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踏碎虛想
焰不灼人,卻撩心中寒意。
滿盈城之夜的問題核心點就在於,除了被波及牽連的平民之外,沒有任何一個參與方是無辜的,或敢揚言自己是正義的。
在大部分人的視角中,這場衝突會顯得無比突兀生硬。而所謂的「局內人」們其實各個心裡都清楚得很,它是水到渠成的。
執政者家族的內部分裂,周邊勢力的利益牽扯,外部勢力的積年滲透…早在濁世黑蓮華麗盛放之前,這座城便已然分崩離析了。
功能性死亡?我們挺喜歡這個詞的,有些東西只是勉強維持著金玉其外,內里卻早已爛透了。
那只是場嚴格按照正常流程而行進的火山爆發,隱患累積這事就像人臉上的小痘痘…再怎麼努力收拾,到頭來它都是要爆開的。
最可悲的是,楊御成本人也是滿盈城之夜的其中一名登台主演,甚至受到了聚光燈的重點關照…這是一根深深戳在他胸口上,猙獰著,腐朽著,並且永遠無法拔除的陰狠毒刺。
那是他的家,也不是他的家。那裡曾是他的家,如今卻已化成一片破碎焦土。
經由他的手,經由他的神力。
他會解釋說這是為了抑制更大的犧牲,其實只是小屁孩玩不起掀桌子的泄憤之舉。
他沒有顏面去面對死者,面對家庭凋零,流離失所的人們。
他想要根除世人的痛苦,但在此之前卻必須要先親手塑造出幾倍於往昔歲月的絕望…這真的合理嗎?這真的正確嗎?
有些話,他永遠不會說出口。
但我們聽得一清二楚。
我們是善惡天道。
我們,便是他。
沒有父親,沒有母親,沒有兄長,朋友們都是各懷心思的早熟新世代。少年拖著幾個尚且不能照顧自己的孩子踏上了船,從一個魔窟漂到了另一個魔窟。
在這裡等著他的同樣是混亂與紛爭,天下何處不是滿盈城?既滿仍注,自然盈溢。
這不像是一部英雄史詩的開端,更像是描寫我們現實生活的數據報表。真實的天地是毫無浪漫可言的,自我感動到頭來終是虛妄。
然而,總有人會試圖去尋找答案。
就像此刻面對黑白絕景的觀霞山主。
我們就假設命運自有安排吧,故事以他的接引而展開,又以他的決斷為終末。那麼…到底誰才是操縱木偶頭頂細線的人?
黑蓮蕩漾,海棠搖曳。
同時釋放出的濁世行與神行錄…似乎比單獨激發其中之一時的威力相比弱了不少,也有可能是楊御成的心意不夠堅定吧。
面對吳聆捅來的寒芒槍尖,他猶豫了,緊接著,他偏頭躲開了。並不是因為他仍然稀罕著自己的這條爛命,也不是因為他比較介意麵上留疤之後會影響自己在廣告牌上的形象。
他看到了青尾小鳥,歡快歌唱,展翅劃過烽煙天際的青尾小鳥。
對於楊御成來說,尋香是首個伴隨著意外而出現在他並不漫長的人生中,並試圖扮演母親角色的女人…儘管她做得不夠好。
小男孩總是會向這樣的角色傾盡信任,即使是已成天道化身,進階超凡的他也不例外。正因如此,楊御成才不會去刻意探究對方的過往,將一切好奇心託付給模糊的猜想。
起先,涉世未深的他以為這隻鳥兒是尋香的寵物。後來,他開始覺得這隻鳥兒很有可能就是煩人臭老太婆的分身與監視器。
再後來,他推翻了先前的一切揣摩,正式認同了青尾小鳥作為獨立生命的身份,但問題仍然沒有被徹底解決。
這隻鳥兒…是什麼東西?
通獸語,習獸識,再加上歷經擬化失流后獲得的語言超越,楊御成仍然無法聽懂青尾小鳥的話語與其哼唱的歌詞。
也就是這一瞬間的動搖,引得盛開至極點的黑白花朵喪失了維持核心轉速的穩定性。
兩股本就需要將理性發揮至極才能勉強操控排列的善惡玄力陡然傾斜相撞,復現出了遠超滿盈城之夜數十倍的盛大灰色煙火…
不完美,不圓滿,故此,有破綻。
吳聆抓住了這唯一的破綻,純靠本能。他在天地崩裂的瞬間踏前一步,拍掌於楊御成胸口正中,接著朝下咬牙一按…
咕咚——————咕嚕嚕…
周遭黑暗中有氣泡浮起,這是…海?
記憶之海,創生之海。
回想時間到!是的,故事要結束了,也該是時候進入回憶總結環節了。
悲傷音樂.mp3…啟動!!
沒有回應…對了,我忘了。
我的世界是寂靜的,也是黑白的。
我是孤獨的,絕望的。
尋香希望我學會忍耐與等待,她試圖引導我壓抑源自本能的激進,她想要我後退一步。
她想把我塑造成下一個楊守心。
琉璃王看透了我的本質,他將用以開啟玄身門徑的力量碎片分給了我,他想要我前進一步。
然後,我就會成為下一個琉璃王。
原地踏步,精益求精,顏徹便會找上門來,高聲呼喊著探求知識的必要性與趣味性。
夜心王也到了需要焦急尋找下一任夜心王的年紀了,很正常,是人都會老的。
我可以去雷行皇都,幫女領導推進她宏偉的新世界計劃。也可以去星爍幽池,在安穩與詭譎的籠罩中默默揭開月下聖女的面紗…
留在這裡陪老六玩,或者跟著小劍神去闖天門,繼續與雪隱拉結漫無目的地四處遊盪也是不錯的選擇,我真的很喜歡他們。
我可以是天海五傑,也可以是一家之主。
誰需要我,我便現出對應的相予以回應,這便是天道化身的責任與義務。
不過,但是,然而…
我何時才能成為「我」呢?
幽幽深海,倒映無盡寂寥。
穹,我該如何是好?
楊御成深深一嘆,又深深一吸。
然後他嗆得鼻孔都變成了泡泡機。
擦!這…這真是海!?
是他娘的無想海!
猛然睜眼,陡然上浮,天光乍現,層雲壓壓旌旗展,觀客台上歡呼炸響。
嘩啦——————……!!
狂風猛然襲來,一大一小兩條落水狗立在深深下沉又反彈而起的龍驤船頭之上,互相注視著彼此面上憔悴的驚異表情。
環顧四周,這是…少年英傑會?
「你在看哪呢?」死死壓著身下少年,背上仍在冒著灼傷青煙的吳聆抹了把發上海鹽:「激戰正中開小差,這可不是「大才」該有的失誤啊…」
「我想到了些開心事。」楊御成扭頭朝旁邊啐了口血沫子,抬掌死死扣住吳聆的手腕。
「真的?」吳聆挑了挑眉毛,一手背負長槍,一手陡然施力下壓,鱘巡號撞角頂端的堅金古木當場迸出了蜿蜒扭曲的可怖裂紋:「你的表情看起來可沒顯得有多開心啊。」
摳腕左掌白花現,楊御成眯起雙眼。
這場景既然是兩人心相對撞而鋪展出的少年英傑會,那麼按道理來講…
你這算是評委下場打人了吧?
白滯…
焰轉。
由自在。
白花轉焰羽,巨力牽扯空爆收縮…
本以為勝券在握的吳聆眼睛都瞪圓了。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他都是天道化身了,都玩起天道之力了,怎麼可能連個以自身為中心向周圍爆開的範圍攻擊手段都沒有呢?
轟隆——————!!!
轟隆隆——————……
剛剛浮起來的龍驤台,又被白滯爆散所引起的強烈颶風給硬生生拍回無想海里了。
「我想通了一件事,這世上不是所有東西都具備必須存在的意義,暴力便是為了清除這些空洞的佔位符而生的。」
運起插芊步,如同打水漂的石子一般飛速奔踏在無想海面上的楊御成對著提前一步撤出爆裂範圍,遠在百丈開外的吳聆低聲說道:
「有些人永遠只會把書籍當成廢紙堆,把雕塑當成備用建材,把尚處萌芽的正直理想當成幼稚的笑談…對你們這樣的存在來說,講明真理遠沒有揮下拳頭來得有用。」
「呵,要不然呢?對牛彈琴又何嘗不具一番孤芳自賞的樂趣呢?」相比楊御成的輕盈靈動,吳山主踏水空行的姿態則顯得中正許多:
「你太孤傲了,說得難聽點便是毫無識人識己之明…再強大的力量,再淵博的學識,再崇高的志向,扔進泱泱人群里也終將被稀釋得連些許墨跡都顯不出半分,這就是我們的世界。」
「看,你還是不明白。神明與人類的界域交疊相碾,而大半生靈卻只能看到片面之景…想越獄的話至少得先知道牢門開在哪邊吧?」楊御成壓身以掌輕拂海面:
「無論我怎麼解釋,如何費心傾訴,哪怕是將既定事實擺在大夥面前,你們都無法明確感受到神明的威嚴…我的威嚴!濁流!!」
嘩!!洶浪化漆焰濁流,滔天漫卷。
「你不是神,御成!」吳聆瞳孔寒光一閃,陡然加速影化虛線,趕在化作重壓焰叢的滔天巨浪拍碎無想海面之前斜切而過:
「你是登明和鴻英的兒子,江北楊家的第四個孩子!無論你背負著怎樣的力量與命運,無論外人是怎麼評論你的,只有這一點是絕對不會產生任何動搖!不要被…」
「別急,你會錯意了。」楊御成一邊點水疾退躲避著氣勢迅速攀升的吳聆,一邊亮出了酷似郊狼咧嘴一般的招牌邪笑:
「我可沒在發癲,而且也沒被赤目上人影響心智。單從業務能力來論,我很有可能是這世界上專業素養最強的心魔了呢…」
吳聆一語不發,只顧埋頭加速猛衝。
「我的意思是…既然高層次的抽象玩意你們理解不了,那我主動降下幾級台階不就得了?」笑罷,楊御成微閉雙眸深吸一氣,揮掌猛拍海面,只不過這回並未激起天道玄力:
「用人的方法,行走在屬於人的濁世,予人以見,予人以識,知人以智,結義圓緣。嗯,用人話來講…我何須在這憂國憂民呢?直接把你們這幫牲口都打服了不就完事了?」
風向變了,浪潮也愈發不穩了。
不知為何,正在捨身疾奔的吳山主突然感到有點莫名的心慌。
常說修行者直覺敏銳,但這玩意吧…就像你半夜偷偷玩遊戲結果被你媽突擊查房似的。誰都能提前感應到危機將至,只是有的人頭鐵不信,有的人太過專註眼前事反倒忽略了心聲。
而此刻,危機的來源並不是鐵君子那早已過世多年的老娘,而是…腳下?
腳下是無想海啊?
吳聆愣愣低頭,眼見黑影緩緩…一點都不緩,簡直就跟升空火箭似的飛速衝來…
鱘巡號?
「老姑娘,再助我最後一程…」咬牙施力若霸王舉鼎,楊御成仰面高喊震起傾天巨浪:
「莫要辜負了你承下的榮譽…龍驤,來!!開———雲——————!!」
吳聆抬起腦袋張著嘴巴,人都嚇傻了。
這都啥跟啥…砰——————!!
大家應該都夢見過墜落,但有人夢見過地板從腳下朝自己拍來的驚奇場面么?
我真的挺好奇那種感覺的。
戰船帶著潺潺水柱颯爽升空,吳聆也被這顆逆向襲來的「隕石」直接帶到了天穹之頂,從蔚藍瀚海轉頭跌進了對面的碧玉蒼空…
我不想浪費篇幅去描述當時觀霞山主臉上堪稱華美的精彩表情了,你腦海里想象到的他是什麼樣的,他就是什麼樣的。
只會比你猜的更誇張。
升空,升空,升向無可高攀之絕頂,突破無窮天拱,再升空…
定下心來,頭髮都被凜冽罡風吹成時尚爆炸頭的吳山主探著脖子朝下懵懂望去。
龍驤台,神幕閣,瞳篤縣,雲響州,天海五州。無窮孤海,黑白太極圖,魚粒粒全身像八位點陣圖,規則排序的數據滾流…
晶簇顯像點,明亮屏幕,這行字,一座不熟悉的房間,一座不熟悉的聚落,一座不熟悉的城市。七大洲八大洋,大水球,八星星系,銀河懸臂,浩瀚星空,深沉黑暗…
觀霞山主放棄了思考。
這…這是準備升到哪去啊?
總之呢,人沒死就得接著幹活。
用屁股猜都能知道再往高處走也絕對不會發生什麼好事,終於反應過來的吳聆奮然提槍,催動全身修為向下拼力一捅———
砰。
虛空鳴動,槍尾上傳來的靈力波動讓吳聆在震驚之餘生出了十二萬分的疑惑。
老王?你怎麼…?
抬起頭來,吳聆望著以獵脊鎮崖步之英姿穩穩踩在自己鐵槍末端的楊御成,干眨了老半天的眼皮也沒能憋出來半句問候語。
楊御成確實是會鎮崖步的,王傑雲也確實親手傳過他獵脊山的核心秘籍。按理來說這幅場面確實是十分合理的,只不過…
你小子這手鎮崖步也太他奶奶的標準了吧?王山主親至都未必能踩得出來啊!?
習武學藝能不能循序漸進啊?
沒有多給吳聆半分反應時間,楊御成輕踏槍尾飄然躍起,雙掌握虎爪合拍作錘狀,隱約間竟有驚濤對沖之幻景從無限黑暗中陡然升出…
金湍合浪錘?真傳版的…!?
揮捶猛砸向淵底,吳聆於驚愕之中憑著常年累積下來的戰鬥經驗,以及與老魚頭祁山主的對練經驗本能地撥開了第一道靈力勁浪,又以槍桿橫擋破去二重震蕩,這才向後順勢而退。
太熟了,這招他也熟得很,只是老魚頭步入中年之後就少有與人動手了,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拍出如此貼合洶湧浪潮的金湍絕技。
再抬眼,山花呼嘯,楊御成以足尖為鉤,以雙指為劍,竟在同一瞬間陡然發出了玉鳴山的灼目鷹踐與簫起十二劍…
吳山主都接下了,畢竟都是雲響技法,出題人還能被自己出的題難倒么?
老徐年輕的時候也這麼玩過,不過招式耍到一半便自己絆了自己一跤摔了個狗啃泥。
那麼接下來應該就是…
沒錯,就是你家的大紅嵐花槍舞。
鐵槍旗戟飛速相擊,見招拆招見勢破勢,於理性已然不再通用的激蕩恍惚之間,吳聆竟然有種自己正在跟自己交手的詭異感覺。
不,技藝工整之處,微末靈動之間,眼前少年竟然能夠略勝自己半分又半分。
辨青腿,折柳貫掌,瞬時插芊步。
吳聆於陡然變換的激戰節奏下終歸還是露出了一絲破綻,為止損只得與對方硬拼三記…一腿兩掌,他甚至都開始感覺到四肢發麻了。
好久沒體驗過這種感覺了,記得自己第一次跟賀前輩交手時便是這幅場面…
五山秘技,已經被這風來小子學全了。不止學得到位,更隱有宗師風範。
眼花繚亂的連擊陡然停滯,吳聆半踏浮空,楊御成壓身定手,水到渠成。
這個姿勢…吳山主也認得,楊登明的功夫雖然不是他們這幫夥計里最強的,但他卻是於修行一道最認真,最積極的。
楊家三式嘛,大夥都認得。
厄腿,這其實就是一招毫無特色且普通至極的挺身鞭腿,隨便看過點動作片的三歲小孩努力一把都能踢得出來。
腿都是一樣的腿,但要看是誰在踢。
鞭腿隨柔風輕緩掃來,還沒喘勻上個階段壓在胸中的濁氣的吳聆眯起了眼睛。
生在他這個時代的天下武人最大的遺憾,應該就是沒能在巔峰時期與天下第一的劍神,或是實際上很有可能也是天下第一楊尊王交上一次手…修習技藝不就是為了挑戰高峰么?
面對這一記樸素至極的楊家厄腿,吳聆不禁在無限拉長的臨戰間隙中陷入了沉思。
楊守心在這個年紀…能夠帶給對手這麼大的壓力么?我好歹也是五山山主啊…
咚…白衣緊握鐵槍噴血倒飛。
踢實了,這一腳他確實接不住。往昔的他之所以不懼楊氏厄腿,是因為他當時面對的是楊登明,而不是上一代或下一代的怪物們。
跟塊破抹布似的飛向虛空,止無可止。吳聆抽空抹了把嘴角血痕,開始趁此機會思考起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縈繞在自己心頭的疑惑。
於令人無暇喘息的激烈交戰之中,他隱約感覺到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眼前悄然破碎了…當然不是他的信念之類的唯心之物。
確實有東西碎開了,真的,物理層面上的,能實際掃描出熱量指數的那種。
是世界破碎了嗎?不,不是那麼假大空的,可以用含糊詞句一語帶過的概念形容。
儘力仰身望向仍在疾速飛升的鱘巡號,得到確切答案的吳山主終於釋然了。
原來如此,是你啊。
是自己的對手,插芊山的小飛仙。
這破碎感,這陣鼓動…他想起來了,真是太熟悉了。他當然是體驗過這份感動的,哪個重夢修者打從生下來開始就是重夢境界呢?
只不過,自己…不,不止是自己。
在他淵博的見聞認知中,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在破境之時引發出這般沉重的,空靈的,幾乎凝如實質,甚至會讓一草一木都清晰察覺到的激烈震蕩。
從來沒有過。
嗯哼…現在有了。
北地少年還是那個少年,一左一右漂浮在他身側的善惡天道也仍是善惡天道。
只是那原本盡顯稚嫩的黑裙少女俊俏面頰的輪廓似乎尖銳了一些,蕩漾在嘴角的邪惡笑容也比之前更具侵略性了。
白衣少年的肩膀寬闊了些許,個頭也肉眼可見的往上躥了半尺不到,他的表情不再是那種空洞悠遠的慈悲了,而是…自信。
白天上,黑天下,唯我獨尊。
天道之力顯化而生的兩相黑白,十全子與十惡子這對神秘小冤家…竟然成長了。
楊御靜立正中,肅穆抬眼遠眺東極。
見海是海,望山成山。
入紅塵,觀深壑叢雲,識人,識己。集百家之所長終成空轉之虛,探大道至理仍難抑浩渺奇想。人生五十載,應行向何方?
無他,鶴壽千歲極其游,蜉蝣朝生暮死而盡其樂。若天地作繭,吾當毅然踏之。
踏而碎之。
吾非蜉蝣亦非鶴。
乘凜風起,脫躍沉浮桎梏。
墜雲海中,笑看螻蟻苟且。
笑笑笑,狂狂狂!心向峰頂潛江湖,昂首望月時辰來,怎能不喝唱激昂高歌?
譯文:
去你媽的,想玩是吧?
那就玩吧,玩到底。
贏家不現,誰都別想離場。
讓故事翻向下一篇章吧。
從這一刻起,世上又多了個虛想。
有史以來最凶,最惡,最殘暴,最強,最難揣摩,戰績最為彪悍輝煌的…小小虛想。
他叫楊御成,而他的招牌技能是…
「黑流。」楊御成閉目輕吟。
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