雯示意陸離坐到對面。

「小帥哥，不用拘謹，我就簡單問你幾個問題。」

秦曼雯眼光睿智，看向陸離，似乎是一眼就能看透他的內心活動。

陸離強裝鎮定，不自覺扯了扯袖子，並未說話。

王立志見狀，臉上擠出一個微笑，朝秦曼雯說道：「秦警官，陸離一向話少，你別介意，有問題儘管問。」

秦曼雯禮貌地朝王立志微笑回應。

「陸同學，前不久在前門山發生一件大事，想必你聽說了吧。」

秦曼雯開門見山，一開口就說到了陸離猜測的點上。

陸離此時早已想好應對的話語，開口道：「嗯，聽說了。」

「你對這件事情了解多少？」

秦曼雯盯著陸離，表情雖然很放鬆，但是，陸離能感覺到，她在觀察自己的每一個細微神情和動作。

「媒體和網路上都有報道，大概就是報道的那些內容。」陸離語氣平和，看向秦曼雯說道。

秦曼雯在本子上快速記錄好陸離的話，接著問道：「能具體描述一下你了解的這個案件的經過嗎？」這問答中間，她沒有給陸離太多思考的時間。

「說實話，我內心有些害怕，恐怕以後都不敢隨意前往深山。」

陸離沒有按照套路老實回答她，而是講述了自己內心的感受。

旁邊的王立志聽著二人的對話，他不明白為何秦曼雯要問陸離這些問題，「案件已經了結了，兇手已經被抓，這案子難道還跟陸離扯上關係了？」

王立志有些摸不著頭腦，在一旁喝著茶，沒有插話。

「你不用說自己內心的感受，就說對案件的了解，比如作案過程等。」秦曼雯打斷了陸離道。

「作案過程就是，很多年前，那個人打死了那個人，後來那個人被抓了。」陸離簡短說著，他的描述要多乾癟就有多乾癟。

「還有嗎？」

記錄好陸離的回答，秦曼雯抬頭看著陸離問道。

「還有就是，警察同志威武，這麼久遠都能抓住兇手，真是人民的守護者。」陸離越說越起勁。

秦曼雯停下記錄動作，再次打斷了他。

「陸離同學，

你是不是在隱瞞什麼？」

秦曼雯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言語中也漸漸帶著一股壓迫之力。

陸離神情自若，相比剛開始問話時的無措，現在他已經進入狀態，內心極度平穩，他相信不會有任何破綻被抓住，而他的這種自信，是來自對自己神遊能力的自信。

隨著秦曼雯的提問，他已經猜測到了她的意圖。因為掌握了秦曼雯的意圖，他變得從容許多，一切也就好應對。

「美女警官，我本本分分讀書，不知道你說的隱瞞是什麼意思？」

陸離裝傻，一副無辜的樣子。

此時的王立志坐不住了，開口道：「秦警官，陸離確實是個品性良好的學生，你說的那個案子是四十年前了，這跟他應該不會有啥關係的，我用人格擔保。」

「王老師你別急，我問話自然有問話的根據和理由，你先讓我問完。」秦曼雯眼神堅定說道。

王立志見她堅決，打量了陸離一眼，才靜默地坐著不再言語。

「9月26日那天，你是不是在唐小奎家附近出現過？」秦曼雯盯著陸離的眼睛，似乎在說已經看穿陸離的一切，讓他不要掙扎。

「9月26日嗎？那是什麼時候，記不清了。還有，唐小奎是誰？」

陸離打算將裝傻進行到底。

「唐小奎就是……我提醒你，那天你應該在放月假。」秦曼雯有些氣急，欲言又止說道。

「哦，太久了，我都忘記了。」

秦曼雯見陸離不像是認真回答的樣子，也慢慢轉變態度，她嘴角微微一笑，說道：「我們調取監控，發現你在唐小奎家附近的公交站出現過。」

「美女警官，你先告訴我誰是唐小奎，還有什麼公交站的，我都糊塗了。」陸離一臉茫然狀說道。

「是啊，秦警官，我都聽得糊塗。」

王立志在一旁插話道。

「好吧」，秦曼雯嘆了口氣，道：「那就開門見山說話。唐小奎就是那樁兇案的兇手。」

陸離內心好笑，心想：「這個我能不清楚？」

秦曼雯接著講述自己此來的目的，王立志聽得明白。

「那這樣說，你這次來，是懷疑陸離就是那個神秘人？」王立志不可置信地說著，扭頭看著陸離。

陸離心頭一跳，但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擺手說道：「別看我，怎麼可能是我？」

原來，由於這件案子影響極大，市局抽調了一批年輕幹警專門協助辦案，同時也意在考察培養他們，秦曼雯就是被抽調的幹警之一。

在辦案過程中，她積極配合當地，很快案件處理完，大家都感覺很順利，要慶祝一番。

然而，只有秦曼雯細緻入微，提出了異議，她認為還有些事情沒弄清楚，那就是唐小奎供詞中所說的信件和圖畫的來源，只有把那信件和圖畫的來源搞清楚，才能算真正完結。

隨後，秦曼雯在其他人都放棄后，獨自追查這件事情。

為此，她專門找到了那封信和那副圖畫，展開了追蹤排查。在花費大量精力后，秦曼雯毫無頭緒，因為唐小奎家附近所有的監控里，都沒有捕捉到是誰送來的那信和圖畫。

秦曼雯陷入了毫無線索的泥淖里，一度想要放棄。

但是，她咬牙堅持，擴大追蹤排查範圍。

在她不懈努力下，在9月26日那天的公交站監控中，一個較為接近的時間段內，一些人被鎖定，其中包括陸離。

本來，陸離一個高中生，在最初的分析研判中，就被排除了，但是，將所有人都排除后，重新回過頭來看，只有陸離那天的出現很是突兀，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被再次鎖定，並且通過刷公交卡的記錄，一番比對，秦曼雯得到了陸離信息。

當然，陸離不知道這中間的曲折。

「小帥哥，你就不要遮掩了，說清楚你是如何知道唐小奎諸多行兇細節的？」

秦曼雯不由分說，以質問的口吻直逼陸離。

「美女，不，美女警官，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

「不要裝傻，你為什麼那麼巧合在那個時間段出現在那個地點？你解釋一下！」

秦曼雯美麗的眸子越發凌厲起來。

陸離感嘆，這女的不僅漂亮，而且很聰明，他的內心對其生出幾分別樣的情愫。

「姐姐，你多大了？好像比我大不了幾歲吧！」

陸離突然開口問道，這一問，令秦曼雯有些猝不及防，陷入沉默。

氣氛有些怪。

王立志目瞪口呆，他也沒料到陸離這小子竟然當著他的面撩妹，不，是撩姐，不，應該是撩警花。

「咳咳。」

王立志輕咳幾聲，似乎是在警告陸離不要過分。

秦曼雯回過神來，看著眼前十七八歲的小子，心裡泛起微微漣漪，但很快就被一股失落的無名怒火壓制了。

「別岔開話題，嚴肅一點，你到底去那裡幹嘛？」秦曼雯嗔怒道。

「隨便逛逛，學習壓力太大，到處走走。」陸離雲淡風輕地回道。

秦曼雯無語了，但還是認真地在本子上記錄好陸離的話。

隨後，秦曼雯瞥了陸離一眼，又從頭翻看了一下她在本子上的記錄，才嘆了口氣。

「好，謝謝你的配合，你先回去吧，咱們後會有期。」秦曼雯話說到後半截，語氣有些加重，在陸離聽來，彷佛更應該是「咱們走著瞧」。

秦曼雯有些失落和挫敗，她沒想到陸離這小子這麼滑頭，對她的問題回答得滴水不漏。如果不是還有后招，她是不會輕易放陸離走的。

陸離起身，向王立志和秦曼雯禮貌告別，臨走出年級辦公室時，他折返回來，嬉皮笑臉地看著秦曼雯，說道：「美女……警官，留個聯繫方式唄。」

「滾！」

「收到！」

沒等秦曼雯開口，王立志一聲咆哮，嚇得陸離撒丫子就跑沒影了。

陸離走後，王立志嬉皮笑臉地朝秦曼雯賠禮道：「秦警官，不好意思，學生頑皮，我代她向你賠個不是。」

秦曼雯禮貌一笑，示意並未放在心上。

「不過，我真的以人格擔保，陸離這小子絕對老實本分，不可能摻合那些兇案的。」

王立志信誓旦旦地說著。

秦曼雯微微一笑，隨即說道：「老實本分？還真看不出來。」

王立志聞言，尷尬一笑。

「王老師，請問有沒有陸離的作業本，我想看看。」秦曼雯一本正經，看向王立志問道。

「有，有，有……」

王立志雖然不知都秦曼雯想幹什麼，但是仍很配合地找來了陸離的作業本。

秦曼雯從公文包中取出一封信，確切地說，是信的複印件，然後打開陸離的作業本，認真對照起二者的字跡來。

王立志在一旁看著，心裡也明白了什麼。

十分鐘后，秦曼雯抬起頭，神情黯然，滿臉失落。

顯然，字跡對不上。

陸離當初寫信時，用的左手寫字，有意讓別人難以從字跡追查到他。所以，如果不是專業筆跡鑒定，憑藉肉眼觀察，是很難比對出來的。

看秦曼雯臉色難看，王立志上前，說道：「秦警官，我真的以人格擔保，陸離跟那件事沒關係。」

老實說，王立志一次次的人格擔保，令陸離有些感動，但是更覺得恐懼。陸離明白，如果王立志知道他錯信了自己，那麼自己以後的日子恐怕不好過。

話說，回到秦曼雯這裡，沉默一會後，她才緩緩說道：「謝謝您，王老師。不過，請問，陸離平時畫畫嗎？」

很明顯，秦曼雯並沒有就排除陸離，她還不放棄。

「畫畫？」王立志摸著額頭，思索一會，才慢慢說道：「學習任務重，我倒是沒看他畫過畫。」

秦曼雯聞言，將信將疑，把材料裝好，向王立志再次表達感謝，然後才離開。

「陸離……」

走出第一中學校門的一刻，秦曼雯回頭，眼裡露出堅毅的光，小聲念了念陸離的名字才離開，言語中似有不甘。

「阿嚏……，是誰在念叨我。」

教室內陸離嘀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