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姍姍來遲的援軍
「登天路……」
衛景思痴迷的呢喃,也讓江苟銘明白了此刻頭頂正發生的異象為何。
古籍記載,臨仙者,仙路顯。
而仙路便是一條由七彩神石鋪成不見盡頭的登天階梯。
據說踏上階梯的每一步皆需回顧過往,直面心魔,直至心神澄澈。過程中理解大道、迎合大道,方能羽化登仙,與天地同壽。
大抵是帝陵附近濃郁的仙氣,讓天道錯以為有臨仙者出現了吧?
江苟銘想。
不過……
望著階梯各處碎裂,彷彿如小行星帶組成一般的現象。
江苟銘心中更多的是疑惑和失落。
疑惑於仙路不完整的原因。
失落於自己終究是賭輸了。
從來無人嘗試過的偉業,他也不曾有過經驗,甚至早已做好失敗的心理預期。
然而,結果卻成功了。
沒有雷劫顯現。
沒有預想中魔軀憤怒的抵抗。
亦沒有劍偶除「不可突破」低語以外的干擾。
一切順理成章。
好似天道期盼已久,本該於今日連通兩陸,使道則完整。
江苟銘想要抵抗。
但已泄之洪又豈會因一人之堤重新停滯不前?
原本僅是用來聚集仙氣的陣法,此刻宛如牢籠。操控霸道仙力,如鞭子一般將他捆在原地,難以動彈。
「哈哈哈哈……這一日終於來臨了!」
江苟銘唯有眼睜睜望著衛景思大笑著踏空而上。
一步,便踩在了階梯之上!
「什麼?!」
江苟銘難以置信瞪大了眼。
登天路的出現是因為仙氣匯聚,讓天道錯以為臨仙者出現,但……
衛景思並非臨仙者啊!
他連道則都看不見,那些石子於他而言,純粹就是另一個位面完全無法理解的現象。又豈能真真正正與之接觸,堂而皇之踩在上頭??
「你……竟奪舍了仙屍!」
江苟銘一口氣沒吸上來,差點窒息。
這一刻,恐怖的猜想在心間膨脹,讓他不由自主發出了聲。
只是,衛景思眼眉低垂,一步、又一步……堅定且緩慢地攀登著階梯,已是完全沉浸進去,再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看不見道則,卻能接觸道則……依這模樣,怕是八九不離十了。」
皇劍中,狐菲唏噓的聲音響起。
魘靈隨聲附和:「仙屍都敢奪舍,換做一般人恐怕想都不敢想!」
仙,可是超越修士概念的終極生命體。
誰也說不準會有多少玄妙法則留存在軀體中。
排他反應都算好了。
什麼入侵自動絞殺、吸收、同化……
不是瘋子,都不會妄圖以自己微薄的靈體強度去侵佔仙人之軀,哪怕只是屍體!
「人族妖孽,恐怖如斯!」
這回二靈是異口同聲,就像是互相對視過一眼。
「如今天道尚未完全恢復,而這小子對仙道一竅不通,即使依仗仙屍肌肉記憶,想必也需要時間。趁此刻救人,或許仍有辦法阻止!」
狐菲一邊建議,一邊毫不猶豫釋放皇氣,撕扯起禁錮在江苟銘身上的仙力。
見狀,魘靈猶豫片刻。
「主人,之後可得好好補償我啊!」
也是開始催動起皇刀。
器靈主動釋放皇氣,需要消耗靈魂之力。而靈魂之力涉及記憶,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否則定會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傷。
兩位器靈如此奮不顧身,顯然是出於對江苟銘的信任。
在所有人都喪失信心,包括江苟銘自己的時候,有兩個傢伙還在做著凱旋的美夢……江苟銘很感動,但不受用。
「夠了。」
真氣逐漸環繞皇刀皇劍,江苟銘嘆了口氣道。
「喂,輕言放棄,這不像你啊!」
「是啊,主人,咱還能堅持!」
似乎看穿了江苟銘的意圖,狐菲和魘靈的聲音變得急躁起來。
江苟銘卻是不緩不慢道:「我說夠了。
皇氣乃天道賜予之力,仙氣則與天道共存,二者絕非一個概念。
你們不也瞧見了?
即使使出全身解數,仍不能撼動仙氣分毫。
二位如今成為器靈,是不幸,亦是幸運。皇刀皇劍作為身份正統的象徵,衛景思即便成仙,想必亦不會為難於你們。二位又何必在此毫無意義消耗魂力,為難自己呢?」
「……」
二靈陷入沉默,都知曉江苟銘所言非虛。
沒嘗試之前,它們或許還心存念想,只要量變引發質變定能推動仙氣。
可實際上手嘗試了以後,類似念頭就變成了深深的無力。
仙力平日里溫和近人,不代表它人畜無害。
真到了嚴肅場合,其存在本身,便是一尊難以撼動的巨岳。
「衛景思既然奪舍了仙屍,這仙氣中蘊含的權能應是或多或少能夠操作些許。他讓我設陣,意在令我放鬆警惕。仔細想來,衛景思不曾接觸過魔道意志,豈會知曉兩陸連通的關鍵?」
沒錯。
這個陣法其實根本不是用來向天道宣布自己有資格替它「接續斷臂」的,而是衛景思為了在登天路時限制自己。
皇氣量變可引發質變,仙氣亦是如此。
衛景思奪舍不久,無道則理解,對仙氣中權能的運用想必有所限制。
故而才選擇了如此彎彎繞繞的方式。
事到如今,恐怕唯有同為仙品的鎖妖塔方能解他困境。
然小球球作為鎮妖兵器,最擅長的卻是駕馭雷霆之力。不顧契約反噬的話,這仙氣倒是能夠輕易擊散,可深陷其中的江苟銘本人怕是難逃一死。
「就無其他良策了么?」
狐菲語氣說不出的惆悵。
江苟銘不言,真氣一勾,便將兩件皇兵收入儲物戒指中。
而後傳音鎖妖塔。
「小球球,九幽武帝身上的蠱,可有辦法解?」
「主人,您實力不夠,鎖妖塔鎮壓不了脫胎境強者。否則這蠱沒了驅使,用至陽雷霆的凈化之力沖刷一番,定能除之。」小球球頗為遺憾道。
「若與我解除契約呢?」
「您應知曉,沒了契約,鎖妖塔便是無主之物……」
江苟銘不由想起未與自己簽訂契約時,鎖妖塔默默佇立人族邊境,被世人稱之為禁地的樣子。
雖是來者不拒,但也沒有多少自主作戰的能力。
是嗎……
江苟銘抬起眼皮,凝視高空。
登天時衛景思那不可一世的偉岸背影,令他萬念俱灰。
「陸姑娘,你如今人在何方……」
江苟銘眼底夾雜著些許懷念,以及些許埋怨。
此等大事,身為白澤後繼者、大預言家,竟未能到場……
這不害他賭輸了么?
「唉。」
江苟銘緩緩閉眼。
再睜開時,眼中只剩下懷念。
對於一個肯為他人不惜捨棄性命的小姑娘,不來,恐怕才是最好的結果。
江苟銘怕死,但也不希望有誰為自己而死。
「既然宿命如此,那就最後再抗爭一……」
忽然,虹光流轉的天空被絢爛的星辰覆蓋。
洛梓幽警惕抬頭。
無數星光落在其身,虛空中鑽出鎖鏈,將她四肢、腰部、脖頸狠狠纏住。
動用真氣被吞噬,動用蠻力被鉗制。
遠處高空中裂開一道虛空,從中緩緩走出一批黑袍。
像是始作俑者的為首女子。
只見其只手握住散發玄妙之光的星盤,另一隻手則向江苟銘興奮地揮了又揮。
「喂喂喂,這才多久未見,江人皇怎得如此落魄了?」
江苟銘瞳孔微縮。
那女子卻是一臉尷尬,伸手指了指星盤。
像是在說: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