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懷鬼胎

然而讓許強母子倆意外的是，這一次上門的並不是許秀娥，而是許強的舅舅陳東。

說起自己的舅舅陳東，許強沒有半點好感，雖然和母親都是農村人，卻絲毫沒有農村人的勤勞本分，30多歲才在父親的幫助下娶上媳婦，然而結婚的這十幾年裡，遊手好閒，早先憑藉父親的關係，在廠里鍋爐房找了份工作，結果因為頭沒被開除，後來在母親哀求之下，父親才把他安排到了自己的地條鋼作坊當雜工，但干起活來也是三天打完魚兩天晒網，完全就是混日子。

「姐，你在呢。」此時的陳東手裡拎了一盒糕點，看到許秀娥后，笑著招呼了一句。

「姐，這是東子給你買的綠豆糕，正兒八經老瑞祥的糕點，1塊5一斤呢……」此時站在旁邊的陳東媳婦兒也微笑著插了一句。

「來就來吧，還買什麼東西呢？」看到這一幕，許秀娥頓時心頭一暖，招呼他倆進了門，轉頭對許強說道：「小強，去給舅舅舅媽倒水。」

「嗯。」許強應了一聲，轉身回到了屋裡。

「姐，你這兩天還好吧？」進入客廳坐下后，陳東語氣關切的詢問道。

「我就是這個命，啥也不說了……」許秀娥說到這裡的時候，眼淚沒忍住流了出來，連忙掏出手帕擦了一下。

「姐，你可要想開點。」陳東輕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這麼哭哭啼啼的也沒什麼用，這日子還不得照樣過嗎？」

「是啊，其實姐夫去世，我和東子也挺傷心的……」此時陳東的媳婦兒劉慧珍將糕點放在桌上后，也跟著說道：「人死不能復活，姐夫就這麼走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可他留下的那個地條鋼作坊總不能一直不開爐，冬子他好歹也跟姐夫幹了這麼多年，要我說乾脆讓他把這個地條鋼廠賣了，起碼能把外面的債先還了，我可是聽說你們家這些日子天天有討債的上門，這日子怎麼能過得下去？」

聽到這裡，許強頓時反應了過來。

很明顯，今天舅舅和舅媽來這裡，就是為了要母親把那個地條鋼作坊賣掉。

而在前世的時候就是自己的舅舅陳東低價賣掉了那個地條鋼作坊，當時他是以20萬賣給了別人，卻只給了母親不到4萬塊錢，這件事直到多年之後，許強才得知的，而那個時候陳東早就把這筆錢花的精光，根本不是這回事兒。

可憐母親當年拿著這4萬塊錢仍然沒有還清債務，無奈之下，最終把父親留下的房子也賣了出去，以至於她和母親只能在外面租一間破舊的平房居住。

而因為家裡沒錢，母親隨後的幾年都過得比較落魄，全家人只能靠母親給人幫工，賺一些微薄的收入，家裡偶爾開葷，肉也全都留給了許強，而自己則吃著從菜市場撿來的菜葉子。

以至於許強多年以後想起這段日子的時候，心裡總是一陣泛酸，然而他再也沒有盡孝的機會，母親在他當兵回來的第1年就因為食道癌去世，臨終的時候，整個人已經瘦的皮包骨頭。

在許強看來，如果母親不是常年吃一些發霉變質的蔬菜，和一些便宜的下飯腌菜，他可能不會得這種病……

看起來陳東夫妻倆比剛才來的二姑許秀娥善良，懂得感恩，但實際上，在許強看來，這夫妻倆的心腸比許秀娥還要惡毒，他倆想榨乾許強父親用多年積蓄辦起來的這個地條鋼作坊。

「鋼廠暫時不能賣……」陳雪蓮語氣有些哽咽，只聽她接著說道：「那可是孩兒他爸好不容易才辦起來的……」

陳雪蓮雖然不懂生意方面的事情，但她也知道，這個地條鋼廠一賣，許家以後是再也沒法翻身了。

「姐，不是我說你，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咋還搞不清情況呢？」此時的陳東有些急躁，只聽他沒好氣的說道：「現在你們家欠了一屁股債，真把那些債主逼急了，他們可是會拿刀砍人的！現在還債的最好辦法就是趕緊把鋼廠賣掉，反正姐夫沒了，也沒人管理那個鋼廠，再說了，煉地條鋼這玩意兒本身就是違法的，指不定哪天警察找上門來，你和你兒子都得進去！」

「姐，東子他說的對，他也是為了你好，姐夫生前欠的錢太多了，要是再不還的話，可就要真出事兒了。」坐在旁邊的陳東媳婦這個時候也給丈夫幫腔，說道：「東子為了你家的事也沒少張羅，這兩天差點跑斷腿，好歹找到了一個願意接盤的買家，人家也說了，願意出4萬塊錢買下這個小鋼廠，只要大姐你肯把這個轉讓合同簽了，人家直接就給錢，有了錢，就可以先把債還了……」

「小東，你說警察真的會封了那個鋼廠？」陳雪蓮有些憂慮的說道。

「煉製地條鋼本來就是違法的事情，你看姐夫以前什麼時候在白天開過工？還不是等到夜深人靜才敢領著工人在廠里幹活！真要是合法的，還用得著這麼偷偷摸摸嗎？」眼見自己的姐姐似乎有些擔憂，陳東眼中閃過一抹興奮，趁熱打鐵的說道：「現在那個鋼廠就是個燙手的山芋，被警察查封是遲早的事情，到時候你想賣都沒機會，我這邊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二傻子的接盤，你要是還猶豫的話，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這個……」到了這一刻，陳雪蓮有些動容。

這兩天頭七剛過，已經有債主上門了，這些當初借給許家錢的人都是許強父親以前的好友和工友，當時的許海東也許諾了這些人很高的利息，比銀行足足高出一倍。

其實絕大部分借條根本沒到期，但是由於許家沒有頂樑柱，誰都知道這個家已經完蛋了，趕的早還能連本帶利要回來，如果來的話，恐怕連本錢都沒有。

陳雪蓮也從來沒有想過當初這些和自己丈夫稱兄道弟，天天小酒小肉吆五喝六的親朋好友到了這一刻，翻臉卻比翻書還快，有的人甚至身上還帶著刀子，連唬帶嚇，逼迫母親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