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下的狐狸 2
左羽棠和狐狸坐在床上，狐狸使勁地瞪著左羽棠，左羽棠的右手臂被它明顯地拉出了三道血痕。
這會爺爺回來了，他們才停止了鬧騰。
「爺爺，你這兩天怎麼老是拎個黑袋子回來啊，」左羽棠問。
這兩天爺爺總是去夜跑，都八十二歲的人了，還一搖一晃啊的慢慢地跑，前幾天左羽棠還看見他從一片樹林的小道里慢慢跑了出來。
老頭子身體挺硬朗，左羽棠從來沒有感覺自己的爺爺老過，每天他都笑呵呵的，褶皺的面龐笑起來真的讓人心裡很暖。
「這不是你樓下大媽讓我帶的嘛，她看我天天晚上去跑步，就讓我幫忙帶點菜。」爺爺邊說邊走進衛生間，黑袋子還提在手上。
「大媽也真是的……」左羽裳看著爺爺的背影消失在衛生間的拐角。
「想知道那袋子里裝的是什麼嗎？」狐狸湊到他旁邊神秘兮兮得說。
「你知道啊？」
「我當然知道啊，」狐狸說著打了個哈欠。
它慢慢走到床頭的枕頭邊，躺下窩成了一團。
左羽棠跟著趴了過去，滿臉好奇，問道：「那裡面裝的什麼呀？」
狐狸閉著眼吐了吐舌頭：「說出來怕嚇著你。」
「你說唄。」
「那我說了啊。」
「嗯嗯。」
「先把上次沒給我買的蝴蝶結買了。」
左羽棠深吸了口氣，打開手機買了那隻柯南同款的蝴蝶結。
「那裡面……」
「嗯嗯。」
「裝的是……」
「死人腦袋。」
如晴天霹靂，左羽棠一下子愣住了。
「人……人頭？」左羽棠不可思議地說：「真的？」
「嗯哼，」狐狸愛搭不理地閉上了眼睛。
「那他這幾天帶回來的都是人頭咯？」
「嗯哼。」
床上傳來一整窸窸窣窣的聲音。好久不見左羽棠說話，狐狸睜開眼，發現左羽棠已經下床了，並且在悄悄地向門外走去。
左羽棠伸手對狐狸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轉頭朝走廊的盡頭看去，衛生間的燈光從門縫透了出來。
走廊的燈沒有開，黑暗裡他只能聽見自己若有若無的呼吸聲。
他們爺倆住的地方旁邊就是馬路，但因為住在五樓，所以這個走廊只能偶爾聽見一點卡車行駛的聲音，聲音很小，可此刻整個屋子的空氣都好像凝固了一樣，衛生間沒有聲音，身後的房間也沒有聲音，左羽棠感覺自己完全被黑暗包裹住了。
卡車的聲音漸漸消失了，等左羽棠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衛生間的門口，他的呼吸似乎更加急促了，但聲音卻根本聽不到，他悄悄地探出頭去，去看……
咚！
好像一把巨錘猛地砸在他心口，他被震地一動不動。
剛才他順著門縫看進去，視線卻被一個東西擋住了。
那是一隻布滿血絲的眼睛！
左羽棠僵住了，屁股翹著，傻傻站在原地，過了不知道多久，才眨了眨僵硬的眼皮。
他吞了口口水，這會他看清楚了，這應該是那個死人的眼睛，他看進去的時候那眼睛正對著門縫。他剛才還以為是爺爺在盯著門縫看呢。
想想那畫面，簡直讓人不寒而慄。他剛才跟一個死人對視了那麼久，真是夠晦氣的了。
他趕緊轉身又悄悄的走了。來的時候如此艱難，好像時間都凝滯住了，現在走的時候卻又好像有人在背後盯著他，
讓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快步走回了房間。
衛生間蒼白的燈光讓衛生間里的一切動作都無所遁形，就在他轉身離開的時候，衛生間的門縫處，一隻瞳孔，略有些混濁的瞳孔，沉默地盯著左羽棠剛才站的地方，看了許久。
等跑到了床邊，左羽棠才鬆了口氣，張開雙臂撲到了床上，順手把狐狸擼到了懷裡。
「怎麼樣，看到了沒？」狐狸湊到左羽棠耳邊問。
「看到了看到了，」左羽棠撓了撓耳朵，狐狸的鬍子弄得他有點癢：「我爺爺不是變態殺人狂吧？」
「我哪知道。」
「那要不我們先出去吧。我有點害怕誒。」左羽棠惴惴不安地看著衛生間的方向說。
「去哪呢？」狐狸抬了抬眼皮。
「去便利店……哦對，便利店關門了應該。唉……那就沒地方去了啊。我覺得爺爺應該不會對他親孫子做什麼吧，」左羽棠嘆了口氣，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的燈。
「那你應該是瞎操心了，都這麼多天了，他也沒有對你幹什麼呀，」狐狸懶懶地說。
「那他為什麼要殺人呢，每天晚上殺一個，不會被人發現嗎？」左羽棠看著燈罩上黑色的條紋，這麼些年來他經常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上的燈發獃。
天花板上的燈被一個復古風的白色燈罩罩著，白底上面畫了許多黑色的花紋。他的視線百無聊賴地沿著黑色的花紋走……
他早就發現不正常了，一個不正常的爺爺和一隻不正常的狐狸，卻竟然能在一起過著正常的生活。
「你早就知道了，對吧。」狐狸緩緩地說：「有我這麼一隻不正常的狐狸在，你的生活早晚會發生改變的。」
「哈哈，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個不正常的生活裡面，有超能力存在嗎？」左羽棠雙手撐在背後，斜靠著問道。
狐狸伸出舌頭舔了舔它的嘴巴。
「當然有。」
「可是我沒有超能力誒，我怎麼在那個神奇的世界活下去呢？所以咱們還是離那些東西遠一點吧，爺爺正不正常就無所謂了。」
「我不就是你的超能力嗎。」狐狸說。
左羽棠抬起頭看向了它，它默默挺直了它的腰，燈光被它擋在了身後，光線在它的身上描出了一個黑色的輪廓，狐狸俯視著躺在床上的左羽棠，一股莫名的王霸之氣在他們周圍升起。
被它裝到了啊......左羽棠默默嘆息。
「那你會啥？」左羽棠期待地問。
沉默中，那王霸之氣陡然一懈，頃刻間化為烏有。
「我會說話。」
「……」
「如果你只會這個的話，那我感覺我會在那個充滿超能力的世界活不到兩秒就掛了。」
狐狸明顯有些手足無措了。
「我，我還會……我還有爪子，你就沒有。」
左羽棠鄙夷地看著狐狸。
「那個神奇的世界都是你這樣的嗎？是一群會說話的動物嗎？大哥，你這樣讓我很不自信誒。」
「……」
「讓我直接告訴你那個世界的樣子吧，不扯那些有的沒的了。」狐狸挑了挑眉毛說。
「我要說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