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為君故一百五十四

滔天的江水席捲而來，淹沒了電影院，路明非就這麼任由江水拍打著自己，他在江水裡翻滾著，就像無根的浮萍，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到個頭。

巨大的龍爪捏住了他，暴怒的黃金瞳彷彿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一樣，路明非認出了這對黃金瞳的主人，青銅與火之王--諾頓。

「老唐，是我啊，我是路明非啊，你還記得我嗎？」路明非大喊著，完全失去了處在夢境里的感覺。

可是龍王並沒有做出回應，只是死死地盯住他。老唐的人性已經被徹底暴走的諾頓吞噬了，可路明非居然試圖去喚回龍王的人性，這不就是讓張翼德穿繡花針，大眼瞪小眼嗎？

「老唐.......你怎麼搞成這幅樣子了?你......」

「你看你，衣服都不穿。」

路明非就這樣語無倫次地說著話，然後就感覺自己快不能呼吸了，龍王的力量快把自己的喉骨都要粉碎了。

但不知道為何，龍王的眼神里，暴怒開始慢慢緩解變回柔和，終於是鬆開了自己的利爪。就好像是小魔鬼此刻操縱了龍王的身體，故意要放他一條生路一樣。

果然是好兄弟啊，路明非心想，這種關頭還記得我。

「老唐，你等等啊，我想想辦法，給你把你身體變回人形。」

「路鳴澤，你給我出來。」

「哥哥，你叫我我肯定來。」小魔鬼滿臉掐媚地緩緩出現，穿著一身西裝，胸口別著一朵白花，隆重的像是準備出席葬禮。

「你他媽的在夢境裡面，還能夠再營造出夢境？」路明非還是第一次有這麼一種奇妙的感覺，在自己的夢境裡面，居然還能再有一重夢境。

「哥哥，你看過《盜夢空間》嗎？」

「嗯，看過，是諾蘭執導的那一部嗎？」

「夢境是我們魔鬼能力的一種，就像《盜夢空間》一樣，我們可以營造出多重夢境，甚至修改夢境。」

「路鳴澤，有沒有辦法把老唐變回人形，他是我朋友啊，你知道的。」

「哥哥，沒有用的，已經成立的事情，是無法改變的，就像東京那一次一樣，我的能力只能改變未來，沒有辦法改變過去，哪怕是你現在把那四分之一條命拿出來跟我交易都沒用。」小魔鬼的聲音幽幽響起。

「可這他媽只是一場夢啊。」路明非的面孔開始猙獰起來，是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憤怒，哪怕是在夢境里，都不能改變老朋友的結局，黃金瞳亮了起來，燃燒著一團劇烈的火苗。

「哥哥，這是你的夢境，一旦你在夢境里被諾頓殺死了，那你就是真的死了，誰也救不回來。」小魔鬼的聲音再次響起。

「所以你穿著這身玩意兒就是過來出席葬禮的？」

「我們魔鬼在信譽這方面，一直都是童叟無欺的，你要是不想自己動手，四分之一條命，完成最後一筆交易，我幫你親手解決諾頓。」小魔鬼臉上露著一絲壞笑。

「得了吧，這是我自己的夢境，你讓我自己來，我就剩這最後四分之一條命了，你讓我多留一會兒。」路明非無奈的聳聳肩。

死亡的巨大威脅再次襲來，他現在必須和龍王做個了斷了，現在只有手握七宗罪的他才能夠殺死諾頓，否則，不光是這個夢境里的師姐，凱撒，零，連帶著摩尼亞赫號上的所有人會死，現實中的他也會死。

他跟三峽那一次一樣，把「貪婪」刺進了龍王的胸膛，諾頓緩緩鬆開了利爪，暴怒的黃金瞳也是緩緩的熄滅，

鉛灰色的眼睛和路明非在江水中對視。緩緩地蹦出了一句奧古森嚴的龍語，可偏偏路明非聽明白了。「明非......」那是老唐最後一次喊他。

三峽那一次，自己從把刀刺進龍王的身體就開始道歉，哪還有時間去聽聽龍王在說些什麼呢？可偏偏是這該死的夢境，讓自己聽到了這麼一句話。

「對不起，我是說......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路明非的的聲音開始苦澀起來，明明上一次老唐還跟自己一起在學院後山的公路上逃亡呢，還跟自己說好的要一起坐著灰狗環遊世界呢，他只是個住在紐約貧民區的窮小子啊，怎麼就變成龍王了啊。灰狗，熱狗，還有兩條敗狗，現在灰狗沒了，熱狗吃不上了，敗狗就剩自己這一條了，

黑色的龍血在江水裡蔓延開來，沉重的龍軀緩緩地下沉，慢慢沒入了江水之中，龍王諾頓還是按照宿命的規劃，死在了自己的煉金宮殿里，下手的人正是自己帶大的小弟。

「Boom，幹得好啊，這才是我的好哥哥啊。」路鳴澤的小臉上，是抑制不住的興奮。這還是路明非第一次沒有依靠交易的力量殺死一頭龍王，儘管是在夢境里。

可僥倖撿回一條命的路明非此刻卻恍然醒悟過來，自己的能力在夢境里都是可以用的，他既然可以用七宗罪，那是不是不要死之類的言靈都能用，那麼自己在這個夢境里就是一個BUG，夢境只會不斷地變化，除非自己真的沉浸在夢境中，不然是沒有人可以在夢境里殺死他的。

身處夢境的小衰仔還是開始了屬於路主席的闖關模式，對著局勢做出了最冷靜的分析，就像他單槍匹馬獨斗奧丁的那一次一樣，他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怪物，在現實中是，在夢境里也是。有蠻力的怪物不可怕，有智慧的怪物，那就不一樣，帝王一怒，流血千里，說得就是他這樣的怪物。

路明非的身體開始緩緩沉入江水，他現在根本不會在意夢境里的凱撒在船上抱著蘇醒后的諾諾一陣痛哭，因為他過去就只有當電燈泡的份。他現在只想把時間好好留給自己的老朋友，多陪老唐說說話，畢竟曾經的星際爭霸全服第二要取代全服第一登頂了。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路鳴澤變一台電腦出來，自己在這裡陪著老唐的靈魂切上幾盤星際，不然老唐一個人在那邊，沒人陪他說話，吃熱狗，打星際，怪孤單的。

「老唐，下輩子，我們還要當兄弟。」路明非輕輕撫摸了諾頓巨大的龍軀，替他合上眼，慢慢地游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