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 測算命運之人的覺悟
「徐長生？」
江苟銘旋即反應過來，定是寄宿星盤中的原天星門門主在發言。
對這姍姍來遲的援軍尚來不及欣喜，便聽星盤中發出些許抱怨的聲音：「江人皇，你當初是怎樣承諾在下的？重接仙路，這下豈不天下大亂了！」
「如今這情況，能怨我嗎？」
江苟銘自是不打算承認自己已將此事拋諸腦後的事實，不動聲色轉移話題道，「話說回來，陸姑娘沒與你們一起？」
冷青黛摘下兜帽，露出清冷姣好的容顏。
「七子所圖天星門已與各大宗門交換過意見。本欲參與此役，卻不料衛景思早有防備，遊說三大世家的老不死攜太極神教諸位長老圍剿我等。好在陸宛晴姑娘為了今日做了不少安排，方才化險為夷……」
「陸姑娘早些年便鼓勵我，與其各處躲藏，不如自立門戶。」
從冷青黛身後走出一名黑袍接過話柄，同樣摘下兜帽，甩動柔順的金髮，「於是在她的幫助下，我創立了太極神教。雖然作為教主的我或許還不太成熟，不過能幫上師弟的忙真是太好了。」
又是一位預料之外的人物登場。
江苟銘不由呆愣當場，好一會兒才嘗試從那大變的氣質和模樣中認出其來。
「柳瑩師姐！」
沒錯，正是那個自出關以來便不曾見過，有過不堪過往的苦命女子。
怪不得太極神教突然現世，發展突飛猛進……
怪不得教主向來神秘，不見其人……
江苟銘恍然。
有陸宛晴這位神運算元後繼者在背後推波助瀾，一切自當如此！
倒不如說他早該料到的。
假婚時確認了諸多人的安危，甚至包括韓采和俞欣欣的去處，卻是唯獨不見陸宛晴、柳瑩、黑白宗諸位的消息。
是了。
黑白，兩儀，太極……太極神教。
如今想來，簡直不要太明顯。
陸宛晴估計早就算到今日這一切，深知無法阻止滅惡神子誕生，遂將其統一管理起來。如此一來，其每一步動向，她都能一清二楚。
「別來無恙，江師弟。」
柳瑩溫和一笑，如沐春風。
「有話待會兒再說，武帝實力非凡，在下快頂不住了！」
徐長生顯然也不是真的在埋怨江苟銘。
他們選擇於此刻現身，自然是與陸宛晴合算過，此刻才是出手的最佳良機。
衛景思專註登天，無暇操控蠱毒。
唯有此刻，方能將九幽武帝解救出來。
而帝陵受武帝操控，救了她，就等同於救了所有人。
「干擾登天，後果未知，你們應當早點出手的。」
江苟銘嘆了口氣。
救了又如何呢？
干擾渡劫都會引雷上身，使劫難升級，遑論成仙？
怕不是隨便刮來一縷仙氣，就能將他們灰飛煙滅。
不過這樣說著，江苟銘其實心裡也知曉。
若是提前出手便能制止事態演變至此，陸宛晴恐怕拚死也毫不猶豫。正是因為這在測算中是唯一機會，她才會隱忍至此。
天星門之人顯然比江苟銘更明白這一點。
稍作沉默后，便分散開來，從外部開始逐步拆除大陣。
這仙氣的力量擠壓在陣中，江苟銘在陣中幾乎沒有掙脫的可能。但對於外界，卻無需直接與仙氣打交道，只需破壞陣法即可。
於是不到十息，陣法毀。
其中被衛景思寫入的規則遭到破壞。
凝而不散的仙氣頓時炸開，向著四面八方自然逃逸。
「鎮妖！」
得以動彈的江苟銘毫不猶豫祭出鎖妖塔，將洛梓幽收了進去。
轟！
鎖妖塔重重落地。
其上方雷雲極速匯聚，狂暴陽剛的雷霆噼里啪啦沖刷著塔身。
轟，轟，轟……
與此同時，鎖妖塔內不斷傳來巨響。
似乎是失去束縛后的洛梓幽正在全力轟擊塔壁。
伴隨巨響，塔身頻頻晃動，其程度之劇烈彷彿隨時都要拋飛出去。
「七星歸位！天命臨身！定！」
天星門眾人列陣。
神秘莫測的星子於混沌中顯現，呈北斗七星狀，籠罩鎖妖塔上空。
星光撒下。
那晃動的塔身猶如被天道握住一般，繼而變得平緩。
天星門招式通常威力不大，但控制能力卻無與倫比。合力之下，竟暫時將本應關不住的洛梓幽困在鎖妖塔中，被迫接受雷霆的洗禮。
這讓很長一段時間苦於沒有控制能力的江苟銘羨慕不已。
「你們天星門的功法，外傳嗎？」
「想學啊？減壽的。」
「呃，那還是算了。」
徐長生回了一句，然後就開始劇烈咳嗽起來，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你……」
「專註眼前，江人皇。你既已撕毀與在下的約定，那這天下大亂的責任，便得擔起！在下職責已完成，先小憩片刻……」
話罷，星盤徹底失去動靜。
冷青黛望著被柳瑩攙扶的江苟銘，輕撫星盤，眼中浮現一抹哀傷。
「雖說天星門借天道以命星咒人，可無視境界，但我到底是與脫胎境差距太大……師父之前魂傷一直未好，這一睡，怕是不會再醒了。」
「……」
對此，江苟銘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能夠測算命運之人，都是一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樣子。
神運算元如此，徐長生如此，陸宛晴亦是如此。
陸宛晴什麼都不告訴自己，估計也是怕他那所謂大人的選擇褻瀆了這份覺悟。
「大丈夫論跡不論心。徐長生一生沾滿罪孽，能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柳瑩對徐長生的事迹最有共鳴，說出來的話也最為薄涼。
畢竟，看到徐長生，就彷彿看到她自己。
冷青黛睫毛微顫，沒說什麼。
在江苟銘看不見的地方，她早已對這姑娘時不時蹦出的消極觀念習以為常了。
站在星位上的天星門之人一個接一個因壽命耗盡化作枯骨而倒下。
一個又一個悍不畏死的後繼者站了上去。
直至數百門人逝去過半。
鎖妖塔內的動靜終於停止。
緊接著沒過多久，江苟銘便聽見小球球傳來喜訊。
「主人，蠱毒清除完畢，武帝恢復神智了！」
「嗯。」
江苟銘仰首。
帝陵頂上的光芒正在淡去。
困住各大宗門的光幕由上至下正逐步消失。
「江人皇！」
「江公子！」
「苟銘！」
伴隨各色呼喊，一大批面帶劫后逢生的喜悅，朝江苟銘湧來。
然後看見一地枯骨，默然止步。
不約而同隨江苟銘仰首，目光落在已是在跨越數十個階梯的衛景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