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無蹤

「應該是南方吧！」

陳伯也不太肯定，但江南就沒有給妖怪成長的空間。所以他也只想到這麼一個可能，來自南方的可能。

江州府，鎮南關外。

這裡群山環繞，密林、溪水和雨聲組成了南疆的容貌。

張載真離開臨安之後，一路南下。他過江州府城而不入，聯繫了正陽道在此地的暗手，輕鬆就出了鎮南關。

他來此是有目的的，是要與敗退進南疆繁衍生息的太**妖族取得聯絡。

別看他們正陽太陰兩道不對付，但那也是在兵仙道大昌之前。因為司馬氏立國之本就是兵仙道，所以對其他道脈來說，總有壓制。

正陽想要道脈大昌，就不得不另尋它法。

最初是想著扶持世家，但江南乃黃龍道根本，江北為兵仙道地盤，他們根本無從插手。

能怎麼辦？

只能找到觀星測運的洞玄道脈，以欠的人情，請洞玄道出手。從而測出八字：帝氣西移，大景亂起。

那就好辦了！

接下來正陽道連連動作，先是助白狼家族登臨草原之王，被奉為國教。然後又是派真傳弟子來南方，聯繫久不出世的太陰妖族。

從而形成兩面夾擊之勢，逼迫朝廷西移，來應洞玄道的八字。

洞玄道在六大道脈中雖沒玄女道神秘，但存想星河，觀天地運勢的本事獨步天下。這是他們的拿手絕活，由不得張載真不信。

也因此就有了此行，來到這雨勢難明的臨海之地，見到了穿著甲胄的猴頭。

「呔，來著何人，報上名來。」

「貧道正陽張載真，有要事請見太**主——青玄娘娘。」

「娘娘也是你想見就見的，速速離去，要不然我等將你打殺了，你家那胖道主要來報復我們了，哈哈哈！」

正陽道主很胖，這是不爭的事實。但張載真聽了也不能動手，畢竟是有求於人，『哼』了聲表明態度道：「我此來真有要事相商，還請將軍容稟。」

妖族好面子，只要不是妖王的，都會給自己按個啥啥將軍。所以將軍二字，在妖族是尊稱的意思。

猴頭喜滋滋道：「叫我將軍也沒用，娘娘回青玄山了，不在這裡。」

青玄山在巴蜀附近，相隔遙遠。

「那此處現在是誰做主？」

「白牙大王！」

「帶我去見他可好？」

猴頭本想拒接，身後卻傳來，「白牙要見你，跟我來吧！」

是金瞳大王，南疆三大妖族之一，猴族的大王。另外兩個是熊族和象族，這是南疆最多的妖，也是青玄娘娘手下的幾個主事之人。

而一般道主不在，則都是妖王白牙處理俗物，金瞳負責巡查，黑鼻負責戰鬥。

見到白牙時，是在一處洞府里。粗糙的石桌石椅，加上體型巨大的人身大象。這給張載真展示出一副原始而有力量的畫面。

「找我何時？」

白牙穿著一副亮銀甲胄，配上那白牙象鼻，威猛無比。

張載真看了眼，道：「奉道主之命，來找太陰妖族尋求合作……」

大致就是希望太陰妖族在南方作亂，等到正陽道進攻洛陽時，兩面夾擊。

能被青玄娘娘委以重任，白牙自不是那些頭腦簡單的妖，斟酌了會，道：「如若真如你所說，打敗了兵仙道，我們太陰妖族有什麼好處？」

張載真空空白牙許諾道：「那就以長江為界，你我兩道一南一北，共分天下如何？」

「好！」

聽了此話，白牙大笑道：「小的們，上酒，我與這正陽道真傳要不醉不休。」

其實還有很多都沒說明白，但兩方都不在乎。這些都只是一個由頭而已，太陰妖族休養生息已久，南疆已經有些容不下了。

就算正陽道不來，太陰妖族也會想著進攻大景。青玄娘娘去了蜀中，其實就有打前站的意思，想能不能先把巴蜀拿下。

現在有人能分擔大景全國的壓力，何樂而不為了。

張載真也沒想著幾句話說服白牙，兩人，或者說兩道都各懷鬼胎。

划江而治？

兩道不管是誰，都沒想過划江而治。而是要鯨吞天下，獨坐寰宇。

酒宴之上，張載真風度翩翩，妖王白牙葷腥不忌。狂野與悠然的畫面融合，卻又如此割裂。

張載真道：「我來貴府時，借了點小手段在路上破壞了一處封印，據說其中封印著上古妖獸——夕。

它們每逢年夜之時，就好狂性大發，是一個不錯的引子。

不若妖王就年節動身，給大景來個狠的如何？」

「夕？」

這妖獸白牙聽過，據說『夕』的一身神通比肩天象，但終身無法化形。不過破壞力還是蠻強的，白牙笑道：「不想張兄居已為我送了這麼一份大禮……」

……

千里之外的陰謀，沒有打攪近在咫尺的甲魚宴。

李變拿起一塊盾牌大小的甲片道：「這個好啊，吃完直接拿去當盾牌，物盡其用。」

眾人附和，倒是陳顯奉承道：「確實堅固，如若不是李府令的大槍鋒利，怕也是斬不開這鱉甲。

我等也品嘗不到這般美味啊！」

陳澈也分到一塊鱉甲啃食，看著老哥這般奉承。他沒出頭，當個小小透明多吃點甲魚肉比什麼都強，這可都是寶貝啊！

宴會之上，就陸准沒吃，他這無修為的凡人也承受不住甲魚之中蘊含的精氣，而是品著小酒，道：「那妖獸的蹤跡，不知有沒有線索？」

說的就是『夕』，但他們不知何名。

李變凝重起來，「能被上古修士封印，這未知妖獸的危害，應該比這鱉妖更強。

我覺得吧，巡查力度得加強，但府兵人數太少，該如何是好啊！」

陸准馬上就懂了，看向邊上陳顯道：「這不是有陳公子在此嘛，府令可以找陳公子借點道兵，問題不就解決了！」

這就是李變為何將陳顯也叫來的原因，現在總算是圖窮匕見了。

不過陳顯當時拒接也不好，現在面對這個問題，他從容道：「族中道兵桀驁，怕就怕到時候頂撞了府令權威。

到時令李兄弟難看，我陳氏也難辭其咎啊！」

都是託詞，陸准自有妙招道：「可以讓令弟統領嘛！

我們府衙也不插手，從陳府借調的兵力，我們全都劃歸到令弟名下。

這樣不就輕鬆解決了問題！」

真是小聰明！陳顯心裡媽賣批，但表面笑道：「我一族之兵怕是不夠。」

陸准又道：「這不是餘杭吳氏的小姐和蕭山劉氏的少爺都在嗎！

不知劉少和吳小娘子願意否？」

這一將軍，將三方全部將死。同意吧。陳顯就得陪同！不同意吧，陳顯已經將話說到這了。

吳暮兮率先道：「一切全應府令之言！」

劉彬跟答，雖然說話的是陸准，但想想就知道，這是李變的意思。

「好！

好啊！」

李變大笑道：「你們臨安三家，果然是大大的忠臣啊。

放心，你們今日願意調兵相助之事，我會寫書言於陛下。

偷偷透露點消息給你們，朝廷準備用兵南疆了。到時伐山破廟，平滅妖族之後，可將諸位族中祖靈敕封此處，做一南疆山神。

皆大歡喜啊！」

山神在南疆多見，這些一般都是天生而成的地方之神。神位比朝廷敕封的要高，類似於先秦諸侯，不受陰土朝廷管制。

這也是之前不感興趣的二大爺，為何聽了南疆山神后，站立而起的原因。

「朝廷捨得封我們南疆神位？」

早已回到家的陳顯將李變許諾和盤托出，因為如此，二大爺才沒第一時間反對李變借兵之舉。

「沒錯，他就是這麼說的！」

三爺道：「會不會只是安撫人心，為了好輕鬆從我們這借到部曲？」

陳顯搖頭，「不像！現在那未知妖獸隱藏暗處，府衙又人手不足，缺兵不假，但卻可以從別處調來。

他們也無需為此付出這般代價。

想來是南疆雖能平，但管理麻煩。那邊百姓都習慣結廟自保，信奉神靈。

如若不用我人族祖靈代替，也會有其他邪神四起。

他們這是在驅虎吞狼啊！」

說到這，就不得不說說南疆局勢了。南疆乃妖族聚集之地，妖最喜歡乾的是什麼？

吃人啊！

而那些普通凡人，沒修行的途徑，能怎麼辦？

難道被吃？

自然不可能，所以也就形成了南疆獨有的神道體系。供奉山川大地，湖泊四海之中誕生的天生神靈。

用香火之力，求得諸神庇佑。

形成了妖族四散南疆，但各個廟宇之下人族聚集一處，結廟自保的局勢。

太陰妖族雖然眾多，但那些天生神靈也不是好惹的。只要百姓祭祀讓其滿意，庇護一下也無不可。

現在不管是朝廷，還是陳氏，打的就是這些天生神靈的位置。

妖族不伐山破廟是不值當，他們又不用香火過活。

朝廷卻需要，各個家族中的祖靈也需要。這也讓陳氏稍做思考，就同意了借兵的請求。

臨行前，二大爺道：「聽清楚了，借兵可以，但他們的統領權必須得在澈小子手中才行。」

他雖然對陳澈有意見，但外人和族中子弟，肯定還是自家孩子信得過些。

「可不能讓那府令將族兵給嚯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