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博弈
柳佑明話說一半，直接停下來，是有他的原因的。
如果對方否直接認了肥皂有質量問題，就沒談下去的必要了。
到時他說再多，都是熱臉貼別人的冷屁股，自討沒趣。
現在，對方默不作聲，就說明對方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肥皂的質量確實有問題。
柳佑明知道對方有興趣聽他講，他依舊不開口，是為了搶奪這次談話的主動權。
為什麼不說話反而能搶到主動權了？
若是他先開口說了，那對方必定會想他是來提供方案要報酬的，他就成了被動的一方了。
這樣，對方自然會竭儘可能的降低成本，以最少的錢拿下他的方案。
若是他不說話，對方先開口問了，這就是對方先急了，供需關係就反轉了，他成了主動的一方，自然能要到更好的價格。
還有一種就是，對方強行忍著，一直不說話。
柳佑明今天也不會再說下去，直接離開就是。
若對方沒有挽留的意思，這也就證明對方是真的熬得住，還能承受肥皂銷量不佳的損失。
如果是這樣，他明天還會再來找楊老闆談，當然主導權也就落到了對方那一邊，他能要到的報酬也不會太多。
因為，他真的很缺錢，就算要到的錢再少，也比發傳單來錢快幾十上百倍，他自然不會放過。
蘇盛楠看著默不作聲的兩人，猜到兩人正在進行著某種博弈，一直好奇的看著。
柳佑明一直保持著微笑，等著對方說話，臉都笑僵了，還是沒等來對方的開口。
楊明德一直不說話，本就是對柳佑明的輕視，認為柳佑明這樣一個年輕人，毛都沒長齊，怎麼可能想得出合適的解決辦法？
可柳佑明把他不說話誤會成了兩人間的博弈。
這也就是說，柳佑明是懂商業談判的，他絕不是那種滿腔熱血的無知少年，胸中多少有點城府。
可現在，就算楊明德想再想知道柳佑明接下來會說什麼，也沒臉開口了。
因為他開口了，就證明在這場博弈中，他輸了。
他這樣一個久經風雨的商人，在博弈中輸給了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年輕人，他完全接受不了。
見楊明德久久不開口，柳佑明也漸漸失去了信心，起身微笑說：「既然楊老闆沒興趣聽，那我就先回去了。盛楠，我們回去吧！」
柳佑明話音一落，楊明德立刻開口挽留：「茶還沒涼，喝完茶再走也不遲。」
柳佑明知道這是對方的委婉挽留，便面帶自信微笑，再度坐回了椅子上。
現在，兩人都明牌了。
「楊老闆，我在幫你發傳單的時候，聽到很多人說『買到了喜豐牌肥皂是空盒的』，這樣有嚴重質量問題的肥皂，是怎麼流入市場的？」柳佑明詢問。
楊明德知道，他在挽留柳佑明時，已經落了下風，主導權落已然在對方手上，也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我們工廠在前兩個月引進了一條全新的高科技生產線。這樣的生產線，聯合利華這樣的珠三角大工廠都採購了。我們工廠本以為生產線不會出現任何的問題，可沒想到的是，在最後一道包裝工序上出了問題。包裝肥皂的時候，隔三差五會出現包裝空盒的情況。空盒的情況也不太嚴重，只有百分之三左右。但就是這百分之三，直接讓我們工廠的肥皂銷量直線下降。」
柳佑明點頭，他知道絕不能小看這百分之三。
前世，在汽車行業中，一旦某公司生產的汽車中有一輛出現了剎車失靈的情況，會直接引起大眾對整個品牌的不信任。
或許這輛車只是幾十萬甚至是上百萬輛同類型車中的一個特例，但人命大於天，一次剎車失靈產生的惡劣後果是不可挽回的。
再說回肥皂，百分之三的空盒率，看似很低，但已經高到離譜了。
這百分之三，已經嚴重的影響了這個品牌的在大眾心中的信譽。
「既然知道問題所在，那麼你們工廠為什麼還不想辦法解決呢？」柳佑明再問。
「在生產時，我們工廠並沒有重視這百分之三的空盒率，想著消費買到空盒后，給消費者更換一盒新的就可以了，所以直接生產了一大批。可到現在，肥皂的銷量直線下降后，我們工廠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才特意讓工人在最後一道程序手工分揀出空盒來。只是當初一個多月生產的量太大了，現在還有十幾萬盒積壓在倉庫中。這批有缺陷的肥皂，再運回工廠中分揀的成本太大，工廠完全承受不起這樣的成本，只能硬著頭皮銷售了。」楊明德連連嘆息。
柳佑明似乎又想到了一條發財的路。
前世，他在網路上看到一個風扇吹空肥皂盒子的故事。
當時，大工廠聯合利華引進數條肥皂包裝生產線，生產時發現常常有肥皂掉不進盒子中，出現空盒的情況。
聯合利華不能把空肥皂盒子賣給消費者，只能請來一個博士后，讓他解決問題。
博士后組建了一個十幾人的團隊，使用機械、微電子、自動化、激光探測掃描等技術，製造出了一個全自動化的分揀機器，當有空盒子經過分揀機器時，就會有機械臂直接把空盒子推開，留下合格的產品。
這個解決方案前前後後花了幾十萬塊錢。
像『喜豐』肥皂廠這樣的縣城小工廠，僅有一兩條生產線，請專業人員來改造生產線成本太大，工廠根本負擔不起，只能使用人工分揀的方式挑出空盒。
這人工分揀，會極大的加重工廠的成本支出。
後來，有個年齡較小的工人，忍受不了人工分揀的枯燥，直接搬來一台大風扇，讓風扇對著生產線吹。
沒有裝肥皂，質量較輕的空盒子，自然會被風扇從生產線上吹落。
聯合利華用了幾十萬才解決的問題，卻被一個小工人用幾十塊錢的風扇解決了......
柳佑明感覺他能復刻這個故事，以此向工廠索要一筆報酬。
「佑明！佑明！」蘇盛楠見柳佑明沉默了十來分鐘，便耐不住性子，輕聲叫了他兩句。
在一旁的楊明德，倒是十分有耐心，一直看著柳佑明，等待他繼續說話。
柳佑明回過神來了，微笑著說：「楊老闆，經過我的慎重思考，我已經想到了一個很合適的解決辦法。若這個辦法有效，你能給我多少報酬？」
楊明德依舊不信任柳佑明，於是皺眉問：「先解決問題再給報酬？」
「可以！不過需要簽訂合作合同。」柳佑明答應下來，他對自己的方案有絕對的信心。
「八千......」楊明德報數，柳佑明笑而不語。
「一萬！這是我能承受的最高價了。」楊明德裝出一臉肉痛的表情。
柳佑明點頭答應下來。
若是柳佑明沒想起風扇吹空盒子的故事，他會直接叫價一萬八。
一鎚子買賣，肯定是能宰多少就宰多少。
但他還想要和楊老闆做第二次買賣，自然會留一線。
楊明德鬆了一口氣，他真害怕柳佑明再加價：「那我叫人去擬定合同。」
半個小時后，柳佑明和他簽訂好了合同。
楊明德邀請兩人一起去吃午飯，但被柳佑明婉拒了，他可不想讓在家裡的媽媽擔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