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柳青棠自認是個凡人，至少她人生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個凡人。在她平凡的人生里遇到最玄幻的事是進入一場怎麼想都不科學的遊戲，她還在遊戲里撞鬼了。
遊戲重新開局，開了個絕對科學的局，她的人生卻不科學起來，不科學到變成行走的錦鯉。
在親媽中彩票之前，柳青棠遇到過一些幸運的小事兒，類似選課能選到自己滿意的，食堂里最熱門的菜她都能買到。不過她沒把那些小事兒當成是是玄學，壓根沒在意過，直到親媽中了頭彩，她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在新開局的遊戲里，她的金手指貌似就是運氣好？
運氣很好的柳青棠在大四被教授推薦去國家台，教授手上就三個名額，她既不是學習最好的那個，也不是跟教授關係最好的，但她就是運氣好被推薦了。在同學們還在為就業奔波時，她就進了國家台，大企業，未來無憂。
一直到碰到那個號稱是追求其實是騷擾的傻逼之前，柳青棠都對自己的好運氣報以欣喜的態度，沒人會不喜歡自己有好運氣啊，她當然也喜歡。
可她的好運氣漸漸變成了負擔，李應福既然一力保她留下就需要她做點成績出來。她試過當助理導演，也試過跟攝像掌鏡，還試過去美術組串場，製作組裡叫得出名號的工種她都去試過，燈光組都去試過。那些嘗試的結論是，她就是個凡人，沒有任何能被人眼前一亮的天賦，在滿是天賦者的圈子裡，非常平凡。
重申一遍，李應福帶著個垃圾團隊創造了超高的收視率，那個項目證明了他的能力，電視台里自然要給他升職加薪組好團隊。柳青棠屬於跟著雞犬升天中的『雞犬』，她不是靠能力進入的好團隊，而是運氣夠好，老闆看中她的好運氣，才進入的好團隊。
好團隊里大家都是熟練工，好團隊里大家也都是專業人士。之前一直在台里打雜的柳青棠一直混跡於青銅局，對自己的能力認識是還不錯，突兀被拉進王者局，就很清晰的了解到她就是個青銅。
青銅感激於王者的照顧，很認真的做事，更認真的學習，但學習壓力太大，職場也沒那麼多善人耐心教導新人，你之前沒學過會犯錯很正常。大家都是出來打工的，新人犯錯連帶的教導者工作量增加，自然會讓人說點閑話。
再重申一遍，柳青棠是個凡人。二十來歲的小姑娘，不缺吃不缺喝，家裡也有兜底的，不靠她這份工資過日子。那在一份工作幹得壓力山大的前提下，一度每天都被工作折騰到掉頭髮的小姑娘就想要不辭職算了。
家裡人也都勸她換份工作，家裡本來情況就算不錯，中了彩票更不錯了。外婆和爸媽眼看著孩子忙得人都蔫吧了，當然想讓小姑娘能換個輕鬆點的工作，比如考個公務員什麼的。
柳青棠差點就心動了，要不是她被借調去跟了一檔紀錄片，詳細了解過在南韓考公務員有多卷，她真就辭職去考公務員了，宇宙的盡頭就是考公！
在南韓....不，在全世界考公務員都很卷！那麼卷的世界，讓柳青棠心生畏懼，還是算了吧。
正好，外婆在此時說什麼找個輕鬆點的工作好結婚嫁人；正好，李應福在小錦鯉轉了一圈都沒找到合適的工種后，忽悠她管後勤。
不想結婚嫁人的柳青棠就這麼成了管後勤的，起初工作很不順利。她又變成了打雜的不說，還看不到打雜的意義。管後勤能有什麼意義？管吃喝拉撒能有什麼意義？管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人生一點意義都沒有！
讓柳青棠對這份工作產生興趣或者說有了點成就感的，是她做了一段時間后被分去管食宿。說起來是一件特別小的事，她定到了一家距離片場最近的旅館，旅遊旺季他們去濟州島拍攝，本來是訂不到那麼好的旅館的，但她可能真的是運氣好，包下了店，價格還沒漲。
這件事讓當時的上司誇了她，也收到了李應福的誇獎，還得到了不少原以為要住很遠的工作人員的誇獎。那真的是一件小事，小到柳青棠突然覺得，這份工作好像還不錯。
這份工作最好的地方是她在家什麼都得聽外婆的，吃喝拉撒、人生規劃，什麼都得聽外婆的。可她進了組，上百人的衣食住行、拍攝計劃都得她來調控，忙是真的忙，但爽也是真的爽。
尤其爽的是......
「你明天休息？」
「對~」
柳青棠可太爽了，進組到現在她第一個休息日，「只要後期不出問題，以後我都能輕鬆了。首播順利，團隊都磨合好，大問題不會出了，剩下都是小問題，我終於能休息了。」
「我明天要拍攝。」孔佑暗嘆，「你休息肯定在家睡覺。」見不到了。
兩人去便利店繞了一圈拎了一袋棒棒糖出來，柳青棠買的，用來安慰一幫發財夢破滅的賭狗們。
如今袋子拎在孔佑手上，拎著一袋糖的男人說出的話，讓女人微愣片刻，忍不住翹起嘴角，「我記得你明天應該下午能收工，如果拍攝不延時，我們要不要一起吃晚飯？」
「你想吃什麼？」
「都好~」
這下換孔佑翹起嘴角，「都好啊....烤肉？」
「我等下就要回去吃烤肉。」柳青棠抿唇憋笑，「明天還吃烤肉？」
「韓餐？」孔佑陪著她鬧。
姑娘皺了皺鼻頭，「烤肉店就是韓餐館啊。」
「日料呢？」孔佑悶笑，不玩了，「日料吧，我知道有家店，提燈（雞卵巢以及卵巢內未成熟的雞蛋）很新鮮。」
同樣笑出聲來的柳青棠眉眼彎彎的點頭說好，約好了晚餐，好像就什麼都好了。
晚餐正在進行中，劇組聚餐。酒桌上的賭狗們一個都沒中，全員需要棒棒糖安慰，眾人拿著棒棒糖守著電視劇直播，有心思看電視劇的人不多，更多人是等著收視率出來。
播出十分鐘后，李應福拿到了開播的收視率，六點一，這個成績已經是非常好了，這個成績才剛開播，還會漲的。
好成績一出，滿場響起歡呼，酒杯紛紛舉起慶祝開門紅，場子一下就熱鬧起來了。
在這麼熱鬧的場子里，孔佑和柳青棠反而沒有過多接觸。演員主要跟演員組喝酒，PD也更多跟同僚們搭話。大家各聊各的，貌似是沒什麼接觸的，除了偶爾視線相碰時會勾唇一笑，好像就真的沒多少接觸了。
至於為什麼會能那麼巧的讓他在看她時，她也在看他。那當然是因為，她與別人閑談時會瞄他一眼，他也會在與別人喝酒時，借著舉杯的動作看向她。
你看我，我看你，看得多了，自然就會有視線交匯之時。
他老是看她，看得多了，別人又不是瞎子，自然會被發現。
李東旭輕咳一聲，提醒喝酒的人收斂一點，都是人呢，當誰瞎啊。沒當任何人瞎的孔佑收回視線望向咳嗽的人，有事？
啥事都沒有的李東旭抽了抽嘴角，行吧，您膽子大，您繼續。
繼續的孔佑轉著酒杯輕笑一聲，乾脆起身走到了柳青棠邊上，很官方的當著一群PD面，詢問柳PD方不方便聊聊，行程的事，他可能要離組去拍個雜誌，要確定下拍攝時間是否能調劑。
有正事聊，進屋不到半小時的男女有一起出去了，這次倒沒去便利店繞一圈就在烤肉店門口。
從店裡走到店外的路，兩人相隔半米，絕對正常的社交距離，完全是同事要聊正事的姿態。等出了店門，門一關，也不知道誰先笑出來的，門關了，上百人聚餐的喧鬧聲明明還在，硬是被兩個人的笑聲壓下去了。
笑得見牙不見眼的PD沖演員豎拇指，哥們膽子是真大，「你就不怕被誤會嗎？」
「你怕被誤會嗎？」孔佑反問她，「還是你介意被誤會？」
自覺怎麼都輪不到自己介意的柳青棠把另一隻手的拇指也豎起來，「你超勇的。」這傢伙一點都不慫哎。
從來也沒慫過的孔佑按下她的兩隻手，抓著她手腕半彎下腰讓她的手落在她的羽絨服拉鏈上，「勇氣抵禦不了寒風，你還是先把衣服拉起來。」
嘴角都快裂開了的柳青棠乖乖把衣服拉好，再看也把拉鏈拉好的人，同樣特別勇的說，「模特就是不一樣，羽絨服那麼丑穿在你身上都變得帥氣起來。」
帥氣的男模撩了一把，很是認真的問她，「我帥還是『鬼怪』帥？」
人類摸了摸下巴，「那還是鬼怪帥。」
「呀~」
柳青棠大笑，孔佑努力憋笑，笑她的回答不符合常理，「通常來說，就算你的回答不是我，也應該說個都帥吧。」
樂呵呵開口的柳青棠講，「孔地哲是孔地哲，孔佑是孔佑。」看他愣住，齜牙一樂，「鬼怪再帥氣，也不是能把羽絨服穿成禮服的孔地哲啊。」
「我覺得孔地哲最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