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淚珠與凶獸。
「咳咳,咳,咳咳咳」房間內驟然響起一陣急促難受的咳嗽聲。
靜坐歸原的起莫此時小臉幾乎扭曲地緊抓胸口的衣服,整個人蜷伏痛苦地咳嗽,忽然,她瞳光顫抖,隨著咳嗽飛出的一顆顆細小的赤色砂石滾落在地,喘息間,她看著這些砂石內心卻變得很是不安,身為司節,與大地相連的她即使不願也不能抗拒來自大地變化的感知,而預知更是其中不會缺失的力量之一,這些砂石彷彿是在告知她一些重要的事情。
「我明白,你們安靜些!」起莫眉頭緊蹙壓著聲音制止道,而此時接觸到地面的手不受控制地將地板化為水塘讓她下沉似要將她溶於水中一般不肯罷休。
「司節大人,客人蒞臨。」
「請莫瑪一見」起莫努力的彎曲手指,讓沸騰不安的司節之力聽自己指揮。
隨著魚貫而來的魚庭雀還未走到司節所在處所時已經為這份讓本能敬畏的力量而驚愕,使得她愣愣地放慢了腳步,彷彿周遭原本沒有規律的靈氣都開始彙集起來,而且更像是簇擁著在此地眷戀不舍,縈繞不散。
魚庭雀雖不是第一次見到起莫,但上次所見的起莫與此時所見已然迥異,只是上次在霧台閣見到的起莫樣子給她留下了很大的衝擊,讓魚庭雀此時多少顯得稍微拘謹。
「閣下便是兄長所提及的莫瑪行者」端坐在司節之位上的起莫沒有接受房間里一絲的光芒,或許也是這樣的緣故,她看起來彷彿置身陰影中。
魚庭雀識禮,她頷首示意這才坐下:「若是不出意外,在下想,當主向司節提及的人應該是在下本人。為避免認錯,不知在當主口中,是怎樣一位行者?」
她聽出了魚庭雀的話中意思,當從兄長紫伏眠口中聽聞關於這一行人的事情時便唯獨對這位莫瑪行者好奇,而魚庭雀的身份也的確讓人值得好奇,只見起莫一笑:「在我眠寂期間,紺翾家當主必定不會輕易會客,即使我不知世事,亦能大概知道情況如何,不會出現行者認為的情況。」
「真不愧是,司節大人」魚庭雀誠心中帶著一絲複雜的意會感嘆出聲。
起莫仔細地打量魚庭雀,兩人雖隔著一段距離,但對身為司節的起莫而言,她要感知一個人並非是用人身上的器官。
「當主大人告知,莫瑪,乃馭獸師」起莫的聲音中帶著試探與疑惑之意。
魚庭雀轉動眼珠,臉上只有細微的表情變化:「只不過是一名普通的行者罷了。」
「是么~」起莫的目光雖沒有移開過,但對於非常依賴自身五官去感知者而言,此時在陰影中的起莫視線早已融溺於黑暗,讓人看不真切。
「敢問司節大人,召在下而來,是否有深意?」
「行者一行人的到來,對我紺翾家以及中心林,甚至這片領地而言,便是深意本意。」
魚庭雀一愣,原以為紫伏眠已經是個棘手之人,沒料到眼前這位司節更是一位令人不自覺便產生本能懼感的存在。
「莫瑪的雙眸深處,一如未知深淵底的緹音湖,似水波瀲灧的粼光會隨著天光的黯淡而漸漸失去她的光芒,最終消匿」起莫緊緊地盯著她灰色的水瞳,像在覽讀不成文的個人古卷,一個人的人生與內心彷彿就這樣輕易被他人所看穿,起莫原本淡漠的臉上漸漸浮現出馥郁的變化神情,「可是……,光不會永遠地被奪走,總會有代替之物……不經意地,註定出現。」
說不出一句話來的魚庭雀哪怕想要迴避視線似乎都做不到,甚至在被她直勾勾盯著的時候,自己就像身不由己地被掌控一樣無法動彈,直到這種感覺一瞬消失她這才下意識收回自己的目光垂眸,當抬眼一瞬,她原本有些慍怒,可是卻借著外面西斜的光芒看見了起莫額頭與鬢角出的汗珠。
「司節大人,您身子有恙?」
起莫的呼吸亦隨著心跳的加速而變得紊亂起來,聽見魚庭雀的話,她閉上眼深呼吸自行調節:「只是剛恢復,還未回到最佳況勢,無礙。」
「那可要好生調養才行,畢竟……」魚庭雀腦海中閃現第一眼見到的起莫模樣,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論是誰,都身負未知的責任,即便只有一日的生命,生靈都將為之堅持,不必過多顧慮與擔憂」起莫感知到魚庭雀所想,卻表現出與賢者一般的釋然一面,有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開豁。
「這便是被擇選為司節所要承擔的責任,所要付出的代價,嗎?」
「什麼?」
魚庭雀忽然從一開始的拘謹變得放鬆,甚至有種無力,她甚至動作也開始恢復到無拘束的放任狀態:「自母體赤血而生,以雜食之軀被擇,甚至不顧自己意願便被強行冠以陌生之責,從而擁有現在的這一切,你所說的每個字每句話,你自己還分得清究竟是以什麼身份說出口的嗎?」
起莫不懂魚庭雀為何會突然這般言語,但魚庭雀的話並非似風一般簡單刮過不留痕迹。
「司節大人啊,你有想過在下這些問題嗎?」魚庭雀看似漫不經心又無禮,但眼中的真摯卻不容忽視。
「莫瑪……,真的是在問我嗎?」
魚庭雀頓了頓,隨即閉上眼擺擺手:「還望司節大人見諒,在下一介行旅之人,不懂禮節。」
「人總是在不斷的追尋一個又一個問題的答案,但這無關錯與對,與本性中的慾望一樣,是不可控的本能,而我的答案亦非能讓莫瑪信服,甚至連我自身亦或不能解答,像我這樣的存在,與像行者一樣的存在,卻都是為這世間所造,沒有誰能夠代替誰。」
門外的赤鳶靜候恭聽,地上掉隊的一隻螞蟻爬到他的腳上,順著他的鞋靴往上,在他轉身離開時突然調轉方向回到了地面。
「此地的災厄與我所歷經的劫難,我也還在尋找答案」起莫眼神流轉,看向一旁堆著花石的景觀,「不管我是何種身份,此地乃我誕生的故土,凡是意欲對她不軌者,我決不饒恕。」起莫收回目光,想了想,「九年的沉寂突然被打破,我想這其中必定有相關的聯繫,而莫瑪一行的出現讓我不得不同時考慮。」
魚庭雀聽到這兒頓時內心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不知行者是否對中心林有過更深切的了解?」還未等魚庭雀開口,起莫再次率先問道。
「呃,世人即使不知中心林,亦對淚珠有很複雜的想法。」畢竟說到這種有價值而且值錢的東西,大家都非常有興趣。
「是啊,淚珠,能讓世人皆知之物,不知道這究竟算好事還是壞事。」
「我想大部分人恐怕都與我一樣,不知道此地就是盛產淚珠之地,但我多少對此地還算有些耳聞,但……不知司節為何會這麼問?」
起莫的呼吸聲略微加重,忍不住嘆道:「這一切的變故究竟從何時算起、哪裡是源頭恐怕只有神才清楚了。」
或許只是起莫的一句不相干的嘆息,但在這一瞬間,魚庭雀有種一瞬即逝的感覺,就像抓到手的魚兒眨眼功夫從自己手中滑落的感覺,讓她頓時內心像被貓抓一樣彆扭和難受。
「行者的身邊有靈獸相隨,而同行之人更是與靈子有著令人驚嘆的淵源,現在此地的境況行者亦清楚不過,即便兄長……當主他掌控大局,但我不僅是紺翾家的後裔,更是此地的司節,而此時我既恢復如初便必定要解決這一切,所以我也不必隱瞞行者,不知行者是否能助吾等一臂之力!?」
果然一如魚庭雀所料,每每此時自己一定會捲入其中。
「我所能預見的最糟糕的情況,便是迎來先祖曾經歷過的最大災厄」起莫此時憂心忡忡,「凶獸那哈敦,斷不能被喚醒。」
「凶獸……那哈敦?」
飛馳在前往憐憫司諾薩魯所在之地路上的刺兜目光如炬,長耳在風中幾乎甩到了腦後,原本如黃豆大小的眼睛更是被風迷了眼變成了一條線。
駕馭著紺翾家專門豢養趕路的異獸翎馬者是罕見的魚貫,亦是被刺兜從在紺翾家的時候就抱著腦袋不放當代步的年輕人。
「你小子是故意的是……嗚嗚嗚嗚嗚……吧」刺兜緊緊抱著年輕人的腦袋,一張開說話就被風吹得上嘴皮翻騰起來,即便如此也沒有放開自己的四隻爪子。
「遵當主之命,務必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此事」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年輕人從面罩下發出沉穩不已的聲音。
刺兜此時彷彿聽見了紫伏眠那嘲諷的聲音,並覺得自己脖子都快被吹斷一樣咬牙切齒卻說不出一句話,它一把薅住年輕人的頭髮用力拽住,頓時耳畔的風聲中夾雜著痛苦的人聲。
「禿了禿了禿了禿了禿了!!絕對要禿了!」終於趕到憐憫司所在之地坡下的魚貫,這才痛苦地捂著自己的頭皮發出尖銳絕望卻隱忍地叫聲。
刺兜揉著自己幾乎僵硬的臉頰張嘴狠狠地咬住年輕人的腦袋發出噗噗的聲音,若是不知道者,恐怕見了這情景一定會認為是兔帽活了過來在吃人。
「兩位,請這邊走」前來迎接的諾薩魯使站在坡上冷冷開口。
「你給我鬆口,別鬧了!」魚貫一把捏住刺兜,就像拔蘿蔔一樣想要將它從自己腦袋上給拔下來。
「閉嘴,快點走了」刺兜吸了吸自己的口水卻沒有打算放手的意思,用後腿頑強地表示抗議地沖著他的後頸連續蹬了幾腳。
苑大戟看見魚貫時即使臉上畫著濃彩面具,卻也能夠察覺到他的不悅。
「這可真是稀奇」苑大戟率先開口,「沒想到這裡竟會迎來堂堂紺翾家族之人的蒞臨,還是一位司節身邊的魚貫侍者,榮幸之至。」
「我謹代當主大人前來送上手信」魚貫將紫伏眠所寫手信交給身邊人,雖未摘面罩,但從熠熠的雙眼中所透露出的靈光與其代表的身份相符,「此乃當主大人的誠意,若是諾薩魯亦有此心,必定不會回絕。」
苑大戟身邊的年輕人直勾勾地盯著魚貫,眼中散發出的尖銳之氣頓時讓魚貫轉動眼珠以目光回應。
「既然信上所言皆為此地住民所慮,吾等自然該誠之回應」苑大戟抬手阻止甘犢武,唇邊帶著一抹看不穿的弧度將手中的手信放在一旁,然後抬眼盯著沒有作聲的刺兜停頓了片刻,「只是近日胭蕪岸突顯異象,不知是否是司節……」
「司節大人應時詔命,所為皆神之意,這點,諾薩魯亦清楚不過。」魚貫微微抬起下頜,垂眸而示,或許是出於習慣,一旦涉及到關於司節之事,他身為司節的魚貫不允許任何人對她抱有微詞和猜測。
刺兜作為獸族,對氣氛的微妙變化還是很敏感,它立刻插言:「既然大家都想儘快解決現狀,現在話說開了不就好了,你們不都是此地的住民嘛,何必如此劍拔弩張,啊,對了,我等同行人的情況不知如何了?」
苑大戟眼神示意甘犢武,甘犢武這才放開自己緊握兵器的手,轉而看向受傷的巴肋赫所在的方向:「憐憫司用了最好的藥材給武者治傷,現在武者的傷勢沒有蔓延,但是人還在昏迷中。」
「我去看看」刺兜說著用著爪子將魚貫僵硬的腦袋扭向另一邊,「走了!」
甘犢武對上魚貫的目光沒有讓步的意思,直到聽見苑大戟的聲音這才側身讓開道,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甘犢武眉頭緊蹙甚至捏緊了手掌:「始終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卻在我等最困難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什麼都不做。」
「冷靜,切勿急躁」苑大戟垂眸斜睨著被丟在一旁的手信輕描淡寫地開口,「快了,我們所等的時機就快到了,等到揭示他紺翾家真面目出現時,我們會讓所有人看見他們是怎樣的人,這樣艱難困苦之境就快到頭了。」
「可是……」甘犢武很是顧慮且疑惑地看向苑大戟,「為何會突然出現這種變故?」
苑大戟將手信一把投入火焰中,飛灰隨風飄起,引得他抬眸時雙眼中閃動的期待光芒愈發分明:「一切皆有定數,神祗的安排和選擇才是決定的關鍵,待到塵埃落定時大家都會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勝者」,說著,苑大戟眼中浮現出一絲猶豫,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一旁,「現在唯一的變數就是那群人,先前給她施下的種子,不知會讓她育出什麼樣的果實。」
「司座,想要利用這群人弄清楚發生在中心林的所有事情,包括紺翾家,可是,這群人似乎不是那麼好掌控的」甘犢武上次見到魚庭雀的時候就知道她不是一個普通的行者。
苑大戟轉動眼珠后一笑:「如果能夠弄清楚這一切事情的因果,對此地而言只會有利,我又何嘗不想回到從前安寧祥和的日子,可是,如果這一切真的與紺翾家有關,哪怕是要忍痛割捨,或是冒險而行,也在所不惜,不是嗎?」
「我明白了」甘犢武眼中的猶豫就像陰雲被光芒穿透一樣快速消散。
見到躺在葯池中的巴肋赫,刺兜這才從魚貫頭上一躍而下,它站在葯池邊查看巴肋赫此時的狀態,的確沒有惡化的跡象,可是,葯池中混合的藥味實在令它受不了,連連後退。
「這是……」魚貫走上前,這才揭下面罩,年輕的面龐上卻因為嗅到了藥味而顯露出扭曲之色,「果然是這樣,也只有此地之人才會使這種藥材。」
「啊,你說什麼?」刺兜用力捂住鼻子跑得老遠。
「我一直以為他們都是中心林的住民,但是,看來他們當中果然有異人在。」
「為什麼?」
「會用這種藥材者,在中心林中只有生活在中心林外的竹林中的極少數外鄉異人」魚貫為了確定伸手摸了摸葯池的藥水,手指上的粘稠感和這股難以形容的藥味讓他斷定了自己的判斷,「可是,自從十年前住在這裡的一戶人家失蹤后,之後再沒有一人會采這種葯出現在中心林,這是為什麼?」
「管他那麼多,只要能救人不就行了,不過是一些別人不常用的草藥罷了又不是什麼大事。」刺兜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魚貫沉默無言,他只是抬頭環顧四周,打量周遭的環境,以備出現任何緊急情況作出及時的反應,忽然,他起身走向一個圓柱,走近了才發現原來身邊的這些大圓柱上都雕刻著不陌生的圖騰,當他一個個看完后頓覺背脊發涼:「這、這是……這些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又怎麼了?」刺兜此時幾乎趴在地上艱難地呼吸清新空氣。
「這是記載凶獸的圖騰,只有我紺翾家才保留的記載,為何會刻畫在這裡?」
「凶獸!」刺兜頓時一愣倏地站起身,連連跑來爬到魚貫肩上仔細瞻望,看痕迹不是短時間雕刻的,並且幾根圓柱上的圖騰完整記錄了關於凶獸的事迹,刺兜拍拍魚貫的腦袋,「上面說了什麼?」
「凶獸那哈敦,乃侍神獸族,與神獸並列,但現今對其最早的記載應該只有勒翡文卷以及我紺翾家的先祖史書中,只是對於它的起源之說哪裡都找不到,唯獨我紺翾家所載,此凶獸是被神獸雪琵所降,以神器鎮壓在緹音湖底,傳聞,鎮壓之地頻現異象將會招致封印減弱屆時……」魚貫聲音戛然而止,整個人面色鐵青,「凶獸再現!?糟了,果然是他們所為!」
「你冷靜點小子」刺兜被魚貫突如其來的驚懼弄得差點從他頭上摔下來。
「此地是他們處所,難道,中心林發生的一切都是他們的陰謀?我要立刻回稟司節大人……」
「都說了讓你冷靜!」刺兜一巴掌重重落在驚慌失措地年輕人頭上,它抬頭看著描繪的凶獸圖騰也情不自禁地渾身一顫,作為獸族,對凶獸的畏懼是鐫刻在骨子裡的本能,沒想到居然又在這裡聽聞了一遍有關凶獸的事情,回想上一次,還是在令人不快的吉吉伊熱山。
「等等」刺兜忽然想到了什麼,它謹慎地環顧四周,唯恐因為魚貫剛才的急切招來他人的注意,「這傢伙上次給我們提及了淚珠與靈獸之血,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此地會盛產淚珠,小子,你給我解釋解釋。」
魚貫被刺兜幾個巴掌打得稍微冷靜下來,但始終驚魂未定,他乾脆一屁股坐下,聽見刺兜的話,彷彿靈光都散了七成恍惚解釋道:「史書有載,淚珠原是從雪琵壓制凶獸那哈敦后,為了引導被那哈敦所食生靈的靈光而誕生,乃是神獸的憐憫產物,后一切趨於平靜很長一段時間都未曾出現。之後,此地曾出現了一場大飢荒,不少人都餓死了,就連緹音湖中也沒有一尾可果腹之物,就在此時,麗希鱸脊從緹音湖中現身,許是感受到生靈的飢餓與困苦,它們自願獻身讓此地的生靈食其肉而活,後來人們發現麗希鱸脊掉落的眼睛竟就是曾經的淚珠。」
刺兜聽著他講述的同族歷史非常難得地收斂了自己的痞氣,雖然非同屬,而且是水中獸族,但畢竟是獸族,它的心情很複雜,在那個所有生靈都和睦共處的時代下,這樣的故事不絕於耳,可惜現在的境況,恐怕是曾經的他們都未曾預料到的。
「那,你們所取的淚珠都是它們的眼睛!?」刺兜猛地驚醒,怒氣沖頭一把抓緊了魚貫的頭髮。
「不不不不不」魚貫疼得直叫,「之後中心林中盛產的淚珠是由司節祭禮過後徵得緹音湖的默許從湖底打撈起來的,絕不是從麗希鱸脊身上獲取的!」
「嘖!」刺兜一臉兇相地咂舌,原本以為終於能夠名正言順地下狠手,沒想到又錯失了機會。
「嘶蛤」魚貫捧著腦袋幾乎在地上打滾,這隻暴力兔子太可怕了,而且情緒非常不穩定,只聽得他低聲嘟噥,「麗希鱸脊乃是雪琵後裔,緹音湖的守護神,吾等怎可做出那種可怕之事,再說了,除了司節大人,沒人能、也沒人敢靠近緹音湖。」
魚貫的話不無道理,紺翾家本來與此地與緹音湖的關係就很特殊,在這件事情上,他們不會撒謊。
「案今會在這裡棲身這件事已經很是稀奇,現在再加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湊在一起,這是要搞什麼?」刺兜只覺得腦袋不夠用,它抓住耳朵耷拉下來捧著臉煩惱著,努力地想要將這些事串聯起來,「簡直跟三神初期時候的混亂情景一模一樣……呃!?」
魚貫聽見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殊不知此時的刺兜似乎想到了驚天的可能。
「這、這、這,這莫不是……,不,不,我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刺兜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但是卻還是為了自己此時的想法感到毛骨悚然。
「不能再在這裡耽擱了,我必須要儘快趕回胭蕪岸,告知司節大人此地之事,他們的賊心絕不能得逞!」
「喂,小子,你當這裡是什麼地兒,能來去自如嗎?」不比在胭蕪岸中因靈子與司節之力的緣故壓制了自己身為靈獸的優勢,刺兜早察覺到外面有人看守,並且現在還有增派人手的動靜。
「為什麼會這樣?」
「大概……是為了確認一些事吧」刺兜原本驚慌的一面已經收斂,此時卻見它乾脆盤腿坐下來,只是情緒沉著了一些。
「什麼事?」
刺兜現在多少確定了苑大戟之所以會在那日提及淚珠和靈獸的目的,畢竟跟擁有厚重歷史沉澱的紺翾家不同,不管苑大戟想要做什麼,他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弄清楚紺翾家的情況,不論何時,只有掌握清楚一切境況起源才得以窺得其中的規律從而找到破綻,這麼看起來,苑大戟能夠形成如今的勢力與紺翾家持恆,他還是有一定的實力的,而他的這份實力來源當然也是紫伏眠想要知曉的。
甘犢武從外走入,從他臉上所表露出對魚貫的直白喜惡似乎沒有打算要收斂一些,只見他走到葯池邊將手中瓶子中的葯湯倒入葯池:「這位武者的情況現在看來雖然暫時沒事,只是,若再沒有主葯療傷恐怕很快會造成更加嚴重的反噬。」
「這不必說,我自然是再清楚不過」刺兜看見他之時就知道一定是苑大戟讓他來的。
「那麼,不知閣下是否已經尋得所需之物?」
「就連憐憫司……,司座都認為是棘手之物,我雖然是靈獸,但,靈獸之間也並不是像你們所想一般的關係」刺兜說著斜睨著眼前的年輕人,只見它意有所指地又犯了老毛病,「不管怎麼說,至少跟勾心鬥角的人族相比,我們只要用上摯誠意感便能相通,就這點而言,我一直很慶幸。」
甘犢武手中的動作停頓片刻但很快又恢復如初,他這種反應倒是讓刺兜有些好奇。
「摯誠意感……」甘犢武呢喃,垂眸凝視葯池時,或許是搖曳的池水之光映在他的眼中,竟令他露出了短暫的悲憶之色,「若人心亦能做到互通,是不是,就能免去這些不必發生之事。」
雖細聲輕呢,卻讓魚貫捕捉,令其原本冷硬相對的緊繃臉色有了絲絲變化。
「不管是那個自傲的當主小子,還是自詡憐憫不辨其心的諾薩魯,人心之毒簡直讓世間所有身為毒物之物相形見絀。」刺兜對人族的喜惡從始至終。
一句話既出,即刻引得魚貫和甘犢武同時對它產生敵意。
「呃,我想想相形見絀這個詞用得夠不夠勁兒」刺兜直接視若無睹,甚至開啟極為認真的嘲諷一面,「還是該用黯然失色?果然自慚形穢才對!」
「你竟敢將當主與那個男人相比,簡直是目中無人!」魚貫倏地站起,從其緊捏的拳頭動作不難想到他一定在剋制自己,不讓自己違背魚貫的身份作出不可饒恕之事。
刺兜往左邊側頭挑釁又挑逗地一笑:「怎麼,一個小小的魚貫還想跟我動手?且不說你身習秘術,但不可輕易對他人施展這點可是你們必須遵守的禁忌,現在要為了這種事破誓?身為司節的魚貫也著實太不冷靜了。」
「你!」
「那個男人?吾等憐憫司亦不屑與你等相提並論!」一直壓制著自己彆扭心情的甘犢武此時非常精準地被刺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