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珠被劫，輪迴往事

眼見張明遠要逃，皇甫璋征飛身上馬，追了過去，飛刀刺傷張明遠小腿，又從後面抓起他的腰帶提到了馬上。

叛軍潰散后，前來支援的秦王府親兵也及時趕到，在尉遲恭的指揮下，救治傷員，清理戰場。

這一戰，玄甲軍戰死十五人，重傷二十一人，其餘皆有負傷。李世民心痛不已，命令尉遲恭厚葬陣亡士兵，好生優待他們的家人。

蘇朗和王同然顧不上其他，飛步進入東倉府內，院內一片狼藉，幾名看守士兵已經慘死。

蘇朗一馬當先跑到府庫，鎖已被破壞，裝有百萬人珠的大箱子自然蹤影不見。

王同然也跟了進來，看著空空的府庫，面如死灰，三魂如去其二。

稍後跟來的李世民雖然不知道丟了什麼，但這東西事關自己的性命，一時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一名軍官慌忙跑過來，面色很是驚詫，稟報說外面發現五具異樣的屍首，十分奇異。他們剛到門口，碰到了皇甫璋征，他將叛將張明遠綁好帶到李世民的跟前。

李世民趕緊上前，拉住皇甫璋征查看傷勢，好在都是皮外傷，休息一下就好，連忙安排人給皇甫璋征去包紮。

幾人過來一看，面面相覷無比驚訝，幾具屍體確實太過奇異，儘是人形獸頭，看樣子是狼、熊、狗等模樣，且個個體型健壯。蘇朗和金盛四目圓瞪，正欲說他們見過這幾個妖族人時，一名內官跑來宣詔：「秦王，陛下剛才遣人說讓你過去一趟，明司府的人也一起去，說是有要緊的事！」

「知道了。」李世民恢復了睥睨天下的自信和鎮定，心中快速思索著他的父皇為什麼會突然召見他。

「王同然、皇甫，還有你們跟本王去見陛下！「

「尉遲，你立刻加派兵馬巡邏長安城，尤其是皇宮四周！」

李世民將手中橫刀扔給皇甫璋征，略整甲胄后大步朝皇帝李淵的寢宮走去。

……

長安城波譎雲詭的同時，天靈大陸的虛澤之地也發生了混亂。麗婭出動了整個虛澤之地的天戍衛進行拉網式搜捕，卻依然沒有找到妖族首領的蹤跡，彷彿憑空消失了一般。更嚴重的是，一部分妖族人藉此機會發動了叛亂，四處襲擊天戍衛。

麗婭不得不停止追擊，先把注意力放在了平息妖族的叛亂上。她隱隱感覺這回的事很蹊蹺，發生的節點也很巧合，甚至是過於巧合。

蹊蹺和巧合一旦同時出現，必然會影響很多人的命運。

……

在去皇帝李淵的寢宮的路上，蘇朗越發後悔來趟這趟渾水了——

朝堂權力更替歷來都是血與刀的鬥爭，對入局的人來說都是用命在搏。他只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吏，命賤如草，一個不注意沒準兒就成了鬥爭中的犧牲品。更何況牽扯到了百萬人珠和妖族人，一絲隱隱不安的感覺在心中縈繞。

走在最前面的李世民異常興奮和緊張，他少年從軍，十年征戰，打敗了叱吒風雲的劉武周、竇建德、王世充等一概梟雄。而今又剪除了太子建成，成為了大唐帝國的真正統治者，這一切都是他搏來的。可他又有些恐懼，他能感覺到明司府背後似乎有一股能夠威脅大唐帝國統治者的力量。

王同然面色最難看，光天化日之下被妖族人劫走了百萬人珠，這要讓輪迴台知道，這一干人等都得沒命，看著志得意滿的李世民，他無奈的嘆了口氣，心說這位新君根本不知道事情有多嚴重。王同然多番思索，決定待會見到皇帝李淵后就將此事上報。

皇甫璋征提心弔膽，太子餘黨仍未清除乾淨，長安城和皇宮這會並不安全，世事難料不得不防。這個小小的青年緊鎖眉頭，按著佩刀，緊緊地跟在李世民後面。

一行人心思各異，重回皇宮后，在內官的帶領下轉過四座大殿，又穿經兩段長廊，才到皇帝寢宮，守衛的士兵既有禁軍也有秦王府的人，把門堵的嚴嚴實實。

李世民和王同然被內官引著進了寢宮。

蘇郎和金盛在寢宮門口稍遠處候著，百無聊賴，只盼著快點結束。

「朗哥，一連出這麼多大事，怎麼偏讓咱們趕上了。」金盛一臉憂色，越想越覺得事大。

「誰說不是呢！不過，天塌了有陛下和王大人頂著，不關咱們的事。」蘇朗故意擺起了高調，心裡也如金盛一樣憂慮重重。

「輪迴台要是知道那百萬人珠被劫走，會不會把咱們相干的人等全都殺了？」金盛咽下一口唾液，說話都開始抖了。

「沒準兒…要不咱們『看看』情況？」蘇朗心裡七上八下，突然想看看大殿裡面情形如何，萬一形勢不對，也好提前跑路。

「對對，花二哥就在附近，不能等著別人告訴咱們自己的「死訊」……」金盛經蘇朗這麼一說，膽子也壯了起來。

二人從兜里取出一枚黑色金屬鏤空的金屬球，核桃大小，上面刻滿了龍紋鳥篆。這球叫玲瓏球，有此物便可操縱各類採珠法器，是採珠人必備物件。

蘇朗與金盛，雙手微握，如捧水之狀，左手心朝下，右手手心朝上托舉，把玲瓏球握在手中，默念口訣，開始和花二哥通靈。

所謂通靈，就是用人的意念控制靈獸，借靈獸的身體做一些人不能做或不方便做的事，採珠時經常會用到。這倆人卻常常用來幹些雞毛蒜皮的無聊小事，比如看哪家飯館酒肆不用排隊，再或者是偷看胡姬洗澡……他們用通靈術操控著花二哥，悄悄跟上了李世民和王同然，進入寢宮后躲在暗處一根殿柱後面偷偷窺探。

李世民剛進內殿，就被李淵批頭蓋臉的罵了起來，敏捷地躲了砸過來的文牒，恰巧不巧，文牒沒砸到他，卻砸到了後面思緒亂飛的王同然。

王同然混亂之中被人砸到，不禁捂著腦袋喊了一聲哎呀。發掘到氣氛略微尷尬后，李淵又抓起一把文牒砸李世民，依然是被躲了過去。

借著花二哥的眼，蘇朗看到李淵身邊站著一個隱士打扮模樣的人，看不出年紀，長須白面，氣質不凡。

「李淵，住手。」那隱士面無表情，聲音輕緩低沉，透著一股威嚴。

李淵聞聲輕輕將文牒放回几案，坐直腰身頷首向那隱士賠禮，就不再發作。

李世民看得目瞪口呆，堂堂大唐帝國的皇帝，竟然卑微的順從一個隱士模樣的人，他被深深震撼到了，看來這個神秘人來頭極大。

旁邊的王同然似乎也注意到了皇帝李淵的身邊有個人，捂著腦袋定睛一看，旋即收起窘態，十分恭敬的沖那隱士躬身作揖。

「屬下王同然，參見公老大人。」

被稱作公老的隱士略微點頭回應，一副超脫自然的神態。

蘇朗恍然大悟，原來是輪迴台的公老來了，難道他已經知道百萬人珠被劫的事了？兩腿一軟，立刻想到了跑路。

「逆子！還不快參見輪迴台的火公老！」李淵聲嘶力竭的朝李世民喊道。

「兒臣不知道什麼輪迴台，什麼火公老！父皇九五至尊，怎麼能向這樣的人……這讓我大唐顏面何存！？」李世民向他的父皇發出了質問，不過他還是沒把李淵剛才卑躬屈膝的做派說出口。

「呵呵呵，李淵，你這個兒子果然是——軍中嬌子。」火公老對李世民的質疑和蔑視並不慍怒，像長者寬恕頑童一樣。

可李世民聽到「軍中嬌子」四個字后，異常憤怒。這話要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那是誇讚，被這個神秘的火公老說出來，分明是在罵他是個軍營里的粗人。

「公老恕罪，犬子久在軍中不懂宮廷禮節，請您別和他計較~」李淵向火公老作揖致歉，態度甚是恭敬。

「無妨，不知者無罪嘛。李淵，大局既定，輪迴台的事也該告訴他了。」

李淵又作一揖，這才起身面向李世民，一臉疲憊地看著眼前這個「弒兄逼父」的「好」兒子，向他緩緩道出輪迴台的事……

輪迴又稱輪轉、生死輪迴，事關天下眾生的生生死死。人死後，會經過輪迴重新投胎成為另一個人，像輪盤一樣轉動不停，循環不已。

關於輪迴，一切都得從虛無開始講起。宇宙有虛無，它無形、無象，卻生出本元。本元是世間所有一切的源起，它能化出玄明珠，玄明珠蘊含金木水火土五大靈力，通體清澈明亮能量豐盈，但存活不過朝夕。等玄明珠死後就會變成天地萬物，這是輪迴里的死；

玄明珠死後，它自身的五大靈力並沒有消失，反而在天地萬物體內形成了玄魂珠。玄魂珠通體赤紅清澈，以五大靈力滋養著生命。生命每消耗一點靈力，玄魂珠就會增加一點濁氣。等到靈力自然耗完生命寂滅后，玄魂珠就會從通體赤紅清澈變成黑色渾濁狀，再通過輪迴歸於本元，這是輪迴裡面的生。

生與死的交替，即玄明珠與玄魂珠之間的轉換，即為輪迴。

「那輪迴台又是怎麼回事？」李世民驚異於世間的生死輪迴之道，更是迫不及待地想弄明白輪迴台的事。

「別心急，我這不是在正說著呢嗎！」李淵嗔責道。

天地初開之時不存在輪迴。本元不斷生出玄明珠化成萬物，可等萬物寂滅后，它們的玄魂珠卻無法回歸本元。只出不進，導致天地失衡。那些充滿濁氣的玄魂珠在天地間飄蕩，日積月累導致天地間濁氣越來越重，不斷被飛禽走獸吞噬，變化為妖族。

上古時期，濁氣重，妖族極多，他們自然而生，無父無母，不尊倫理綱常，肆意侵擾殺虐盤古氏人族，導致天地間生靈塗炭。

當時的盤古氏人族，由兩支族群組成，其中一支天毓靈力，善於修鍊金木水火土五大靈力，為天地本元之子，所以被稱為天靈族，居於天靈大陸。另一支，除了不會使用靈力外，其他方面與天靈人並無差別，被稱為亞人族，也就是我們大唐和諸番邦，居於昆吾大陸。

盤古氏為了掃清妖族，在天靈族的帶領下找到了本元母珠，用金木水火土五大靈力將其煉化成輪迴樹，分佈兩個大陸各個地方，鏈接天與地，貫通生死，建立了天地間的輪迴秩序。

自此，萬物寂滅以後，世間的玄魂珠就會被輪迴樹吸收回歸本元；本元充盈后，繼而再向大陸各處釋放出玄明珠，使天地得以維持，萬物得以生長。

如此周而復始，建立了輪迴秩序，使天地通暢平衡。

但這樣一來，世間的濁氣都進入輪迴變成了玄明珠，導致人族迅速擴大，而依賴濁氣的妖族卻失去了化生之道。天地間妖族大減，剩餘妖族心生怨恨便對盤古氏人族發動了戰爭。盤古氏人族團結一心，一度將妖族打敗。可妖族並不甘心，用妖族玄魂珠的濁氣煉成了天魔噬。盤古氏人族聯軍隨即被天魔噬打垮，一路敗退到輪迴樹。

天魔噬在跟人類的最後一戰中摧毀了輪迴樹。天靈族為保存檔古氏，用輪迴樹剩餘的力量鑄成輪迴塔，將天魔噬鎮壓於玉谷山。天魔噬被鎮壓后，妖族徹底被打敗。殘餘妖族，大部分監管在天靈大陸虛澤之地，一部分流亡於昆吾大陸各地，再難與盤古氏為敵。

輪迴樹被毀后，輪迴塔便承擔了輪迴的使命。盤古氏在天靈大陸建立了母塔，又在兩個大陸各地建起子塔，重建了輪迴體系。但輪迴塔是用輪迴樹的殘骸煉成，能量減弱很多，不能主動吸收世間的玄魂珠。盤古氏不得不派人到處採集玄魂珠，也就是所謂的「採珠」。採集好后再統一送到輪迴塔的母塔，然後連接各地子塔開啟輪迴，讓玄魂珠回歸兩個大陸各地方的本元，實現輪迴。

輪迴乃天下運行之根本秩序，由掌握靈力的天靈族人守護，並設置了輪迴台進行管理。

輪迴台由天靈族的金木水火土五大公老共同執掌，總部設在天靈大陸，同時也負責掌管天靈大陸。在昆吾大陸上的各個帝國及部落，都有輪迴台的分屬機構。

在東方大唐帝國，這個機構就是明司府，採珠一事都由明司府管理，而大唐帝國的皇帝，必須由輪迴台任命，身份是輪迴台的執事，為輪迴台效力，與明司府共同負責所在地區的採珠之事。

這就是李世民要找的真相——天下之根本，在於生死輪迴秩序，而執掌此秩序的輪迴台，才是天地間真正的皇帝。在輪迴台面前，昆吾大路上的各個帝國和皇帝，只是它的傀儡。

講完輪迴台的事情后，李淵對李世民身體發僵眼神空洞的樣子並不奇怪，因為他第一次聽到這件事時，也是這樣。呵呵，什麼大唐皇帝，一條狗而已。也是他當上皇帝后沉迷後宮的原因所在。他不止一次勸老大建成不要揪著老二不放，同時也讓老二世民別有非分之想，可老大沒看透這點，而老二性情又太傲，竟為了這麼一個「皇帝」的名號，斗得兄弟相殘。

唉，李淵又是長嘆一聲，他累了，皇帝愛誰當誰當吧，輪迴台這邊如今有老二世民頂上，餘生做個富家翁也不失為一個圓滿。

蘇朗看到這裡，也是大為驚訝，身為採珠人，他所知道的也僅限於輪迴台和明司府的關係，對輪迴和採珠的歷史淵源並不知曉。這次偷窺讓他朦朧地感受到了輪迴世界的龐大和複雜，不禁驚嘆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