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十里紅妝
「今天這是什麼日子啊,這麼熱鬧?」
一名準備上工的男子,他看向街道上的紅綉招展,好像沒聽說今天有重大節日啊。
倒是旁邊有個熱心腸,他解釋道:「這不錢塘陳氏小公子娶親嗎,你還沒聽說吧,據說他娶得是吳氏嫡女,可漂亮著了!」
「原來是這啊!」
也難怪能有如此大手筆,原來是臨安的兩個大家族聯姻。上工男子見事不關己,也就直接離去了。
倒是路邊的小孩,能住在城裡,再怎麼說也是個家族僕役,商賈之子,他們這個年級還不用如村子里的小孩一般下地。
所以他們也就沒心沒肺的熱鬧了起來,為這喜慶之日,再添些許歡快。
陳澈坐在高頭大馬上望著,這裡和前世的成親非常相似,但座駕卻換做了馬匹。而成親之前的瑣事,則由他大哥陳顯代勞。
今天是三書六禮的最後一步,親迎。
陳澈領著迎親隊伍,穿過西湖之後,來到了吳氏宗祠。
宗祠又稱祖廟,男方在迎娶新娘之前,是需要去女家祖廟行拜見禮的。而在此界,還多了一步,那就是得祖靈同意,才能接新娘離開。
陳澈手持三炷線香,道:「後生晚輩錢塘陳氏——澈,在此拜見吳家列祖列宗,今日陳吳聯姻,特來稟明,望吳氏祖宗應允!」
「允!」
線香入壇,諸多牌位也給與了回應。他們這些祖靈也就走個過場,因為他們需要後人香火進貢,所以一般不會影響家族的決定。
但你真要以為他們軟弱可欺,那就大錯特錯了。
還記得很早之前的時候,算是得往前推個兩代人吧!
那時蕭山劉氏想要全占臨安,當時他們就派人攻打過陳吳兩家。但在進攻主宅之時失敗了,因為這些祖靈干預了。
他們雖然不像玉山君那樣逍遙自在,但身為地縛靈,這一家之地,他們還是能做到干擾陽世的。
所以陳澈非常恭敬的走完儀式,然後被吳家人領進了新娘的綉樓。也不能稱作綉樓,吳暮兮好像就不愛這活。
只見她今日鳳冠霞帔的坐在床頭,紅蓋頭很適宜的遮擋住兩人的尷尬,陳澈上前道:「娘子,上來吧!」
「起轎……嗷!」
背著吳暮兮時那些柔軟無可避免,但當將她送進轎子,陳澈總算鬆了一口氣。
身旁陳顯道:「怎麼,娶個娘子,如此害怕?」
陳澈無語道:「你也不看看她是什麼樣的人,不輸男子的啊,我壓力很大!」
「進了陳家,是龍她也得盤著,你擔心有點多餘了!」
「說不出來,反正和他一起就有那麼點若有若無的壓力!」
陳澈兩人的交談聲音很小,直到他們上路,這才又恢復了來時的從容。
陳澈看著路邊頑童道:「陳伯,給我撒!」
撒的是懷文通寶,大景最小面額的流通錢幣。也是圖個喜慶,以前大族聯姻倒是沒有,但陳澈居然來了,他肯定是要改變點什麼的。
雖然分到每人手上錢不多,但好歹能改善生活。
在馬上時,陳澈還問道:「都通知下去了嗎?」
陳伯點了點頭,「通知了,誰先撿到就是誰的,如若強取豪奪,陳氏嚴懲不貸。」
這是陳澈怕好不容易散財與民的舉動,為他們引來災禍。
看著那些小娃娃高高興興的撿錢,陳澈的心情也愉悅了起來。這是他很久沒看到過的笑容了,很純真。
回到陳家,陳師聞今日也沒閉關,而是坐於主位之上等待這新人奉茶。再然後,就是送入洞房了。
很多步驟似是而非,陳澈一一走完之後,宴席也散的差不多了。
陳顯拍了拍他肩膀道:「今日成親,你也不再是小孩子了,父親在西湖邊上給你置辦了個院子,今後就是你兩新人的家了。
但家中職務,父親沒做安排,他說修行之人,還是少理會俗物為好!」
「嗯!」
這正合陳澈之意,他也不打算將精力耗在族中事物之上。要不然,就成了二大爺那般,要修為修為不高,要職務職務不行。
當然,今日陳澈不用急著分家,因為新娘子還在他院子里了。
陳澈過來之後,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敦倫他自然是會的,前世看的那麼多姿勢,但他也不敢對著吳暮兮用啊!
「娘子,天色不早了,要不我們歇息吧?」
吳暮兮在他來之前,就自己把紅蓋頭取了下來,她是想氣走陳澈,因為這是得新郎來掀的,這是規矩。
但陳澈卻不在意,她期待的看著吳暮兮。這也是他第一次仔細的端詳這絕世容顏,吳暮兮見目的沒達到,只好出聲道:「分床睡吧!」
「啊?」
陳澈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再說一遍?」
「分床睡!」
「不可能。」
陳澈願不願意娶另說,現在都娶回來了,居然不讓睡,世上哪有這般道理。
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因為突破了出竅境,他的修為比吳暮兮要高。而且養神和出竅是一道分水嶺,吳暮兮反抗不能。
一夜過去,陳澈都沒好好睡覺,吳暮兮也被折騰的夠嗆。
陳顯很早就過來了,他見弟弟出來,奇怪道:「不用這樣吧,雖說你馬上就搬出去了,但也不用將屋子也震塌了吧?」
陳澈臉上帶傷,生氣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那潑婦鬥了一晚上,她居然不讓我上床,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哥你得給我評評理啊!」
「還有這事?」
陳顯知道自己誤會了,安慰道:「等會我讓你嫂子去幫你探探風,你也不要再如此魯莽了。不讓上床,你怎麼還動起手來了,關鍵是沒打過!」
陳澈擦拭著傷口,道:「我怎麼知道她也突破出竅了,但她還不是我對手,我新修的法門動靜太大,所以才沒施展,這才讓她佔了先機。」
「好了。打娘子,你還有理了!」
陳顯見他沒事,也就不再糾纏,因為他看到吳暮兮出來了,他教訓道:「以後對娘子好點,不要動不動就上手,知道嗎?」
「唉,你怎麼還幫外人啊!」
「什麼外人不外人,那是你娘子,我弟妹。對吧弟妹,我弟弟不懂事了,這些家醜就別外揚了!」
「我明白,大哥你放心吧!」
吳暮兮已不知何時站在了陳澈背後,道:「我們還要向公公敬茶了,相公走吧!」
「嘖嘖嘖,你看看,如此溫柔賢惠的女子,怎麼就打了一晚了!」
……
西湖別院。
自從那日敬茶之後,他們就搬了過來,但吳暮兮還是一如既往,都不跟陳澈同房了。
陳澈新婚燕爾,也只能無聊到與玉山君閑聊。
「你說她為何不讓我碰了?」
「也許另有隱情吧!」
「能有什麼隱情,難道她還是個妖精不成,和我敦倫會吸干我的精魄?」
確實就是這麼一種可能,吳暮兮乃玄女道素女。除了吞噬氣運,敦倫之時,也會自行的汲取他人運勢。
所以不是她不認命,而是她發現陳澈氣運太過淺薄了,就是一個早夭之相。如果吳暮兮與其敦倫,想必陳澈怕也活不過幾年。
這些陳澈不知,二人都有著秘密,陳澈也不會跟他說這陳氏二公子確實如她看到的那樣,是早夭之相。
但現在他已經死了,變成了洪福齊天,活出第二世的陳澈。所以讓她不用擔心,盡情的跟自己敦倫。
難道這麼說?
時光荏苒,成親已經半年的二人就再也沒通過房了。就算是陳顯來問,他也以閉關為由,敷衍了過去。
直到這一天,陳伯傳來消息道:「少爺,有李府令的消息了。」
「哦?快說。」
陳伯整理了語言,道:「李變自從與我們分別之後,他就帶著血奴兵過了江。
然後他沿著懷文帝的路線,一路拼殺,但還是晚了一步。懷文帝在長安被一個叫載真和尚的人給捉住,活活烤死在了長安城頭。
然後就是白狼家族對皇室的趕盡殺絕,李變在這場戰亂中消失了,生死不知。」
「唉!他算是盡忠了啊!」
陳伯又道:「金陵那邊也傳來了消息,據說齊王在金陵大興土木,準備在鐘山腳下修建皇宮,繼大景正統,登基為帝。」
還真是多事之秋啊,陳澈當然不會捨近求遠去追詢李變的消息,而是讓陳伯詳細道:「到底是什麼情況?」
「這就不得而知了,但之前齊王滯留金陵不動,加上王謝兩家遷族而投,我覺得他們應該早就計劃好了。
他們應該也是在等,等懷文帝駕崩,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繼承大景正統。」
兩人的談話,確實已經猜到了很大一部分。
這也是齊王為何不回師的原因,他要保住這五十萬大軍。他看不清江北的局勢,所以需要大軍做底牌。
現在他賭對了,朝廷皇室盡滅。如此一來,他這個懷文帝的親弟弟,就成為了繼承大統的唯一繼承人。
沒人可以阻止他,雖然是以半數江山為代價,但他可以稍後再來收拾舊山河,他要先將大義的名分佔下來再說。
陳澈道:「司馬詢再開新朝,我們江南怕是不得安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