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拿起女戒輕吻了一下，顧澤抬起了夏秋的手。

那枚尚帶著顧澤體溫的鉑金鑽戒被顧澤推上夏秋的手指，順著夏秋左手的無名指滑入指根。

夏秋的身體彆扭地動了動。

「怎麼了？是款式你不喜歡？」

「沒有……」

摸了摸手上那枚不大不小、正好嚴絲合縫地圈住自己無名指指根的鑽戒，夏秋皺著眉頭：「我就是不太習慣、手上多了一樣東西……」

實話是夏秋半點兒都沒有自己要和顧澤結婚了的實感。唐突出現的婚戒在她看來就像一個過家家遊戲套裝里附贈的玩具。偏偏這玩具貴重得沒法讓人當它是玩具，又合適得讓她有種奇怪的感覺。

「下面輪到秋秋你了。」

剩下的男戒還躺在盒子里。

夏秋喉頭滾動了兩下，動作笨拙地拿起男戒。她緊張的額上都起了一層細汗，拿著戒指的手也抖得不像話。

顧澤強忍著笑意，耐心等著夏秋龜速找到他的左手無名指，還特地用手指將他的無名指與旁邊的小指、中指分開一些，最後像拼裝什麼一點都不能錯的實驗器具那樣把戒指對準他的手指。

實驗一小還沒完全把學校里所有的黑板都更換為白板與投屏。絕大多數的老師在授課時仍然需要用粉筆在黑板上寫字。長期接觸粉筆，平時還要批改作業，夏秋的手指實在與細膩柔嫩離得有些遠。

可就是來自這樣一雙有些粗糙的手的觸碰，讓顧澤心蕩神馳。

他開始後悔了。

他後悔向夏秋承諾她隨時可以中斷他們的「過家家」。

他好想收回自己那些正人君子的發言。

可他又不想食言而肥，被夏秋討厭。

心道人類的欲-望果然是無底洞。有了一就想要二，有了二就想要三四五。顧澤心中嘆息一聲，忍不住思考自己的理性能夠在夏秋的手指之下堅持多久。

「戴上了！」

夏秋一聲歡呼。

手抖得太厲害，差點兒沒弄掉戒指的她完全沒注意到顧澤的走神。

倒是顧澤，聽到夏秋的歡呼他才注意到夏秋已經為自己戴好了戒指。

壞心眼地想著當初訂戒指的時候就該把男戒訂小一號，讓秋秋更難為自己戴上。顧澤拿出了手機。

「秋秋，給我個視線。」

「什麼？」

夏秋剛循聲望向顧澤，顧澤便摟著她的肩膀，用戴著婚戒的左手拉起夏秋同樣戴著婚戒的左手，自-拍了一張。

喀嚓——

「啊，這個角度也不錯。」

喀嚓喀嚓——

一連拍了快有十張，顧澤才停手。

這是……要幹嘛？

夏秋莫名其妙。

顧澤的手指在手機上極其快速地點動。等夏秋把頭伸過去看他的手機屏幕，只見顧澤已經發了一條朋友圈。

這條朋友圈只有八個字：

「天從人願，如願以償」

下面則是顧澤和夏秋戴著婚戒的手。

圖片里顧澤很巧妙地用自己遮住了夏秋的臉，但又拍到了夏秋身上的婚紗。

「——！？」

夏秋倒抽了一口氣。

顧澤的手指還在動。一模一樣的內容旋即出現在了顧澤工作室的微博上。

「小、小澤！」

夏秋只來得及喊了一聲。顧澤的INS上就多了完全相同的內容。

「結婚這樣的人生大事，當然要在第一時間告知親朋好友了。由於我的工作有那麼一丟丟的特殊性，這種消息也會馬上被人當作新聞曝光出去。」

「與其偷偷摸摸、躲躲藏藏地被人爆料，還不如自己大方公布。也省得有些無聊的人捕風捉影地寫出一些怪東西來。」

顧澤勾唇一笑，嘴角的小痣帶著令人目眩的魅惑。

「秋秋你說呢？」

夏秋張口結舌。

她能說什麼？顧澤說得分明都對，可她總有種……有種好像哪裡上當受騙了的感覺。

不，這是錯覺。這應該是錯覺……對吧？

叮——

顧澤的手機振動了一下。

跟著就像是中了病毒一樣一邊瘋狂振動一邊「叮咚」之聲不絕於耳。

「小澤你手機……」

「不用擔心，只是忘了關通知而已。」

顧澤說著把各個APP的通知一一關閉。

「哇！恭喜恭喜！我們大帥哥總算追到小青梅了！」

「十年火葬場，真是不容易」

「這份毅力……絕了！活該你娶到我們蝦球！」

這些是來自初、高中同學們的問候。

「我哥和女人結婚了！？我不信！」

「以為能等來美人出櫃，沒想到美人是真·直男……」

「啊啊啊啊啊啊！！！我磕的CP塌了！塌了啊！！！」

「萬萬沒想到」

「假的，絕對假新聞。肯定是宣傳造勢，或者是為什麼新產品預熱吧？」

這是微博上的路人。

「What！！！！！！！！？？？？？？？」

「噓でしょ！！？？？」

（騙人的吧！？）

這是INS上的粉絲們。

「小澤，『十年火葬場』是什麼意思……？」

顧澤動作太快，在他鎖屏之前，夏秋只瞥見了半句自己無法理解的內容。

「比起這個，秋秋你是不是該好好想想晚上怎麼對爸媽解釋？」

被顧澤這麼一提醒，夏秋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她甚至都沒發覺顧澤已經改口管她父母喊「爸媽」了。

解釋。確實，她要怎麼對父母解釋好呢？

解釋說霍江劈腿在前，媽媽絕對要揪掉她的耳朵，跟她說：「看吧！我早說了那男的看起來就靠不住！你非要嫁他！現在好了吧！？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直接說自己改變主意、不和霍江結婚了要和小澤結婚。爸爸肯定會不高興，覺得她做事兒沒個定性，想一出是一出。然後告訴她：「你不要隨隨便便做決定，萬一耽誤了人家小澤怎麼辦！」

「秋秋，」

就在夏秋抱頭痛苦之際，顧澤笑道：「你先搬到我家來吧。姓霍的不是知道你住哪兒嗎？小心他上門來鬧，對著你倒打一耙。」

顧澤說到這裡「啊」了一聲：「我住你那兒也行。你一個人待著我不放心。」

「小澤……」

竹馬替自己想得這麼周全，夏秋哪有道理讓他放著他那幾百平的豪華大平層不住，去和自己擠三十平的小出租屋？

「嗯！我現在就預約搬家公司，下午搬家！」

……

顧澤的家太大，就算夏秋的行李全部搬來，也好似小河流進大海，大海分毫不見變化。

不過夏秋養的幾盆小多肉倒是給顧澤家增加了兩分生活的氣息。

「秋秋，已經八點了。再晚打給爸媽，他們就要睡了。」

顧澤溫聲提醒已經對著手機煩惱了兩小時的夏秋。

夏秋小小的「嗚！」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

「腦袋掉了碗大個疤！」

一指按下，夏秋視死如歸地撥通了媽媽-的電話。

電話里每傳來「嘟——」的接通聲，夏秋的心跳就又加快三分。緊張得幾近窒息，夏秋度秒如年。

「喂？秋秋？」

「媽——」

好容易等到電話接通，秋秋還來不及喊一聲「媽媽」呢，就聽到電話那頭的媽媽不滿道：「打什麼電話？掛了！打視頻過來！」

「好……」

對於強勢的媽媽，夏秋一貫沒有辦法。她依言掛了電話重新打了視頻過去，這次媽媽終於正眼看她。

「咦？秋秋你不在家啊？」

以往夏秋和爸媽聯繫都是在租住的小屋裡，夏秋爸媽早記住了夏秋租住的小屋是什麼模樣。這會兒媽媽一眼掃過，就發現了端倪。

「等等，這不是小澤家嗎？」

聽到夏秋媽媽-的話，夏秋爸爸也從鏡頭外走了進來，他手裡還拿著兩個剛洗好的蘋果，其中一個給了夏秋媽媽：「還真是！」

顧澤原本沒想在夏秋和她父母談話時插上一嘴——他是用了八百個心眼子來「拐帶」夏秋沒錯，但他可沒打算剝奪夏秋和她父母自由交流的權利。

這會兒是被夏秋的爸媽認出了屋子的陳設，他這才坐到夏秋身邊，也朝著夏秋父母打了個招呼：「阿姨，叔叔。」

夏秋媽媽雙眼一眯，瞧瞧視線游移、明顯「心中有鬼」的女兒，又看看態度坦蕩的顧澤，立時察覺到了什麼。

「哎唷小澤，我家夏秋又給你添麻煩啦？」

夏秋爸爸要遲鈍一些，他正色問夏秋：「你又做了什麼事情要小澤給你擦屁-股？」

嘴唇囁嚅兩下，夏秋可憐巴巴地承認錯誤：「是我不好……我看走眼了……」

看走眼？

夏秋看走眼了？對什麼？對誰？不會是對小澤吧？

嗯？小澤怎麼坐得離夏秋這麼近？不，這是兩人中間乾脆就沒距離了吧？等等……難道是……

老倆口對視一眼，心中同時湧出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