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迷你的日子

第7章 迷你的日子

「葛醫生(擱在古代,叫葛大夫),我身體不舒服,麻煩你(我不喜歡用尊稱您,也不喜歡別人這樣尊稱我)幫忙看看。」我的聲音細若蚊蟲,嚇到自己了。

「怎麼了?」坐在社區服務站全科診室之一的某張辦公桌前的葛醫生側過來臉來,面無表情地問。

「癥狀是這樣的……(我停了一下,組織一下語言),尿多尿頻,口乾口咸(這是我來時就想好了的話,八個字,高度概括,就是不知道葛醫生能不能聽懂。)」

「上次不是讓你去檢查了嗎?結果怎樣?」葛醫生有點小惱怒,好像在責怪我「不聽話」似的,聽起來是這樣,聲調一下子高了許多。

「上次?上次我是發燒。我來這裡看的是發燒。沒有什麼檢查呀。沒有檢查。」我連忙為自己開解。

「呃……好像不是你,搞錯了。」說完,葛醫生讓我轉過身子,背對他,伸出手掌在我的腰兩側各拍了一下,完了,我坐下,他問我痛不痛,我說都不痛。

「我給你開點消炎藥,回去以後,要記得節制房。」

我一聽急了,趕忙說:「我還沒有結婚呢!」

葛醫生停下敲擊鍵盤,面向我,反問道:「那……那個呢?」

我不能老老實實回答「是」而是慌亂的條件反射般回答「偶爾」。

開完藥方,葛醫生囑咐我兩天後(周二晚上)過來複診。如果藥效還好,就繼續吃。如果不好,就另外開藥。

謝過他,我去櫃檯交錢取葯。

走出社區衛生服務站的大門,我看了一下手錶:15時32分。

我快步走近自行車,開了鎖,一想到即將要做的事,心情就激動起來。

我在馬路這邊等待路上的車輛駛走,好過馬路。

前行兩百米,有一個沒有紅綠燈的十字路口,我要左拐。溫暖的陽光,清涼的風,裝著幾包葯的小袋子掛在車把手飄,路上見到許多車許多行人都往同一個方向去。

他們是跟我一樣去那裡嗎?

遠遠地,我就看到了那條耀眼的橫幅:2017年迎春花市。

一眼望過去,車多了,人多了,比前兩次來熱鬧多了。

這次來,我是打算直接把上一次看中的一盆百合和一盆山茶帶走。我記得那兩個攤子,記得價錢,前者是25,後者是15,那麼,就花40,帶回兩盆花吧。

我是這樣想的,結果人算不如天算,打算買的沒買,反而買了計劃之外的花,因為看中了它們。

這次,我還看到了穿「綠服」的社區義工,他們搭了棚子放了一個愛心箱在搞義賣,賣的是什麼東西呢?我在對面隔了七八米看到好像是有吃的,好像還有其它東西,沒怎麼看清楚。

再看他們,從頭到腳,都是一些年輕人,男的帥氣,女的漂亮,渾身充滿青春活力。

估計都是大學生吧。

我先到百合攤。

這個攤子,在中間位置。

老闆是一對夫婦,年齡都在六十歲以上了,頭髮差不多都白了。

老婦人一臉兇相,讓人好生納悶,有顧客上門應該高興才對,有顧客提問應該耐心回答才對,可她倒好,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好像在說:「要買趕緊買,不買趕緊滾。」

厲害的生意人不是這樣的。

厲害的生意人都是笑臉相迎,笑臉相送,滿口「甜言蜜語」,巧舌如簧,讓爽快的人立馬買,讓猶豫不決的人等一會兒買。

我到時,已經有幾個人聚在這裡,都在欣賞眼前的花,都在問這個問那個,問的還是同一樣問題:「這是真的嗎?這是假的吧?」

我不知道擺在攤子上的那些花叫什麼名字,看上去確實很像假的,但摸一摸就知道了,其實都是真的。

我找到上次看中的百合,卻發現它們已經開了很多。

怎麼開得這麼快?

那是不是很快就謝了呢?

老婦人難得開了一次金口:「不會的,花期一兩個月。」

「這就樣能保持一兩個月?」我指著一朵已經完全開放的百合一臉疑惑地問。

老婦人點點頭,肯定地回答:「是的。」

我難以置信。

我這裡看看,那裡瞧瞧,發現這個攤子有兩種百合,一種是小盆的,一種是大盆的。小盆的是我上次看中的,加上盆子,高三十厘米左右,大盆的比小盆的高一倍以上,而且不止一株。我喜歡小盆的是因為它放在桌子上也方便,不礙事。另一個原因——它是單株的,花苞都長在最上面,五六個聚在一起,顯得虎虎有生氣。

如果它們都開放了,那就更漂亮了。

我還發現,大盆的開出來的花有兩種顏色,一是白色,一是紫紅。而小盆的開橙黃色。

除了白色的有點香氣,其它的都沒有。

如果小盆的開白色,又有香氣,那該多好,我肯定立馬買一盆。

果然,萬事萬物中都沒有十全十美的東西。

呆了五六分鐘,我離開攤子,想著到前面看看。

我來到第二家花攤,也是為百合停下車。

這裡也賣小盆的百合,不知道價錢如何?

去看看吧。

一邊想著,一邊就過去了。

它在馬路對面。

跟其它攤子不同,這裡還搭了一個大大的棚架,上面用特大的布圍著,哪怕下雨也不怕。

我蹲下身子,還是客套地問一句:「老闆,這是百合嗎?」

老闆就站在旁邊,體積有點大的她,年齡在三十五歲以上,一張大臉看上去挺順眼的,頭髮不但燙卷了,而且染成了黃色,穿著比較時髦,腰側掛著一個包,估計裝著零錢。

跟她站在一起的,是一個體型臉型年齡跟她都差不多的女人,不知道是顧客,還是老闆的朋友。

見我問,老闆也蹲下身子,說:「是的。迷魚百合。」

「什麼?迷魚百合?」我沒有聽懂,她的普通話不太標準。

「就是迷魚百合,是迷魚,比較小的那種。」她解釋道。

「哦,是迷你百合,對吧?是迷你?!」我終於聽明白了。

見我聽明白了,女老闆也很高興。

問了價錢,二十元,比上一個攤子便宜五元。

好吧,就買一盆。

我在擺放好的十幾盆里挑了一盆。

也猶豫了很久,嘴裡一直嘀咕:如果有香氣就好了,真是美中不足啊,美中不足啊。

我數了數,一共六個花苞,三個大,三個小。

換句話說,三個大的會先開,三個小的會後開。

我又問了幾個問題。

比如,是室內花嗎?確定可以室內養的?

老闆都說是。

那該怎麼養?是每天都要澆水嗎?要不要添土?

老闆說不用。隔幾天澆一次就行。至於土呢也不用添。

雖然它開的花不是我想要的白色,而是橙黃色的,另外也沒有香氣,但不管怎麼說,我終於買了一盆花,心情還是很開心的。帶著它,我繼續往前走,繼續尋找我喜歡的我想要的花。沒多久,右邊花攤的盡頭到了,我便掉頭,走來時的左邊。

很快,我就被一個攤子的一種花吸引了。

擺在桌上的它,裝在一個小小的盆子里,個子高最多二十厘米,比小盆百合還要小,最重要的是它像極了我曾經養過的水仙,根是一個球莖,圓嘟嘟的蹲坐在土上,顯得憨厚可愛。

七八片翠綠的葉子,花苞在中間,像一個松果。

「老闆,這是什麼花?」

「風信子。」

老闆是兩個年輕的小夥子,一肥一瘦,估計年齡在二十歲左右。

當肥老闆告訴我這是風信子時,我相當驚訝。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風信子啊,多好聽的名字,多詩意的名字。

這裡擺賣的風信子有三種,開出的花有三種顏色,用相對應的花盆裝著。比如,我挑選的是藍色的風信子,花盆就是藍色的。好像還有白色的和紅色的。

小盆子旁還插有一張小紙片,上面是風信子的養護知識。

特性:植株迷你滑行活潑(什麼滑行活潑?這幾個是不是錯別字?)具濃郁花香,適合桌面擺設,花期約1到2周。

光線:可置於室內明亮處,勿放在陽光直接照射的地方。

水分:以盆土表面乾燥時,再充份(應該是「分」吧)澆水到水從盆底流出為止,一星約1到2次即可。

施肥:本身之球要(這個「要」字是不是錯了?)即可供應足夠之養分,故不用再特別添加肥料。

這份養護知識雖然錯別字很多,但寫得很詳細,已經足夠滿足我的好奇心。反過來,我才發現,上面還有風信子的花語:高貴、恆心、堅貞。

「好吧,老闆,我要買一盆,多少錢?」

「十塊錢。」

當我要求用一個袋子裝起來時,肥老闆卻說沒有袋子。

賣東西居然不準備袋子?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真不敢相信啊。

好在,我發現地板上堆著好多白色的包裝袋,不過,兩頭都通。肥老闆把其中一頭擰成一團再打了一個結,然後在另一邊挖了兩個耳朵,做成平常超市使用的塑料袋模樣,勉強使用。

此時,大街兩旁,各個花攤處都人影晃動。

陽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暖的。

我把新買的風信子掛在車頭,踩上自行車,繼續尋找目標,尋找「獵物」。

第三次,我停在一個老頭子花攤前。

上次,我已經來過,並且看中了他的山茶花,覺得它物美價廉。來時,我就是想著帶一盆山茶花回去的。可是,當我問了老闆幾個問題,把花盆捧了手上掂量掂量了時,卻改變主意了。

一來,花盆有點大,土有點多,樹有點盛,加在一起有點重。

二來聽老闆說的又要澆水又要添土還要施肥的覺得養護不容易,麻煩。

三來,花雖然開得美,但沒有香氣。

我湊近已經開放的花前,用力聞了聞,始終沒有聞到一丁點的香氣。奇怪了,之前在其它花攤看到的山茶都是有香氣的,這裡的怎麼就沒有了呢?

當有其它顧客上門時,我便戀戀不捨地離開了這個攤子,終究沒有帶回山茶花。

第四次,我是為一盆玫瑰花停下了腳步。

這盆玫瑰花,枝椏很多,葉子很多,花苞也很多,看上去也是比較大盆的,但花開得實在太漂亮了,已經開了四朵。

我挑的這盆是擺在那裡的玫瑰花中開得最多的。彎下腰,俯身聞聞,終於聞到了一股清幽的香氣,沁人心脾。

老闆開價35。

我說:「30,能不能賣一盆給我?」

老闆說好。

用兩個袋子套起來,還是有枝椏露出來,掛在車頭的它,四朵嬌艷的玫瑰花迎風招展,實在是醒目極了,路人紛紛側臉,示之以目,還聽一個小孩說:「爸爸,快看,好多玫瑰花好漂亮啊。」

確實挺拉風的。

我就這樣子騎行了差不多兩公里,其中有一半的路程是本鎮最熱鬧的中心路段,沿路都是人來人往的,肯定有很多人看到了我的玫瑰花,給了它關注和驚訝。

我有點小擔憂:是不是太張揚?更多的是開心:我的玫瑰花真漂亮!

當我回到外來人口居住中心,在七棟樓下還沒停好車,十米外正在玩耍的陳麗君謝杉等幾個小屁孩立刻涌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我好多問題。

這是什麼花?

是玫瑰花嗎?

哪裡買的?

你是要養花嗎?

在哪裡養?

放在房間里能不能養活?

要不要給它曬太陽?

她們一直追隨我到租房。被這麼多人關注和羨慕,我忍不住「得意揚揚」起來,高興得一一回答。

我大踏步地走上樓梯,到了租房前,發現用一隻手不好開鎖,便請陳麗君幫忙。

「陳麗君,幫我開一下。」

門開了,我把玫瑰花放在地板上,把百合和風信子放在桌子上。用目光親撫它們無數次。真好。我又多了三盆花,怎麼看怎麼開心。特別是玫瑰花,忍不住又彎下腰,聞了聞。想到晚上睡覺時有它們陪著,心情更像吃了蜜一樣。

「陳麗君,幫我到樓下把放在自行車上的小瓶子拿上來。」

我剛說完,幾個小屁孩立馬轉身跑走了。

沒一會兒,一個小瓶子就遞了過來。它是我之前美宜佳買的蒙牛優益C,裡面的飲料已經喝完。我清洗了它,給它灌上白開水,準備帶上它去騎行。

「你要去哪裡?」孩子們問。

「去華藍湖。你們聽過嗎?去過嗎?」

有的說去過,有的說沒有。

陳麗君說:「我知道。那裡可以放風箏的對不對?那裡可以坐船的是不是?那裡還可以租自行車騎的是不是?」

我說對,我說是。

謝杉在旁邊說:「下次,我讓我爸爸帶我和媽媽去那兒玩。」

我出發了。

一到大街上,就感覺世界一下子變得大起來,寬闊起來。悶在房子里時,被世界遺棄被生活拋棄的感覺特彆強烈,難受極了。走在外面,天空又高又遠,風兒又清又爽,一切生機勃勃,讓人心中充滿希望和嚮往,感覺幸福是可以擁有的,夢想是可以實現的。

真好!真棒!

只是沒想到,二十分鐘后,聽到後輪一聲悶響,麻煩來了。

車輪被扎破了,沒氣了,不能踩車,只能走路了。

我把車牽離大馬路,停在路邊的自行車道上,檢查輪子。

我發現了那個該死的釘子,但沒辦法取出它。

我用手弄了很久,結果只把指甲弄開叉了,釘子還在那裡。

算了,反正弄出來,也不能踩,不弄了。

我是想著去華藍湖看日落的。現在看來,計劃要泡湯了。手錶告訴我已經到了下午17點20分。一邊走,我一邊觀察周圍,希望能發現修自行車的地方。可是,沿途遇到的都是什麼汽修中心,根本沒有修自行車的。半個小時后,好不容易發現了一個看上去好像可以修自行車的地方,正在門口炒菜的老闆(身體乾瘦,白髮蒼蒼,估計有六十歲了)卻告訴我他這裡不修自行車,並好心地告訴後面那條街有。

我按他的指示,走後面那條街,結果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我只好繼續往前走。

走得大腿小腿都酸了,腳踝都痛了,天漸漸暗了,一個小時后,才在隔壁鎮市場那裡找到了修自行車的。

「師傅,請問補胎嗎?」

正在維修一輛電動車的師傅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聽我說完,只是搖搖頭。好吧,我擔心的事果然還是發生了。快過年了,恐怕大家都不願意補胎了。畢竟,補一個胎才兩塊三塊最多五塊的。

「那……換胎呢?」

找到這裡這麼不容易,我只好退而求其次。

他點了點頭。

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下來了。

就在這時,突然從後面竄出來另一個中年漢子,它的眉心長著一顆尾指大小的實心痣,顯眼得很,跟剛剛回答我搖頭和點頭的師傅不同,這位師傅一上來就笑容滿臉,問我要什麼。當我問為什麼不能補胎時,他解釋說:「快過年了,送貨的沒來。沒貨。」

我又問:「沒什麼貨?」

他說:「補胎膠。」

真是太湊巧了吧。

我不來,可能還有補胎膠,我一來就沒有了。這不是擺明了在逼人換內胎嗎?

「一條內胎多少錢?」

「22元。」

「不是18嗎?」

「我這裡的內胎都比較好,沒有差的,沒有便宜的。」

我無可奈何,只得同意。當內胎被拉出來,我更心疼了。

「都還沒有補過一次,都還這麼新,卻要換掉它,太可惜了。」我一邊撫摸內胎,一邊感慨。

「沒辦法。沒辦法。」師傅一邊忙碌,一邊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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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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