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善惡道
「這兩個傢伙到底是什麼來頭?」楊雪隱皺著眉頭指了指楊御成身邊的黑貓白狼。
「這個叫十惡子,天道惡念的化身,統管世間一切無根生出的惡…」楊御成捏起正在自己腿長呈麵條狀倒掛的小黑貓,簡單解釋道。
「天道…惡念?」楊雪隱眼皮跳了跳,不可思議地看著楊御成手中那被揪著后脖頸子,睡得舌頭都搭在外面的小黑貓。
「這個是天道善念,具體的我也不懂,反正他倆平時就是這副賴皮模樣。」楊御成又摸了摸腳邊白狼的大腦袋。
「十善子?」楊雪隱問道。
「不,十全子,別問我為啥他倆的名字不對稱,不是我起的,我也不知道。」楊御成扭了扭脖子,白狼倒是醒著,只是十分疲憊,有氣無力地沖楊雪隱汪了一聲。
這是個…狗吧?貓狗成對倒也合理…
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勉強接受了自三年前以來,自己每天都能看到的這對活寶就是天道顯化世間時的替身,楊雪隱繼續問道:
「那你是怎麼回事,他們又為什麼會找上你?」
楊御成並未答話,只是乖乖坐在那裡,一臉無辜地看向對方。
行吧,運氣不好唄…
楊雪隱嘆了口氣,自己這哥哥之前就不怎麼讓人省心,先前還以為那只是他裝出來應付楊賜信的痴傻模樣,卻沒想到他本就如此。
「我也不是很清楚這兩個傢伙為何會降臨塵世間,還變成這個樣子,其實我跟他們的交流也不多,畢竟我聽不懂獸語…」楊御成也跟他一起嘆了口氣,其實他自己腦袋裡也是一團漿糊。
「行吧…那你在那之後去哪了?那些黑…黑色的花也是你的布置么?」楊雪隱抓起船槳繼續搖晃起來,四哥很少會與他這般透底,所以就算得到的答案並不明確,他也沒什麼怨言。
「我去跟楊賜信打了一架,處理了兩個垃圾,然後跑出來了…」楊御成將手中的小黑貓隨手朝船外一丟,眼看著就要落入水中的瘦小身影陡然化作一團黑霧飄回楊御成頭上,又重新凝聚成了那隻黑色毛團一樣的可愛小傢伙,呼呼大睡。
「兩個垃圾?」楊雪隱有些疑惑。
「雙鳶派和秋葉幫的頭頭,他們是楊賜信這一回的主要幫手,還有一個應該是你先前遇到過的那個什麼魔教堂主…」楊御成將小黑貓從自己頭上揪下來丟到楊雪隱懷中:「剩下的要麼是沒直接來,要麼是早就開溜了。」
「雙鳶派和…」楊雪隱的眼睛都快突出來了,他不斷上下打量著楊御成,實在想不明白他是怎麼在三大重夢高手面前搞出那等陣仗的。
「噗…」楊御成耷拉著眼皮,又從嘴裡噴出一大篷溫熱的血霧。
「行了行了,我信你了,是靠他倆對吧?」楊雪隱慌忙擺手,也不知這傢伙是真的重傷垂危還是在戲弄自己。
「嗯,我可以在短時間內將善惡天道的力量融入身體…」楊御成擦了擦嘴角的血痕:「我沒有修為,而且這兩個傢伙的力量現在還弱得很,頂破天了也就能達到重夢巔峰的實力…」
「重夢巔峰…!」楊雪隱眼皮直跳,不太明白為何楊御成的語氣里滿是不屑。
「你別著急,這善惡天道之力並非尋常,並不該降臨世間,用起來也是代價極大的。」楊御成指著楊雪隱肚皮上的小黑貓繼續說道:
「如你這般資質,光是碰上一下估計都得三個月下不來床,我這小身板受到的反噬就更嚴重了。」
「可是…你看起來好像沒什麼事?」楊雪隱騰出一隻手在小黑貓的背上拂了拂。
「嗯?你來摸摸我的胸口。」楊御成指了指自己破布一樣的外衣,示意老五來感受一下。
楊雪隱皺著眉頭將手搭在他身上,仔細感受了一陣,方才察覺出一些違和感。
是什麼呢?對了…心跳呢?
等等,怎麼沒有心跳!?
「你怎麼…」楊雪隱大驚失色,抬頭傻愣愣地望向一臉淡定的楊御成。
「我強運天道之力,又跟重夢境的怪物打了一架,沒當場碎成幾塊就算老天爺給面子了。」楊御成挪開老五的手,十分無所謂地說道:
「我先前準備了三年,將滿盈城中蘊含生命氣息的靈氣凝聚成十三尊金甲符兵當作替身,又把自幼就跟我有頗多接觸的馭風旗煉為本命…」
「不過你們兩個混蛋一個毀了我的法器,一個嚯嚯了我的符兵,現在我全靠這玩意吊著,估計也蹦噠不了多久了。」只見楊御成伸出的手中冒出了一個微縮版的金色符將,正是先前身體里裝著馭風旗的那一尊。
只不過那迷你符將此刻也如同風前殘燭一般,環繞周身的金光不再,身子一會虛一會實,看起來也快頂不住了。
楊雪隱十分悲傷地看著眼前一副滿不在乎模樣的哥哥,心中五味陳雜,皺著眉頭想了好一陣,方才抬起頭來說道:「那你還跟剛才那個老頭拜師?」
「嗯?賀山主啊,他是來殺我的,我不想你也交代在這所以就跟他服個軟,不丟人。」楊御成收起手中符將擺了擺手。
「那他為何又不殺你了?」楊雪隱問道。
「惜才唄,老傢伙都這樣。」楊御成噗嗤一笑,這話說得他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而且他也看出來了,我若就這麼掛了他也不虧,但我要是能活下來那他豈不是白多了個奇人徒弟?」
「還有活路么?」楊雪隱聽完四哥的話,眼中冒出了希望的光芒。
「我雖然氣海破碎,經脈盡斷,血也估計沒幾滴可流了,但勉強還沒真變成屍體。」楊御成伸出一根手指:「一個星期,那堆符兵煉成時耗了我十年陽壽,現在盡數消散,但裡面留存的生氣還足夠我維持七日。」
「前人求長生又有幾人成功?更別提前所未聞的死人復生了。我現在也不知走向何處才是生路,所以沒法回答你該往哪去…」楊御成揉了揉腳邊白狼的大腦袋接著說道:
「我在這個家裡最掛記的其實就是你,現在你已經逃出來了,我又傾盡全力與楊賜信一戰,儘管沒打過他,但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接下來的路就由你來選,不論去向何方,做什麼,結局如何,都由你來定。」
楊御成說完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不再緊繃著坐直身子,也不管船尾潮濕生苔,大大咧咧地就躺了下去,砸得船體一陣顫動。
「你真的燒了那老頭但是沒燒成?」楊雪隱沉默一陣之後開口問道。
「呵,這懶貨都睡成這樣了,那惡念黑焰是她的力量,我上哪去學這本事?」楊御成並未起身,哈哈一笑指向老五懷中的小黑貓。
「天命之人那些也是唬他的?」
「不,那些倒是真的,就是因為這幾年各種身負大氣運的傢伙跟雨後的蘑菇一樣噌噌往外冒,這世道才會越來越亂。」
「正因如此,輸給他我才不遺憾…」楊御成嘟囔了一聲,語氣顯得有點言不由衷。
「什麼是天命,什麼是天道?楊賜信他們到底代表著什麼?」楊雪隱皺著眉頭,心裡又亂又煩悶,恨不得大喊一聲以作宣洩。
「哈哈哈哈…」楊御成笑得越來越燦爛了。
「生是道,殺生也是道,跨越善惡,跨越是非對錯,無咎,就是天道。」語畢,終於耗盡了力氣的楊御成擺了個大字躺在船上沉沉睡去,白狼十全子也對楊雪隱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
無咎…就是天道。
楊雪隱將聽到的話語回味幾番,眼中漸漸閃出一絲厲色,抬頭望向那茫茫蒼空。
去你大爺的賊老天,什麼天道不仁,什麼萬物中庸,老子今天就把死人救活給你看看…
雲霧重歸天際,暮色的夜空被破曉前夕的微光點亮了幾分,一艘小船飄蕩在倒映著如天色一般暗淡的命運之上,向著遠方緩緩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