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黑暗呼喊

六十三 黑暗呼喊

這是經典物理的大廈,一座足夠宏偉的建築。

以太高懸在它的塔尖之上,永不停歇的向下灑落金色的流蘇,彷彿是太陽降落到了人間。波動的力量成就了它的頂弧,干涉則完成了其中絢爛的馬賽克。擴展出的瞭望台上繪製著完整的太陽系星圖,海王星與天王星的位置還專門用寶石加以修飾,突出了這一成就的非凡。

它的大殿由三根令人難以丈量的巨大立柱支撐,每一根立柱上還銘刻著不同的神紋,這些玄妙的文字在大理石厚重的質地上閃爍著輝煌的光芒,為整片大殿渲染出一種史詩般的莊嚴氛圍。

最左的一根立柱代表著偉大的經典電動力學,由傳奇大師洛倫茲打造了它的主幹,而另一位偉大的天才麥克斯韋則對它進行了細緻的雕琢和精心的修飾,並將自己思維的神力加持在其上,使它擁有永垂不朽的力量;

最右邊的一根則是奇妙的經典熱力學和統計力學所貢獻出的精華。克勞修斯大師與范德瓦爾斯大師聯手錘鍊著它的筋骨,將熱力學的框架率先搭建起來,而多產的天才麥克斯韋則叫上了玻爾茲曼和吉布斯這兩位同樣令人驚嘆的天才為它填充血肉,將統計力學的堅定與踏實注入其中,就算撐起的是整片蒼穹,也休想將這樣一根堅不可摧的立柱彎曲絲毫。

至於中央,牛頓老先生一手置辦了一根通天徹地的巨無霸放在那裡。三大定律無可撼動的地位與牛頓老先生不可置疑的貢獻成就了這個宏偉的建築。幾百年來,不論是經驗物理的餘孽還是狂熱的失去理智的神學家們都曾嘗試去掀翻這座宏偉的大殿,最危急的時候甚至直接威脅到了其他兩根支柱的穩定,但自始至終卻從未有任何一人曾經撼動這根居中大柱的穩定。它就這麼靜默地矗立著,但總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場環繞在其四周。

在這座偉大的建築最華貴的大廳之中,正舉行著一場熱鬧的狂歡。貢獻極大的拉姆塞已經拋下了平常嚴肅的形象,此時正和同樣不顧形象的龐加萊痛飲美酒;健談的瑞利則在一旁高談闊論,拉瓦錫在一旁聽的津津有味,到了激動處還會搶著發言,爭著說出一些自己的觀點;在最中央的主席桌也是一樣的熱鬧非凡:牛頓正在大快朵頤,吃著這一餐的第三盤牛排,喝多了的麥克斯韋已經第三次要跟坐在自己旁邊的那個叫赫茲的羞澀年輕人握手了。今天可是個大喜的日子,就是這個原來默默無聞的年輕人趕在了所有的專家與教授之前,第一個用無可辯駁的實驗證明了美妙的麥克斯韋方程組到底有多麼正確,而這還意味著整座經典物理大廈終於在歷經了幾百年的漫長施工之後終於宣告竣工。從今以後,物理學的發展也就只會發生在小數點后六位了!

但在這個激動人心的時刻,宴會的主角赫茲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在草草感謝了眾人如潮水般無法停息的道賀之後,他獨自一人走向了空闊的瞭望台,靜靜地凝視著天空。

邁克爾遜與莫雷今天都沒有到場,分子動理論的創始者玻爾茲曼也推掉了今天的盛會。在這個視野足夠開闊的地方,赫茲可以清晰地看到,輝煌的以太雖然不停地散發著明亮的光輝,但卻總有兩團小小的黑影頑固的停滯在天空中,拒絕讓步於光明。這是從前並沒有的現象,卻在自己親手為整座大廈封頂之後毫無徵兆的出現了。是巧合?是偶然?他無法說服自己嚴謹的頭腦去接受這樣敷衍的回答。但不論真相是什麼,這都不是今天這場宴會所能發現的。

無奈的搖了搖頭,赫茲返回了歡騰的大廳。天氣已經比前幾天要涼上不少了,他的身體本就不好,這樣的小心是完全必要的。

最後一個留在室外的人也回去了,於是天地也就恢復了一片死寂。只是那兩團固執的黑影,卻依舊沒有讓步的跡象……

「這是第幾次了,邁克爾遜?我已經快要放棄了,或許我們真的應該接受事實了。」實驗台上雪亮的光線逐漸消散,露出了莫雷那雙充滿血絲的眼睛,幾晝夜的不眠不休已經快把這個文質彬彬的中年男子摧毀了,他的謝頂頗有要加重的趨勢,臉色也白的嚇人極了。

「可這個實驗結果不是顯得有些太諷刺了嗎,我親愛的莫雷老兄,」邁克爾遜癱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一邊用手揉搓著腫脹的雙眼,一邊止不住的苦笑:「想要用最精密,罪無可辯駁的方式來測量以太具體數據我們卻意外地用這樣完全挑不出毛病的方式證明了以太從一開始或許就不存在,這樣的黑色幽默,實在是有點讓人笑不出來啊。」

「那我們能有什麼辦法啊,事實就是事實,重複試驗已經做過不少次了,但每次的結果都是這樣的,這種鐵證,與其考慮如何去駁倒它,還不如多考慮考慮我們應該以怎樣的心態去接受比較好。」莫雷收拾好了雜亂的儀器,隨即也丟了魂一般的癱坐在了椅子上,自暴自棄般的說道。

「你還真是有夠樂觀的……」疲勞感涌了上來,在墮入昏睡的深淵之前,邁克爾遜只來得及在說上一句遺言似的交代:「從明天開始整理論文吧,把這個該死的結果發布出去,咱們拉著全世界一起頭疼好了。」

「這可真是不得了啊,」長長地出了口氣,洛倫茲放開了那篇長長的論文,顧不得擦一擦手上因汗水浸泡而從印刷的鉛字中浸出的油墨便快步走進了辦公室:「這是要出大亂子了啊……」

一把推開了礙事的鐵門,草草抓過一沓草稿紙,洛倫茲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在上面塗抹著各種難懂的運算符號。並且還時不時的以一種更嚇人的速度將剛剛寫上的所有東西快速抹掉,墨水點子有時甚至會飛出紙張的範圍而濺到木桌之上,但洛倫茲卻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一張張面目全非草稿紙不斷地被他粗暴的推到一邊,直到數個小時之後,他才停下了手中的鋼筆,頹喪地用袖子擦著額頭的汗水。

「是真的,都是真的……這真是恐怖的空白啊,什麼結果都沒有得到,這絕對不會是一個偶然。波動性,傳播速度,質量……若是以太沒有數值,我們又該如何論證,如何計算其他的一切?還是可以大膽一點,比如說……」

「不,以太的存在是不可撼動的,這是絕對不可能出問題的,質疑以太的存在是一件愚蠢的事情……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再提出一種理論,一種可能,去解釋這個尷尬的空白,對就是這樣。」

於是,已經顯出老態的洛倫茲有一次全身心的投入了一項艱難的研究。他正試圖用自己的所有智慧去力挽狂瀾,將這座在一夜間便搖搖欲墜的大廈扶正。在他的眼中,這座輝煌,堅固,剛剛落成並散發著史詩般的威嚴的經典物理大廈還是可以永世長存的。畢竟,這一次的危機還遠不足以動搖大廈最基礎的三根立柱。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這場已經開始的崩潰,遠不是一個或幾個物理大家能夠阻止的。一場顛覆世界的革命,即將拉開序幕...

往期精彩回顧:大話物理第一章:革命前夕

小提琴悠揚的旋律飄揚在落滿了秋葉的房檐之上,綿長的琴音在半空中急促地轉了幾個彎之後終於歸於沉寂。一曲終了,愛因斯坦滿足的砸了咂嘴,將雖然不名貴但絕對趁手的精緻小提琴小心地放在了一旁的桌上,之後大功告成般的長出了一口氣,只是他的聽眾們卻似乎有些不太買帳。

「愛因斯坦,你的小提琴技術要是能有你的智商一半高,我們也就不會聽的這麼辛苦了。」一位看起來比較健碩的中年斯拉夫漢子一邊誇張的揉著自己的耳朵,做出遺憾的模樣,一邊大聲的取笑著愛因斯坦只能算是平庸的小提琴技術。而周圍的其他客人們也被這個大塊頭一嘴的俏皮話給逗笑了,一時間,愛因斯坦家的客廳里充滿了歡樂的氣氛,就連在一旁跑前跑后殷勤的為來客們端水倒茶的幾個孩子也被逗笑了。

愛因斯坦無奈的撓了撓自己很久沒剪的亂髮,頗有些無奈的為自己辯護道:「就算你這麼說,這也是我腦子太好使的問題,怎麼也賴不到我拉琴的水準太低這個問題上吧。」「行行行,我們的大科學家,您還是多花點時間去動用一下你那過於好使的腦袋吧,我們也該回去保養一下自己的耳朵了。」又是一陣哄堂大笑之後,客人們紛紛起身與愛因斯坦作別。將朋友們送到門口之後,愛因斯坦哼著悠閑的小調回到了自己的書房之中,開始了一天的工作。不過在開始繁雜計算之前,他習慣於先靜靜的發一會呆,理一理自己的思路。

「洛倫茲也有這方面的想法了嗎,不錯,空間的伸縮是肯定會存在的,而且必然是由質量引起的才合理,龐加萊的想法也很類似啊……是啊是啊,沒有辦法調和的問題已經出現了啊,電磁定律不能滿足牛頓力學中的伽利略相對性原理,這可是會引起整個經典物理體系崩潰的大衝突,怎麼能沒有一點合適的修正呢?」

「不過,這兩個人的膽子還是太小了啊,變換倒是個不錯的想法,可是在光與電的變換之中,為什麼非要存在一個礙事的以太呢?還有,縱使有了洛倫茲提出的變換,卻還缺少一個可以將任何情況下的物理量串聯在一起的基礎標杆,這一點,為什麼就不能大膽假設一下呢?」

「不論是聲波還是水波,不管是橫波還是縱波,我們都已經明確了它傳播的形式,搞清楚了它可能所需要的介質,只有光……這個到現在還說不清到底是波還是實物粒子的東西始終蒙蔽在一片謎團之中,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大膽一點,給光一個特殊一些的地位,就比如說,衡量萬物速度的唯一尺度。」

「我應該先驗證一下洛倫茲變換的正確性,對,一定要自己親手驗算一遍,在這個過程中也把它完整的學懂,然後再去考慮如何給它加上一個量度,這樣就完美了。」

「至於光本身的屬性……整個科學界已經被以太的的思想禁錮的太久了,可多少年來在這個問題上我們卻始終沒有進展,所以是時候放棄這個根深蒂固的觀念了。如果沒有以太,我想我會有不同的發現。」

「那就動手吧。」愛因斯坦滿足地點了點頭,隨即將自己埋進了亂糟糟的書本堆里。現在是1904年9月,距離物理學史上的「奇迹之年」,只剩下了一年光景。

建成一座大廈需要耗費漫長的時間和無以計數的汗水,但摧毀它,只需要幾秒鐘便足夠了。

以太的光芒已經徹底消失了,現在的經典物理大廈已經完全被黑暗所籠罩了,陰雷的咆哮與狂舞的閃電在空中映出末日的繪卷,一如端坐在搖搖欲墜的大廈之內,手足無措的一眾科學大家的心境。這真是……了不起的想法啊,」一夜間彷彿老了十歲的牛頓緩緩合上了手中厚厚的論文,長出了一口氣:「不論結果如何,這個小夥子的膽子的確是很大的。」

「是啊,年輕人真是敢想,」同樣是剛剛讀完論文的洛倫茲也是頗有感慨:「我以為我已經夠大膽了,修改衡量以太的基礎要素已經耗盡了我的勇氣,沒想到這小子更狠,直接否決了以太的存在,有點意思啊!」

「你還真別說,他的理論是有他的合理性的,」單片眼鏡里微光閃爍,麥克斯韋嘴角露著玩味的笑容:「我就喜歡這樣有想法的後輩,你看,他推出來的這個方程式多美啊。」

「停停停停停——」眼見會議的氣氛逐漸有些走偏,克勞修斯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我們這次會議的主題是要想想怎麼去駁斥這個該死的新理論,並且想想清楚怎麼去挽救我們這即將崩塌的經典物理學大廈的,不是來讓你們發表對這個叛逆者的讚美之情的!麻煩各位先生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立場,端正一下態度!

「挽救?恕我直言,恐怕已經無藥可救了吧。」會議室的門忽然被推開了,邁克爾遜和莫雷快步走了進來,皮鞋跟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敲出緊湊的鼓點:「理論充分,邏輯無懈可擊,完美地解決了至今所有在原有體系之下沒有辦法解決的疑難雜症……這樣的成果,就算是在座的各位,恐怕也沒什麼辦法再為原有的體系續命了吧。」A

「不,不,原有的經典物理學體系是有它的閃光點的,是足夠偉大的,是永恆不朽的,是歷經千年時光由無數名家所打造的有史以來最偉大最不可撼動的成就!縱使新誕生的這個理論有多麼華麗,也絕對不能如此輕易的放棄我們曾經的智慧結晶,我們一定能證明原有理論的正確性!」衛道士還是有的,勒納德氣勢洶洶地迎了上去,這個日耳曼漢子兇惡地瞪著通紅的眼睛充滿敵意地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實驗物理學還沒有任何證據支持了相對論的結論是正確的,現在就以新時代的開創者自居,恐怕也是有點太早了吧。」臭脾氣的拉海利在一旁陰惻惻地幫著腔,一雙鷹眼狠狠地掃視著來者的面龐。「就是啊,現在的年輕人可真是有夠可笑的,那個叫愛因斯坦的小傢伙還說我老馬赫是相對論的先驅,這可真是太看得起老朽了,老朽可沒什麼印象支持過如此荒謬的理論。」一旁的馬赫也是搖頭晃腦,幾句話便要置相對論於荒唐境地。一時間,孤軍深入的邁克爾遜和莫雷腹背受敵,到處都充滿了對於他們兩個以及新理論的聲討之音。

「真是一群愚鈍的老頑固,」邁克爾遜嘴角勾起了一絲嘲諷的微笑,攤開雙手朝莫雷打趣道:「我覺得除非我們現在就拿出一些根本無法辯駁的證據,不然這些人根本就不會將我們的理論當做是一盤值得品鑒的小菜。」

「那迫於無奈,我們大概也只好給他們拿出一些有破壞力的乾貨了。」故意推歪鼻樑上鑲著金絲的眼鏡,莫雷的笑容中帶著壞壞的嘲諷。

「我們不妨來做個實驗吧,我敬愛的先生們!」身著黑色燕尾服的邁克爾遜將手臂收於胸前,鞠了一個幅度很大的躬:「讓我們用絕對可靠的證據來證明這新時代的到來吧!」

「我們要動搖大廈的根基,所以我們從底層破壞它的基礎!讓我們去觀察一下粒子的運動吧,看看就算我們窮盡一切的努力,能不能在牛頓的理論體系下將粒子的速度計算出來!」

「我們要摧毀這座大廈的腰肢,所以我們要從中間將它的脊樑狠狠地折斷,不如讓我們去做個實驗,看看連續的能量究竟能不能在紫外的區域契合我們的光譜!」

「我們要將這座大廈直接斬首,所以我們要儘可能乾淨利落的切分它的脖頸,所以讓我們用理性去思考,看看就算是全人類最頂尖的智慧有沒有辦法想出一套理論去證明以太存在的必要性!」

「我們承認任何物體都有它的運動狀態,但沒有誰強求他在每個時刻都將其精密的測算出來,我們需要承認有些未知將永遠得不到答案。」

「我們必須承認能量不是連續不斷而絕無間隔的,世間存在最小的極限,我們要做的是放棄自己錯誤而愚蠢的美學觀點,去擁抱真實的世界。」

「我們一定要承認自己的所有先輩也都是正常而平凡的人類,不管他們的哲思曾經在我們的人生中產生了多麼令人感動的影響,至少在以太的問題上,他們已經成為了前進的絆腳石。」

「我們從不認為新的理論一定是世界的究極真理,但至少,它比曾經更進一步。」

「將腐朽的輝煌化作廢墟,用它粉碎的軀體作為滋養新傳說最肥沃的溫床。」

「這樣做,很合適。」

此時此刻,這些坍圮的斷壁殘垣便顯示出了這樣的景象。原本極盡雄偉之能的三棵擎天之柱此時已經轟然倒下,它們僵卧的屍體在地上隆起了三個修長的鼓包,連在一起便像是一片丘陵。無數破碎的磚瓦散落在荒涼的平原上,如同墓碑般林立於枯萎的墳場。曾經的輝煌彷彿只是一場夢境,原本巍峨的大廈也許只是一點突如其來的幻想。千百年來無數天才大能創立的一切近乎於神跡的成就在一夜間成了肥皂泡一般易碎而輕飄飄的存在,禁不得一點沉重,也受不了一丁點風的擾動,只有在完全安靜的氛圍中,才能悄悄升起,在眾人如同這廢墟一般頹喪的內心中悄悄閃爍一些纖薄的顏色,讓這些垂死的靈魂有所依憑。

一個年輕的身影站在這廢墟中最接近天空的地方,沉默的挺拔著。在他目力所能企及的範圍內,新時代的反叛者們已經在他們偉大的愛因斯坦的帶領下開始回收這片廢墟中還有價值的部分,並考慮在這個地方重新建立一座新的豐碑。周遭的同齡人大多都參與了,但一向思維最為活躍的他並沒有加入到這個行列當中。自然,相較於曾經陳舊的教條與定理,他還是更喜歡新出現的相對論,但他卻不像那些比他平庸卻更容易點燃激情的同齡人那樣一心投入其中。他敬佩這樣偉大的顛覆,但他極其敏銳的洞察卻讓他意識到了這場革命的缺憾。

這缺憾讓他最終無法完全與這樣偉大的理論協調,自然,在這新生的勢力構築自己的權威的時候,也絕不會想到給自己留下一席之地。

他也是一個開拓者,他要的不是施捨,他要在這新生的世界中佔據自己的一席之地。

他決心從新理論未曾設計的方向出發。隨著人們對微觀粒子的了解越來越深入,研究微觀粒子的運動也便成了物理學的一個重要的發展方向。新理論在推翻曾經的體系時一條重要的理由便是曾經的體系已經完全沒有辦法解釋如今觀測到的微觀粒子運動規律。但是,縱使智慧如愛因斯坦也沒能提出一個可以獲得絕大部分物理學家認同的的替代理論。他的假說依舊在不少關鍵問題上與事實數據存在較為嚴重的出入。那麼,如果有另一位勇士能夠在這個方面率先開拓出一片天地,那麼他不僅將被視為先驅中的一份子,還將擁有足夠的影響力與話語權去在這重生的世界中佔據自己的一席之地,一席無可撼動的高位。

相對論的描述視角是觀察者,沒有任何理論與公式的出發點是目標物體本身。或許,破局的關鍵因素就是改變一下所有結論的描述視角吧,那個叫波爾的年輕人搖了搖頭,從那個如今在事實上凌駕於全世界之上的廢墟頂端走了下來。不論最後能得出怎樣的理論,不懈的努力與永不停息的思考都是必要的。

身為思考者,自己的思想將永遠無法被他人徹底參透。

身為先驅者,自己留給世界的永遠只能是一個背影。

逍遙教主亞里士多德,亞里士多德被馬克思譽為古希臘哲學家中最博學的人,據說他經常一邊漫步在走廊和花園,一邊傳道授業,因此後人把他創建的學派稱作「逍遙學派」。

斜塔天王伽利略,傳說伽利略在比薩斜塔上扔下兩個大小不同的鐵球,一舉推翻亞里士多德關於「物體越重下落越快」的觀點。雖然早已考證並無此事,但是這個故事早已深入人心。

光明天尊牛頓,對牛頓的讚美,最煽情的還是詩人:「自然和自然規律隱匿在黑暗之中。」上帝說:「讓牛頓出生吧!」於是一片光明。

感應聖人法拉第,當我們無時無刻不在享受著電帶來的便利時,有誰會想起這一切源於法拉第發現的電磁感應現象。法拉第淡泊名利,當皇家要封他為爵士時,他說:「我以生為平民為榮,並不想變成貴族。」

機械狂人阿基米德,「給我一個支點,我就能撬起整個地球。」就憑這句話,阿基米德當起一個「狂」字。在羅馬人圍城時,他發明了拋石機、起重機、……,打得敵人心膽戰,對手都服氣地說「這是一場羅馬艦隊與阿基米德一人的戰爭」。

液壓真君帕斯卡,使用過液壓千斤頂的司機或者修車工人,一定要感謝帕斯卡,因為是他發現的帕斯卡定律讓你能夠力舉千鈞。

真空童子托里拆利,由於水銀有毒,托里拆利實驗早已與課堂絕緣,只能出現在里、視頻中,但是關於玻璃管的粗細、水銀柱上方若不是真空會如何影響水銀柱的高度仍將困擾一代代初中學子。

黃金力士格里克,因為格里克的一場科學秀,馬德堡市的名字被鐫刻在物理學的史冊上,兩個緊扣在一起普通的銅半球也在十六匹馬的角力中大放光芒,最後的轟然巨響更像是為大氣壓偉力的高聲喝彩。

流體道人伯努利,當你在站台候車時,一定要老老實實呆在安全線以外,因為伯努利原理告訴我們:「不做死就不會死」。

電磁使者奧斯特,人最幸福的事莫過於夢想成真。奧斯特一直堅信電和磁之間一定有某種關係,電一定可以轉化為磁,1820年他終於用實驗證明了這個想法。願每個人都有機會實現自己的夢想。

螺線法王安培,安培是個科學天才,雖然他為電磁學發展做出很多貢獻,但在我們心中揮之不去仍是那個「你真棒」的手勢。

烏雲大師歐姆,「請您相信,在烏雲和塵埃後面的真理之光最終會透射出來,並含笑驅散它們。」這句話是歐姆發現了「歐姆定律」后遭到了懷疑和尖銳的批評時朋友對他的勸慰。還好這個故事有一個圓滿結局,歐姆在有生之年終於獲得了應有的榮譽。

火德星君焦耳,焦耳因能量守恆和電熱的研究而聞名於世。如果你想知道為什麼電烙鐵很燙而連接它的導線不怎麼熱,焦耳定律會告訴你的答案。

熱機狂魔瓦特,雖然蒸汽機不是瓦特發明的,但蒸汽機的確是經他改進才在工業上得到廣泛應用進而使人類進入「蒸汽時代」的。說實話,研究蒸汽機真是燒錢的事,第一個和他合作的工廠都破產了。

引雷羅漢富蘭克林,如同牛頓被蘋果砸到頭、伽利略在斜塔上扔球、瓦特好奇蒸汽把壺蓋頂開一樣,富蘭克林也有一個在電閃雷鳴中放風箏的傳奇故事,雖然這個故事是杜撰的,但是富蘭克林發明的避雷針,卻是實實在在地能夠把天雷引入地下,保護建築物避開雷擊。

對大多人而言,麥克斯韋最偉大的成就是統一了光學與電磁學。然而,他留下的這個領域遠非完美,諸多疑惑尚待澄清,比如光的色散、磁光效應,特別是運動物體的光學現象等,都沒有電磁解釋。針對這些問題,洛倫茲提出了他的電子理論,並在同期的眾多理論中脫穎而出。洛倫茲的坐標變換、局域時間、對應態、長度收縮以及質量的速度依賴公式等新想法和新概念,直接導致了狹義相對論的誕生。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龐加萊和愛因斯坦於1905年分別獨立地提出了狹義相對論。本文通過歷史回顧和文獻綜述,希望得到如下基本結論:(1)假設(也僅僅是假設)要頒一個有關狹義相對論的諾貝爾物理學獎,那麼洛倫茲、龐加萊和愛因斯坦當之無愧;(2)假設只有一個人的名字可以用來冠名狹義相對論,那麼龐加萊比愛因斯坦更有資格獲得這個殊榮,也就是說,我們應該稱它為龐加萊的狹義相對論;(3)最合理的當然是,我們應該把狹義相對論稱為龐加萊—愛因斯坦狹義相對論。

「不會又是標題黨吧?我們只聽說過愛因斯坦的狹義相對論,-從沒聽說過什麼龐加萊的狹義相對論!」無論在物理圈內還是圈外,產生同樣的疑惑一點也不奇怪,即使是筆者自己,一年半前如果看到這樣的題目,也會這樣想。那麼,這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是怎麼發生的呢?原因很簡單,是下面這兩本書特別是第二本顛覆了我原來的想法:(1)O.Darrigol的《從安培到愛因斯坦的電動力學》[1],(2)A.A.Logunov的《亨利?龐加萊與相對論》[2]。前一本書及其參考文獻比較詳細地介紹了龐加萊(圖1)在狹義相對論上的早期歷史貢獻(1905年之前);后一本書,特別是Logunov對龐加萊原始文章的導讀(圖2)[3],令人信服地證明:龐加萊在1905年已完整地建立了狹義相對論的全部基本內容。

正是由於這一轉變,才有了2020年10月16日在復旦大學物理系教師午餐沙龍上的報告:「通往狹義相對論之路——對亨利?龐加萊遲到的致敬」。因為「蔻享科學」平台在網上進行了直播[4],所以除了現場討論之外,會後還收到不少反饋。其中,有朋友建議,是否能將口頭報告轉換成書面文字,正式在中文期刊上發表。然而,由於這個問題的複雜性和敏感性,從口頭報告變成書面語言,意味著繁重的艱苦勞動。經過一年多的猶豫,最終還是下定決心花點力氣把它寫下來,供同行們批評指正。一年前為口頭報告準備的摘要,加了最後一句,直接移作了本文的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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