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人間一抹光(三)
另外一半身上的交警服已破爛不堪,就像是被一股巨力撕破一般,破損的地方連著許多碎片,而這件破爛不堪的衣服早已被鮮紅浸濕透了,緊緊的與衣服下的皮膚粘在了一起,有些地方血漬較少已經有乾的痕迹了,期間還夾雜著許多灰塵。
我不知道乾淨和臟如何被定義,但我認為,被鮮血染紅的戰衣堪比聖衣。
可能是因為要戴氧氣罩的原因,只有王哥頭的部分是露在了外面,也正是因為這暴露在外的臉,讓我和蘭姐都忍不住心中一痛。
那是一張血肉模糊的左臉,大面積的皮膚已破損,整個左臉因充血變得腫大,時不時還有著一滴鮮血從這些血肉模糊的地方滲透出來,順著臉頰流下來,流入事先備好墊在臉頰旁的棉布上,此時的棉布已經被沾染了大面積的鮮紅色。
另外半邊臉卻是完好無損,只是完好的臉頰雪白沒有一丁點血色,如抹了厚厚的一層粉底。
「」嘀、嘀、嘀。」周圍好幾個儀器,不間斷的,各自發出著聲音,每一聲都扣人心弦。
我不敢看,其是不忍看。
「怎麼會事?」蘭姐看了一眼趟在病床上的王哥就將目光移開轉向了一旁,不忍再看下去,眼睛更是剎那間變得通紅,問著房間里的所有人。
短時間內房間里只有著蘭姐的回蕩聲,眾人都沒有回答,是都在等著誰先開口。
約過了十秒。
「小二,當時你距離王哥最近,你說吧?」
說話的是剛給蘭姐打電話的小徐,他此時正對著身旁一人說著。
這人全名叫劉小二,是王哥一手帶出來的,王哥也是他的師父,從道路標識,手勢都認不完全,到現在獨當一面的交警,其中感情可想而知。
還沉浸在悲傷中的小二,抹了一把眼角的余淚,理了理思緒,腦海回憶著剛才發生的一幕,說道:「姐,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晚上8點過的時候我們和哥都在查酒駕,哥負責的車道,有一輛黑色奧迪車被哥攔下后,哥讓他吹酒精檢測儀,在經過三次確認是比酒駕更為嚴重的醉駕后,王哥讓他靠邊停車等候處理。」
說到這裡小二的臉龐頓時湧出一股兇狠,目露凶光,牙齒緊咬著,拳頭被捏得青筋暴起,罵到:「那混蛋趁哥不注意一腳油門就沖了出去,也正是千鈞一髮之際,哥一把抓住車門把手,另一隻手用力敲著玻璃,示意停車。」
見劉小二情緒激動起來,小徐怕他說不清楚接著說到:「那傢伙非但不停,更是連同拉著門把手的王哥一起,直接將車開了出去,把我們設置的關卡都撞飛了,我們當時也在對其他車輛進行檢查,王哥這邊出事是在極短的時間內,我們根本來不及趕到王哥身邊。」
劉小二接過話繼續說:「這個過程哥完全可以鬆手,正是因為他深知醉駕所造成的危害有多嚴重,所以他沒有鬆手,我知道哥的性子他拚死都不會松。」說著說著劉小二已經帶著哭腔。
「就這樣哥半個身子與地面直接接觸,被拖行了大概300米的距離,身上大片衣服褲子被磨破,地上、地上、地上被被拉出一道很長很長的血印。」劉小二不知不覺間說話開始變得顫抖起來。
事發突然,當時給眾人映像最深的就是那長長的血印,甚至已經深深的印在了當時在場眾人的心裡,揮之不去,因為大家就是順著血印才跟了上去,最後追到那罪魁禍首,只是越跟大家心裡越發毛,這麼長的距離是何其多的出血量。
「但哥依然死死的抓著門把手不放開,可能是被哥這種氣勢嚇住了,最後那該死的傢伙棄車逃跑,被我們抓住了,媽的,要不是你們攔住老子,非弄死他不可,大不了這交警不當了。」說到這裡劉小二氣不過,指著在場的好幾個交警罵著。
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下,若是眾人不攔著,不說打死,劉小二完全要將他打進醫院。
其實論資歷劉小二不是這裡最深的,論感情,卻是這裡和王哥最深的,被劉小二這麼一罵,眾人也不搭話將頭自覺的埋了下去,任憑風浪起的意思。
「我們趕到時王哥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只是嘴裡一直念叨著樂樂。」見小二不再說話,小徐接著說。
聽到這裡蘭姐用手捂著嘴,痛哭起來,只是哭聲被蘭姐壓得很低,應是擔心怕吵到昏迷中的王哥。
「爸爸為什麼躺在這裡睡覺?他應該回家睡覺啊?」小傢伙哪裡見過這種世面,誤以為王哥趟著就是在睡覺,天真的說著。
並掙脫了蘭姐的手跑向了躺在病床上的王哥,因為自身身高原因,床沿剛好與樂樂小腦袋齊平,樂樂只有將小手向上伸出,方才剛好夠住王哥無力的右手,卻看不到平躺著的王哥。
小傢伙特別懂事或是想著怕打擾到睡覺的爸爸,只是輕輕的拉著,並沒有用多大力。
就是這麼天真無邪的話,如一把鎚子將在場所有人的心都敲了一下,那種感覺除了心疼,只有心疼。
眾人都沒有回答樂樂這個問題,只是不知該如何作答。
「讓讓都讓讓,這麼多人守在這裡幹嘛?去走廊守著。」這時兩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來到3307門口看見裡面這麼多人,其中一人呵斥著。
另外一個人手裡拿著一塊手寫板,這時也用嚴厲的口吻說到:「病人情況本就極為糟糕了,有你們這樣探望的嗎?」
聽的這話,房間里大部分人都紛紛不語,識趣的往外走了去,只是在離開時都朝病床上的王哥看了一眼。
我則是在這剩下的一小部分人當中。
這兩人都是王哥的主治醫生,一個姓周,一個姓趙,也只有王哥這樣的傷勢才能用著兩位主治醫坐鎮。
「家屬呢,還沒來嗎?」趙醫生掃視了一遍房間內剩下的幾人問道。
「在這裡,在這裡。」蘭姐用手背擦拭著眼角的淚水,朝著趙醫生走了過去。
不等趙醫生說話,走近的蘭姐急切的詢問著:「醫生,我老公現在情況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