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Auld Lang Syne

新舊之交的日子總是匆匆忙、亂糟糟的，過得特別快。小艾和我本來計劃春節前搞個球隊的迎新聚會，最終也沒能成。臘月里，伊然早早就回鄉下去了。她說她媽媽身體不太好，快過年了，城裡放炮太多、太吵，還是回鄉下清靜。

除夕又是被簡訊轟炸的一天，一大早起消息鈴就沒停過。躺在床上我不勝其煩，索性把手機開了靜音。本來想起床之後，把長輩親戚、單位領導的簡訊回了，再起來一看，已經過了幾個小時。我回了人家又得再回我，一來二去，又是浪費大家的時間。舊的不回了，只回復新收到的簡訊，好像也不太好，顯得厚此薄彼。反正這些拜年簡訊也都是群發的，你發我我發你，也沒點心意，也沒人會記得誰回了誰沒回，那就全不回了吧。

老爸坐在窗邊曬太陽，捧著手機傻樂，一看就是在轉發各種段子簡訊。老媽在廚房忙活著，見我起來，嗔怪地說：「又睡到這個點，午飯都遲了。」一邊又對著我爸喊：「老頭子趕緊收拾一下桌子，開飯了。」

吃完午飯，老媽收拾餐桌、洗碗，老爸午睡去了。我對著電視屏幕發了一會呆，想起小時候眼巴巴盼望著過年，好去走親戚、放鞭炮、收壓歲錢；而現在雖然有七天長假，卻無聊的很，整天就是吃吃睡睡打打牌，想踢場球都約不齊人。

想到這裡我就有點鬱悶，關了電視就想出去晃蕩晃蕩。看我要出門，老媽問：「大過年的，你去哪？」

其實我也沒想好要去哪，隨口說：「去小艾的車行。」

老媽又問：「老艾家那孩子啊，他談女朋友沒有？」

「沒呢。他又不急，你操什麼心。」我回答說。

「你這孩子真不懂事。」老媽說，「那他不還是一個人過年？你問問他，要不來咱家裡吃年夜飯，熱鬧點，別一個人呆著，冷冷清清的。」

「之前不是年年問嘛，他又不肯來。」我有些不耐煩了，穿上外套出門。老媽追在後面沖我喊，要我別太晚回家，年夜飯不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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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艾記車行要穿過商業區，天氣挺好，萬里無雲，太陽曬著暖和又愜意。街上行人不算多，要不就是趕著商場還開門，出來採購年貨；要不就是一對一對的小情侶在逛街。我想起有幾天沒跟伊然通電話了，趕緊打了個電話給她。她說正忙著張羅年夜飯呢，媽媽身體不好，今年就她來包辦了。

「看不出來，我們伊然厲害呀！」我由衷地稱讚說，「什麼時候也給我露一手，讓我也嘗嘗大廚的手藝唄。」

「你想的挺美。」伊然可能覺得我在油腔滑調，不過馬上又柔聲說，「你要真想吃，就定個日子唄。我哥回來了，這邊手忙腳亂的，先掛了啊。」

伊然家的親戚挺多，電話里的背景聲音吵吵嚷嚷。等結婚以後，過年要怎麼安排呢？沒來由地想到這裡，我自己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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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街上，別的汽修店都大門緊閉，就艾記車行還開著。有個臉熟的師傅正在幹活，我沖他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就直奔樓上辦公室。小艾一手拿支筆，另一手按著計算器，看著像是在算賬。見我來了，他問我：「除夕夜你不在家陪爸媽，來我這幹啥？」

「無聊唄。別的店都關門了，就你們店還幹活，這麼拚命。」

「過年人都回來了，都得用車，出問題也得有人解決啊，不然等著多著急。反正我和孟師傅光棍兩條，他也不回家過年，就開著唄。」

「瞧艾老闆這覺悟。」我沖他豎了個大拇指，「大過年的沒人這時候來修車，早點歇了，我媽叫你去我家吃年夜飯。」

「好意心領，人就不去了。都是一家人一起吃團圓飯，我去你家算什麼？你替我跟叔叔阿姨說聲謝謝。」

循著小艾的視線，我看到辦公桌上他們父子倆的合影。雖然從沒見過艾伯伯，不過我覺得他一定是個很好的爸爸。

這時我倆的手機一起響了，打開一看，是大象發來的報喜簡訊，七斤二兩，母女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