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故鄉(自己寫的小散文)
永遠的故鄉
我踩著千年前的月光,來到了我們共同的故鄉,它一絲未改,而我卻變了模樣。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了,那些前輩所說的故鄉,並非只是生我養我的小鎮,它是那些文人經歷了人生的無奈與疲憊,淡漠的看遍了世事滄桑,憤懣的走遍了天涯海角,就是為了想找到的,一個心靈的歸宿。而這個歸宿,對於不同的人,竟又是出奇的相似。它是那些人的內心裡,最為隱蔽,最為高潔,最為神聖的信仰。它是所用文人終其一生,想要完成的,面對內心拷問的自我救贖。我不小心觸及了它,自然而然的又惶恐起來。我的前輩,我居然在這個年齡,用這個還未經歷過孤苦,失落的心,去聆聽你們。居然想進入你們終其一生找到的港灣。我看著自己的滿頭黑髮,我突然發現,自己竟沒這個資格。我崇敬的仰視著它,只希望它不在吸收了那麼多的高潔的靈魂之後,而一腳把我踢開。
此時說它是一種情節,又那麼的薄弱。我跪倒在它的面前,我脫去我所有的衣服,我用我**的身軀,我用我無暇的心靈,深深的,緊貼著它,去親切的感受。我願故鄉的寧靜,幽遠,能抹去這個孩子內心的彷徨與不安。我輕輕的看著他們追隨你的足跡,我無法跟上去,然後我卑微的,從另一個僻靜的小路,我感應著他們千年前的呻吟,默默的走了過去。
我心裡陣陣跳動,我雖未聽見嵇康的《廣陵散》。但我彷彿感應到了他臨終絕唱時的寂寞,可他畢竟又不是寂寞的。多少樂師追求一生,為的只是几絲音調,能夠平和的,毫不做作的與你產生心靈上的共鳴。他們同樣追隨著你的足跡,渴望去你的精神的故鄉。現在,我的耳中沒有一點聲音,心裡沒有一絲雜念,我看著自己身上的無用的飾物,我突然把它們統統丟掉。然後望著你遠去的背影,大喊一聲:等一等,我們要去共同的故鄉。但最終,你們沒能望向我。你們收拾好自己因歲月摩擦而臻於質樸的靈魂,你們吟著長詩,唱著詞曲,厭惡的丟掉所有在這世上得到的東西,坦坦蕩蕩的攜手走向遙遠的天際。
我無語垂淚的看著你們的背影,你們不曾狠心的丟下我。彷彿在我耳邊輕聲低語:去吧,我的孩子,當你品嘗完了,這世上所有的歡暢,痛楚。得到了負名,失去了榮譽。到了最後,若是你還能找到我們,我在故鄉等你把酒言歡。你現在跟我們去,得到的,將比失去的更多。
我默默注視著故鄉,突然又恐慌起來。當我得到了歡暢,得到了榮譽。我還能否放下我對別人的,和別人對我的寄託。我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洒脫?也許,21歲去追尋他們,這本身就是一種牽強的逃避。我竟忘記了俗世對我,和我對俗世的責任。我恍然大悟,慚愧的倒在地上,我親吻他們所灑下熱情的土地。更明白了,故鄉不是現在的我可以去的。他們用他們看淡一切的胸襟,包容我的無知,也寬厚的教導我:當我盡到了自己的責任,丟下在這裡所沾染的一切,乾乾淨淨的來,也乾乾淨淨去的時候。才能追上他們的軌跡,才能坦蕩的說:我的前輩,我找到你們了!
樂者,嵇康也。文者,東坡也。我喜愛的文人中,蘇東坡當數第一。不為別的,只為他走遍山山水水,最終找到了故鄉。我回顧他的一生,感嘆他的懷才不遇,憐憫他的老無所依。我望著他孤苦臉龐,看著他千古迴響的絕唱。這一看一望之間,我突然不再嫌惡迫害他的,那些沒有故鄉的卑劣的遊魂。倘若沒有他們的圍追堵截,東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故鄉。他不流放到黃州,又怎能完成那不會經時間而退色的詩篇。自然的,我也不會明白一樽還酹江月的道理。
我竟想說:居尊為主,割草為牧,到頭終化土。
渡盡重來,干戈因何又舞?
我想,我逃不脫故鄉的召喚吧?可我已經明白,當我不瀟洒的過完我的一生,不回到出生時的彌蒙,我便不會脫下我所有的一切,從狹小的隧道,來到無比廣闊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