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 兩陸合一，滅世光景

「不可……突破……」

與上回同樣。

在召回劍偶化身時出現了抵抗。

隱約間，似乎還能聽見劍偶細微的呼喊。

「何故？」

江苟銘嘗試同那聲音交流。

而劍偶卻是重複著「不可突破」，也不知是聽不見他所言，還是無法明說。

江苟銘嘆了口氣，不再拘泥。

上回是為召喚雷劫，必須三清合一，實際上連通兩陸只需召回魔軀即可。於是他繞開了劍偶，直接向魔軀發出指令。

遙遠的某處，一股無比狂躁的意志好似正在蘇醒。

江苟銘知曉，那是因魔界之源而沉睡虛空的另一個自己。

對方若是回應，將帶著魔界之源降臨仙元大陸。而後兩道本是一體的意志便會相互糾纏，化整歸一。

最終，重現仙路！

至於魔元大陸具體會以拼接的形式還是隨機融合的形式，江苟銘就不清楚了。

唯一確定的是，一場大亂或將不可避免。

人族沒有準備好迎接魔族與魔獸。

妖族，亦是如此。

「修道路漫漫，萬載不出仙。生於這個時代，到底是幸事還是不幸呢……」

江苟銘低聲喃喃，單手掐訣。

以他為中心，兩個靈魂開始共振、牽引。

彷彿過去了許久，又好似一瞬。當遙不可及的微弱感應變得無比清晰時，憤怒與不甘的情緒隨之向他襲來。

他感受到了魔軀的一切。

記憶、情感、思緒……

飽含著對他的憤怒，以及對其僅是一具化身的不甘。

「無需憤怒，我即是你。」

靈台中，江苟銘緩緩道。

聲音好似有股魔力，讓整個存在都在波動、除了面容猙獰痛苦幾乎與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黑色虛影逐漸平靜下來。

江苟銘的三清化身，並未給予個體意志。

故而這種抗拒的出發點，亦是為了本尊。

就連魔軀都知曉，此刻連通兩陸並非明智之舉。但無法做到司守義那樣有效思考，只能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抗議。

不過，在見到本尊的覺悟之後，這些抗議自然也就煙消雲散了。

「此身求魔，本是逆天而行。不悔則矣……不悔則矣。」

魔軀無神望天。

因抗拒而波動的輪廓終是平復。

整個存在化作一縷黑煙，與江苟銘徹底融合。

與此同時，仙元大陸各處。

細密的黑氣彷彿從空間夾縫中滲入，轉眼間遮蔽兩域蒼穹。

大道之光乍現，迎接黑氣。

黑氣冰冷且邪性。

虹光溫和而莊嚴。

大陸各處生靈不約而同抬起頭，目光獃滯地望著這如同爭奪地盤般的交織、吞噬與拉扯，亦如天地崩裂、道法枯竭一樣的光景。

然而結果卻出乎預料的。

黑氣並未撕碎虹光，虹光也並未消融黑氣。

二者接觸后，只是生成了成片成片灰濛濛的霧氣。

霧氣深邃渾濁。

猶如萬法盡頭，奧妙引人入勝。

又如萬丈深淵，只看一眼，神魂、思緒、情感……

彷彿一切都要湮滅其中。

它不曾插手黑氣與虹光的鬥爭，也不在意萬眾望眼欲穿的注視。自誕生后，便一股腦沖向四面八方。

有些鑽入地里，有些騰飛高空。

靈氣如影隨形，拉出一個又一個修士方能瞧見的漩渦。

那些漩渦時而平緩，時而湍急。

某個瞬間，甚至令人心生幻覺。好似其便是天道幻化而成的百眼千目，正審視著這片豐饒危險的大地，是否還有存續意義。

惡寒，驚悚，大恐怖……

鮮有人知仙元大陸正在經歷什麼，但或多或少能從混沌的現象中察覺到異常。

仙元大陸，正在被大神通改造。

萬物規則與秩序，正在遭到某位天道同級別意志的改寫！

而他們，什麼也做不到。

升變也好，毀滅也罷……

面對這超越眾生的偉力，他們唯有靜候結局到來，為這突如其來的驚天轉變默默獻上最真摯的祈禱。

魔元大陸。

靜止重新流動。

奈何天地震動，空間扭曲，令荒地上魔族和大裂隙下的魔獸沒有時間去思考自己貌似沉睡了許久的事實。

「怎麼回事？是魔君陛下出手了嗎！」

「戰場中分神，好大的心……受死吧，暴虐的走狗！」

「你……卑鄙！」

「為何感覺天要塌了？」

「快看！將軍塔開裂了！」

「快、快逃啊！盟主失手了，暴君發怒了！」

「是陛下，陛下出手了！諸位，隨末將一同殲盡叛逆！」

君都，無人喊停，戰爭還在延續。

魔元大陸發生的變化對於奮戰在前線之人而言，除了魔君出手，別無可能。

局勢瞬間反轉，魔君勢士氣高昂，打得正義盟節節敗退。

唯有少數精銳遲疑望天。

如此不分敵我的恐怖異象，當真會是那愛民如子的魔君所為么？

「諸位。」

便在此時，一道蒼老威嚴的聲音，順著天地間的魔氣傳遍整個大陸。

「吾乃魔君。

時間緊迫，長話短說。

月前，魔道壽元將至，天地將毀。寡人老矣，將此世希望寄託於人族之皇。所幸其不負眾望，扭轉魔道意志。

如今魔元大陸與仙元大陸即將相連，救世大恩不敢忘。

凡智慧者，無論獸與魔，斷不可與人族為敵。

違者，雖遠必誅！」

話罷，魔氣沸騰。

魔道中好似刻下了某種意念。

生長在魔靈礦旁的魔元花盛開得愈加妖艷；綠洲中嫩芽破土飛速生長；不毛之地噴湧出泉水……天地巨震之下，各地煥發出微小的生機。

「魔君一念萬物生，當真是陛下……」

魔君宣揚人族惡論非一朝一夕，類似內容很難相信出自其口。

然，魔君偉力亘古傳頌。

早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各地變化一出，即使再難置信，子民們也不得不承認這便是如假包換的陛下本尊。

「莫要慌張！」

「陛下最惡人族，想必是被叛逆脅迫才不得已說了些違心之語！」

「待孤率兵解救父皇，真相自當大白！」

「人族乃族群大敵，諸位見之必殺，切莫心慈手軟！」

當然，也有魔族對此懷抱另一種看法。

以及不歸魔君管轄的魔獸族群，對「雖遠必誅」的威脅，僅用一個翻身哈欠表達自己的不屑。

不過，無論各路生靈如何看待魔君的言辭。

一切都如魔君所言。

時間緊迫。

十數息后，天崩地裂。

裂隙將整個魔元大陸分成無數個細小區域，眨眼間吞噬得一乾二淨。

仙元大陸的灰色霧氣中，開始下起餃子。

有小如指甲蓋的異獸，亦有大到遮天蔽日宛如彗星的巨岩……帶著塵土與砂礫，掀起風暴，一個接一個或湧現或墜落於各地。

人與妖，各族驚恐萬分。

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衛景思。

只是滿臉興奮之色，目不轉睛盯著葬仙墟的上空。

只見唯有此處，黑氣不顯。

大道與仙氣交織的虹光，變成一粒粒石子，如階梯般向一眼望不到頭的碧空鋪去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