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偷家前奏

褪色者毫不意外，只是裝作很驚訝地蹲下來安撫這位剛剛恢復了神智的混種，隨後捏碎了一枚黃澄澄的苔葯往混種嘴裡塞了一半。

剩下的他則秉持著不浪費的原則遞給了重新戴上眼罩的海妲。

「我是感染了癲火病才戴上眼罩的。」

扶好眼罩的位置，海妲輕聲道：「我想，按照城內現在的叛亂程度，如果城主的女兒眼不能視物，應該會很快被你們亂刀砍死來泄憤吧。」

臉上仍然殘留著黃色淚水，精神狀態十分萎靡的混種聞言下意識想反駁什麼，但看著海妲臉上的眼罩和腰上佩著長太刀的褪色者又畏懼起來。

「好的，我願意相信你們……」混種啞聲道，又帶著無可奈何的情感在裡面，「我可以帶你去摩恩城有盧恩和糧食的地方，請跟我來……」

褪色者看了海妲一眼，而重新戴上眼罩的海妲臉上已經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跟在褪色者身後，像一位名副其實的女巫。

但她不會是自己的女巫。

褪色者如是想，隨後還是伸出手牽住了海妲的手，就像很多次輪迴以前他曾做過的事情一樣。

他們一路掛著阻礙辯識的化為無形趟過屍堆和血水流淌的摩恩城門口，途中混種還疑惑為什麼會沒有同伴看到自己，但被癲火刺激灼燒過後的思維卻已然不復剛剛恢復的靈敏。

他現在只想快點帶著褪色者和那個酷似城主女兒的年輕女巫到摩恩城的庫房，而其他的他都不想去思考，因為思考會給他帶來痛苦。

混種感到痛苦，褪色者不以為意，海妲則態度漠然，不管那隨處可見的火堆里是否有被燒灼至漆黑的熟悉面容。

「啊，海妲，你見過火星蝶嗎？」

褪色者問，但海妲搖了搖頭。

「我沒有見過蝴蝶是怎樣的，只是聽旁人說過那是很漂亮的昆蟲，經常與噴吐火焰的蛞蝓伴生，讓人忍不住懷疑那是否是蛞蝓蛻變成年後的樣子，即使那些火焰蛞蝓可能與火星蝶的大小並不相稱。」海妲問：「火星蝶是什麼樣子？」

褪色者想了想，用穿著蒼白護甲的手在室內壁爐內抓出來一隻剛剛誕生的火星蝶塞進海妲手裡。

那蝴蝶顏色深褐，蝶翼又隱約流轉著漂亮的火光，尚未失去活性成為一顆合格的火種，但海妲作為天生的盲女看不見這些，她只是覺得掌心有一點正在顫動的溫暖。

火星蝶是灼熱的，甚至是滾燙的，然而曾投身於癲火的女巫對這種火焰並不懼怕，蝴蝶的溫度對她而言是十分溫和的。

「嗯，它很漂亮，但比起艾奧尼亞蝶來說並不算艷麗，算是交界地內比較常見的蝴蝶。」

褪色者跟在混種的背後爬上一段樓梯，一到城內的平台上遠處就有混種與留守在摩恩城的葛瑞克士兵的打鬥聲傳來，給褪色者熟悉的感覺。

不用混種介紹褪色者也能大致想起來它們在什麼地方打。

只不過他現在不太在意是否在交戰雙方撈一筆好處，他目前還在組織語言怎麼和盲女海妲描述火星蝶是怎樣的。

「它有著和火焰差不多的顏色，但是更加暗沉，而且在它的翅膀上會流轉火焰的光澤——嗯，不是黃色的，比較偏紅一些。」

海妲一路上都十分安靜地傾聽著，行動卻並不慢，一直緊緊跟在褪色者身後，就是在爬樓梯的時候有些費力，因為她需要伸出手去摸上方的事物來確認這段樓梯有沒有爬到頭。

「聽起來像很漂亮的事物，

但伊……和我都是自出生起目盲的人，我們對色彩沒有常人的認知。」

被褪色者攙上來的海妲捏著那隻蝶翼顫動頻率逐漸變小，-正在逐漸退化成一顆合格火種的火星蝶，嘴角難得扯出了一絲笑容，「不過我可能要幸運一點，我能看見燈火是黃色的。」

「……這燈火可不興看啊。」

褪色者難得地吐槽著，同時也不忘打量周圍環境，明白過來混種把他們帶到了摩恩城的後方。

摩恩城的後方要比前方安靜，還能遠遠地就能嗅到海水的氣味。深邃的大海在這裡一望無垠，但即便如此人們也看不到彼岸，遠方只有灰色的海和灰白的天幾乎海天一色，至於遠航水手的船隻帆影那更是沒有。

海風很涼。

褪色者不由得深深呼吸一口這略帶著鹹味的空氣，隨後嘔了一下，因為這時的摩恩城內屍體發爛發臭的現象實在太過於常見，即便遠在後方也能隱隱約約嗅到從城牆前方傳來的硝煙氣味。

「不過，我感覺這種蝴蝶飄在燃燒屍堆的火焰上很有一種殘酷的美麗，像是王城地底那些流浪民族拉的琴。」

拍了拍褪色者的背，海妲看向不遠處那些蜷縮在角落翅膀顫動不願參戰的混種，微微張口想說什麼，但前面帶路的混種已經停下來，看著過道上的同族面露忐忑。

「……庫房就在前面，裡面有盧……盧恩和食物，你們可以自己去拿。」混種指了指前面不遠處有小型爛泥穿梭的房間，聲音仍然不免顫抖，「現在我的事情已經做完了，請你……您們放我離開。」

他那雙同樣褪色的褐色眼睛帶著祈求看向身高個頭遠超於他的褪色者和海妲，而褪色者只是抽出了他的赤紅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