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不屈神火 第八十九章 她

漂浮的感覺逐漸被重力重新攥住軀體的感覺替代，身體撞擊在地面上發出的金屬摩擦聲以及衝擊對意識那如同重鎚一般的『提醒』，讓牧秋月的大腦重新開機然後迅速恢復了到了可以立即戰鬥程度的清晰意識。

「這裡是……」牧秋月先是一愣，然後一個彈跳的從地上蹦了起來，經歷過的訓練讓他下意識的開始回溯起自己腦海中最後的記憶斷點，「我擊敗了以太獸，然後被光吞掉了……光？」

牧秋月若有所思的左右環顧，原先那猶如樂土一般的以太界草原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周圍一刻不停的冷冽寒風和凍得堅如磐石的寒冷大地。「環境變了。」牧秋月瞥了眼自己的四肢，金屬製成的體表上已經在這樣的寒風中被覆蓋上一層冰霜，所幸的是這種程度的低溫雖然會對人類肉體產生不可逆轉的嚴重損害，但是卻還不足以讓以太軀體受損，只是這種極低溫會不可避免的讓以太軀體也變得遲緩起來。

【烈陽行者】

刻入骨髓里的謹慎讓牧秋月第一時間就準備啟動超界能力進行自保，但是那種從大腦深處瞬間穿刺出來的疼痛讓毫無防備的他差點摔倒在地上，「呃……疼的眼珠子好像都要掉出來了。」環形彩虹在牧秋月的背後彷彿試探般的隱約顯露了一點，但很快又如同雲煙般消散，他的超界能力沒能成功啟動。

「呼……呼……」努力做了幾個深呼吸后，那種讓人天旋地轉的刺痛感像是被暫且安撫了一般的退回了大腦深處，「真麻煩啊……」牧秋月捂著額頭，發自內心的自語道，因為在這片風雪中，他已經看到了數道黑影正在向他逼近過來。牧秋月左右環顧，發現此處似乎只有自己一人，這一點讓他非常納悶；以太界的環境發生了變化，再結合自己昏迷前看到的最後光景，毫無疑問那時正巧發生了場地變革現象。

但是根據常識和多年來的人類觀測結果，場地變革現象的出現雖然無法預測，而且這種現象的成因與意義也有很多未知的地方，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種現象並不會對身處其中的能力者造成任何影響。確切來說，能力者身處於以太界時恰好遇上場地變革現象，這並不是什麼特別稀少的事件，迄今為止都是光幕掃過整個以太界后，從前一個環境替換到了后一個環境，就像是往牆壁上潑灑上了一層新的油漆一樣。而在場地變革時處於其中的能力者則會在環境變化后仍舊停留在他原來所處的相對位置上。「理應不會導致位置大幅度變動的場景變革……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在這裡？是唯獨我被傳送到了其他的地方？還是其他人都在我之前離開了？」

牧秋月一邊小心的觀察著風雪中的陰影，一邊躲到一處岩石後面，在移動的過程中他還不忘檢查地面，可以確定地面上沒有看到任何他人移動后留下的痕迹，再結合自己視野中通訊終端操作界面上的時間，他只能認定是自己意外的發生了位置上的變化。「看時間，我的意識只中斷了幾分鐘，這麼短的時間不可能全部人都跑完了，況且那些以太獸也不見了……」

就在牧秋月納悶為何只有自己出現異常狀況的時候，突然間右手的掌心似乎有什麼東西硌了一下，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右手似乎從他蘇醒到現在為止，好像都一直握著什麼東西。「這石頭。」牧秋月緩緩攤開右手，然後看到了一顆白色的碎石無視重力的緩緩從他的掌心裡漂了起來，就是這顆比玻璃彈珠還要小點的碎石塊卻穩若泰山的懸停在猛烈地風雪之中，彷彿石塊獨立於世界之外，以太界中的一切都無法奈何這個碎塊分毫。

「我靠，這吊玩意是什麼時候跑出來的？」牧秋月下意識的摸向腰間，然後又反應過來現在的他是以太軀體狀態，他的工具包應當仍舊和肉身在一起。「話說回來，這玩意我是放在包里的，然後我現在又是以太軀體狀態……那我的肉身現在在哪？」牧秋月想到這裡忍不住抖了幾下，但不是因為寒冷。牧秋月搖搖了頭，心中默默決定了自己待會回去后如果還記得這碼事的話，那一定要好好查查資料和文獻，認真了解一下以太軀體和肉身之間的關係。

順手將石頭抓在手心裡，牧秋月立刻按向面具準備啟動返回程序，但是不出意外的，他的想法沒能成功實現。

『回不去，是以太獸么。』牧秋月心中一沉，然後看到了那幾隻風雪中的黑影逐漸顯露出真身，那是渾身掛著冰錐和霜殼的以太獸正在逐漸向這邊靠近過來。

『1個……2個，嗯，腦門上沒有晶體，1級或2級吧，有3隻；腦門上1個晶體的，2級或3級么，只有1隻。』牧秋月探出視線，小心謹慎的觀察遠處的以太獸，但是在看清楚以太獸的等級與數量后，他的心也提的越來越高。雖然只是些低級以太獸，但是對於現在無法啟動超界能力的牧秋月來說，它們毫無疑問是極其致命的。即使是最低等級的1級以太獸，其外殼與軀體力量也不是人類身軀或以太軀體所能匹敵的，『完蛋！』牧秋月的心臟從高高懸起然後一下子砸穿了地心。

隨著逐漸靠近，以太獸也已經通過自身的特殊感官察覺到了岩石後面的牧秋月，在它們的『視野』里，能力者的反應就像是夜空里的探照燈一樣顯眼，即使是沒有啟動超界能力的狀態，能力者的存在也很難在他們面前隱藏。當然，如果是因為特化了某種特殊能力的進化方向而捨棄了探測能力的以太獸，或許牧秋月還可以通過障礙物隱藏身形的方式來躲過對方，但是眼下這幾隻以太獸卻正好因為等級太低，還沒有開始那種特殊的進化或自我強化。

感受到以太獸越靠越近的震動從地面傳過來，牧秋月一狠心拔腿就跑，他不期待自己此刻只比常人略強一點點的以太軀體能跑贏以太獸，但是他的性格不允許他不作任何努力就認命的等死。

牧秋月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奔跑著，卻依舊能清晰地感受到來自身後以太獸的氣息正在越來越近。接著，以太獸的爪子以牧秋月無法反抗的力量如命運般降臨在他的身上，巨大的衝擊讓他整個人像鉛球一般的高高飛起，然後重重的砸落在堅實的冰面上。

「哼……咳咳……」牧秋月掙扎著撐起身體，蔑視的看著逐漸逼近自己的以太獸，『總得學會……接受命運么……』牧秋月自嘲著在心中重複著師父經常掛在嘴邊的話。

而這時，一道炫目的白光從他的掌心裡綻放出來，白色的碎塊掙脫了他的掌心，然後靜靜地漂浮在他的身前。彷彿零獄中的情景再次重現，白色碎塊散發出來的光輝猶如一道無形的屏障與警告，讓上一秒還在狂奔而來的以太獸紛紛驚恐的止住了腳步，光滑的冰面甚至讓這些急剎的以太獸們自己撞成了一團。

牧秋月第一反應是認為以太獸的逼近激發了白色碎塊的某種特性，但是很快，他發現自己的猜測錯了。左肩的疼痛再次無徵兆的出現，牧秋月的視線越過了以太獸的軀體，然後看到了一對巨大的羽翼如向天空祈禱一般的在以太獸們的後方伸展開來。

羽翼仿若手掌一般合攏，並在一陣低鳴中，光的洪流從羽翼合併而成的『花苞』中奔流而出，巨大的能量衝擊毫無懸念的將以太獸們的上半部分軀體化為了虛無。牧秋月直面這道與自己僅有半米之隔的恐怖高能轟擊，在那光之洪流持續的短短几秒里，他彷彿聽到了死神在耳邊的竊笑聲。

以太獸們的軀體逐一倒下，然後化為無數的光點回歸大地，牧秋月一把握住反應越來越劇烈、光芒越來越強盛的白色石塊，努力的站起來看向剛才射線發出的方向。

巨大的羽翼像是感到疲憊一樣的逐漸蜷縮，在沒有了羽翼的遮擋后，牧秋月的視線終於捕捉到了一個纖細、瘦弱的身影，但那並非以太軀體。纖細的少女以人類肉身的模樣赤腳站在這片冰原上，環境中的致死低溫與周遭的風雪彷彿都無法施加在她的身上，但是比起這些，更加讓牧秋月吃驚，或者說震驚的是——這個少女的面容。

「唯見……」牧秋月無意識喊出了這個面容所應該對應的名字。少女的面容與牧秋月記憶中的南宮唯見一模一樣，彷彿是他那記憶中的那個16歲的青梅竹馬跳出了他的記憶一般。「不，怎麼可能。」牧秋月喃喃自語，不可置信的想要追上去看個清楚，但是少女只是瞥了一眼連路都走不穩的牧秋月，然後便轉身消失在了風雪之中。「唯見！南宮唯見！！！」牧秋月痛恨般的用力捶打著因為受傷而難以發力的大腿，對著少女消失的方向聲嘶力竭的喊著記憶中的那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