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念奴嬌(二)
「哎,說真的,你知道水裡救人的正確方法和要領嗎?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搞不好連你也搭進去。」李玄鉞有些后怕,真不該出此餿主意,萬一失去一位親密無間的好戰友那就太不值當了。
「說來聽聽,我一向從諫如流。」郭文峰心裡也沒譜,畢竟性命攸關。
「我記得韓寒的書里說從那個女子的背後伸出手,穿過腋下摟著她,快速游到岸上;魯迅的書里說從背後伸出手,托著落水者的下巴。不管哪一種,千萬不要被她抓住,否則你就死定了。」
「如此昏暗的燈光,恐怕不太好操作,要是大天白日的多好!」
「凈特么想好事,天上掉下來個林妹妹也輪不到你去檢;就這還是你祖宗顯靈,還有你李哥宅心仁厚熱心指導。成了也許今後告別單身,過上沒羞沒臊的幸福生活;敗了大不了兩屍兩命,黃泉路上也不孤單。」李玄鉞成心揶揄他。這小子要是漏了怯,肯定主動讓賢,到時候再三推三讓,迫不得已出馬;既有見義勇為的美名,又能俘獲姑娘的芳心,還能堵住郭文峰的嘴,一箭三雕。
「我咋瞧你一臉奸笑,居心不良,而我純粹是為了積德行善,毫無一點私心;畢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奉獻我的一片愛心,拯救一個瀕臨破碎的家庭。」郭文峰張開雙手,畫了一個大大的心形,兩人噗呲一笑,趕緊捂住嘴。李玄鉞扯了扯他的衣服,兩人躲到了旁邊的樹后,從長計議。路上偶爾來往的車輛風馳電掣,女子的舉動未能引起他人駐足觀望。
「賢弟,你可想好了;有道是『臨崖立馬收韁晚,船到江心補漏遲』。是現在上還是跳了再上,權衡利弊,是時候做出選擇了。」
「李哥,要是你的話,你會怎麼辦?」
「這是玩兒命的事兒,我不能瞎摻和,你自己看著辦。搞好了還好說,萬一出了人命,一輩子背著良心債,今後的美好人生就毀了。」
「你的屁眼子嘴,咋說都有理;剛開始時叫我跳了再救,現在怕沾上人命了,話里話外又是另一副嘴臉……」
「一開始光想著艷遇,被韓寒的書給帶溝里了,思慮不夠純熟;現在也是滿腦子艷遇,不過稍微清醒點兒……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說呢,賢弟?」
「我覺得也是,人命大於天……我悄悄的溜過去,一把抱住她的雙腿,待到落了地兒,再轉換姿勢,來個公主抱,快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郭文峰呲著牙笑。
「哎哎,毛手毛腳的小心磕著碰著了反而不美,總要輕拿輕放,方顯吾輩惜花愛花之意。」
「李哥多慮了。我自會掌握分寸,與內人搞好互動;你就瞧好兒吧!」郭文峰早已躍躍欲試,言畢貓著腰,悄無聲息的跑了過去。一去三十米,美人已近在咫尺,中間就隔著一條窄窄的人行道;郭文峰心裡一陣竊喜,以為勝利在望;不料一腳絆在了馬路牙子上,撲通一聲趴在了地上,著實給「神仙姐姐」嗑了個響頭。「神仙姐姐」唬了一跳,慌忙扭頭望去,只見一個瘦高個子伏地而起,快速撲了過來,頓時芳心大亂,未及搞清狀況,只聽「撲通」一聲掉進了水裡。郭文峰立馬慌了神兒,趕緊翻越護欄,卻苦於力道沒掌握好,一頭栽了下去,又是「撲通」一聲……一旁觀戰的李玄鉞真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搞不清這鬧得是哪一齣兒。當下也不及多想,使勁拽下一根支撐樹木的棍子,飛奔而去。
李玄鉞快速的翻過護欄,
只見美女不停的撲騰,不一會兒就沉了底兒,翻起陣陣水泡;郭文峰像中了邪似的,暈暈乎乎游的毫無章法。李玄鉞大怒的咆哮道:
「媽的,你在幹嘛?人都沉底兒了,你瞎啦?」說罷,趕緊把棍子伸到郭文峰手裡;郭文峰左手抓住棍子,騰出右手抹了把臉,然後一頭扎進水裡。不一會兒力道變重,李玄鉞知道撈到人了,遂用左腳勾住護欄,兩手拚命的往上拽,不過幾秒鐘就露出了兩個人頭兒。李玄鉞喜不自勝,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我去,你倆抱得這麼緊,美女咋不動彈了?」
「別廢話了,趕緊拉我上去,我磕到頭了,暈的厲害。」郭文峰吐了兩口水,有氣無力的說道。李玄鉞左瞄右望,發現前方不遠處有個豁口,連著台階伸到水下,心下大喜。
「賢弟抓緊了,前面就是陽關道,我把你拽過去……」李玄鉞一手抓住護欄,一手抓住棍子,吃力的往前奔。
「李哥搞快點兒,我的胳膊已經麻木了,我快支撐不住了。」
「再堅持十秒,勝利的曙光馬上到來……」
「你的十秒太過漫長,又過了幾個十秒了,我實在堅持不住了……」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還差兩米遠了。」李玄鉞咬緊牙關,使出吃奶的勁兒終於把二人拉了上來,接著一把拽起女子扛在肩上就跑,郭文峰緊隨其後。兩人卸下女子,平放在草地上,一副絕美的濕身誘惑圖映入眼帘。兩人下意識的擦了擦口水,郭文峰也顧不得頭上的傷口,三下五除二幫女子理好衣服,掰開口鼻準備人工呼吸。李玄鉞推了他一下,道:
「哎哎哎,你看清了沒,嘴裡有沒有泥沙?」
「有些許黑點兒,應該無礙大局。」
「那也應該先按胸口吧,把水壓出來不是?」
「我在電視上也看過,到底使多大勁兒啊?咱也沒經驗……」
「我哪兒知道,反正把水壓出來就行了唄。」郭文峰聞言逐漸加重了力道。看著他笨手笨腳的樣子,李玄鉞急的抓耳撓腮,一把推開他,疊放雙手使出一招泰山壓頂。
「喂喂喂,我說你能不能下手輕點兒,別說內人……嬌艷欲滴,就是韓紅也經不住你這般辣手摧花。」郭文峰心裡如同針扎的一般。
「別特么嘰嘰歪歪,現在是死馬當活馬醫,即便壓壞了也比一縷香魂飄散了要好。」李玄鉞話音剛落,美女嘴裡噴出一股濁水。
「有戲……」二人兩眼放光,李玄鉞大聲呵斥道:「趕緊人工呼吸。」郭文峰瞬間趴了上去,剛對上嘴,美女又吐出一口髒水,郭文峰嗆的咳嗽不止,眼淚直流。李玄鉞又按了幾下,把水排空;伸出袖口,擦了擦美女的嘴,捏住她的鼻子,連續呼出幾口真氣;如是反覆,美女漸漸的睜開眼,恢復意識。二人喜不自勝,心裡樂開了花。
「咋樣啊賢弟,愚兄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真正是扁鵲在世、華佗重生……」李玄鉞心花怒放,經歷了剛才的驚險刺激,此刻有意調侃郭文峰,遂變了臉道:「只可惜了我的初吻,珍藏了二十多年,說沒就沒了。」郭文峰大怒,兩眼噴火,一腳踹在了李玄鉞的肩膀上,大叫道:
「老話說:『朋友妻,不可欺』。你特么倒好,使出這等下流手段;我冒著生命危險救的人,你他媽劫了胡。我都宣示主權了,你的臭嘴還敢親。」李玄鉞也不示弱,爬起來就是一個正蹬,揣在郭文峰的肚子上,回懟道:
「你真他媽狗咬呂洞賓,救人的時候你麻了爪子,事事求我指教;完了事兒了,把我看的連個奴才都不如,說動手就動手,我又何苦來呢?」
郭文峰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爬起來四下里尋找武器,唯有支撐樹木的棍子還算趁手;於是一腳踹了上去,腳底板傳來陣陣疼痛,棍子紋絲不動;換個姿勢一腳踹為兩截。郭文峰順手抄起一截,便趕了上來。
「小婦養的,動兵器了,」李玄鉞倒也不懼,只是美女剛有起色,若是二人干架的功夫,萬一有個閃失就前功盡棄了;於是一邊竭力抵擋,一邊說道:
「你媳婦現在身體軟弱、氣若遊絲,你要不怕天人永隔,你就只管抄傢伙跟愚兄切磋武功。」郭文峰聞言,氣焰瞬間消了大半;恨恨的丟了傢伙,非也似的跑了過去,摟起美女使勁兒搖晃。美女終於睜開了雙眼,李玄鉞覺得有句詩形容她非常到位:芳心一點嬌無力。
「內人傷了元氣,精神難以支持,我琢磨著怎麼也得將養幾日,勞煩李哥去叫輛計程車。」郭文峰柔聲下氣的說道。
「賢弟高明的很吶,用著李哥的時候是一副謙卑的嘴臉;用不著李哥的時候,彷彿有著奪妻之恨;你剛才不是『怒從心上起,惡像膽邊生』嗎?」李玄鉞並不接茬。
「李哥大人大量,是斷斷不會和我這等粗鄙之人計較的;來日登門謝罪,好兒多著呢!」郭文峰打躬作揖,眉開眼笑。
「叫了計程車,你待要如何?人家一個清凈潔白女子,你以為得此巧宗兒,就真是你的囊中之物啦?我勸你別做他娘的春夢了。」
「事在人為,你要念著我往昔的好兒就趕快叫車;要是一個勁兒的聒噪,我倒要懷疑你別有用心。」
「得,愚兄一向成人之美,最是善良不過。恭祝賢弟旗開得勝!」說完馬不停蹄的跑開了。也是運氣絕佳,剛上大路就碰上一輛空車,李玄鉞招了招手,上了車兩分鐘就到了地方。
「李哥幹活兒是一哈沒得一哈,跑腿倒是挺利索的。我郭某人今日仰仗高明,他日定當湧泉相報。」郭文峰喜之不盡,抱著美女放到車裡。
「偏你有這些蛆嚼。」李玄鉞插不得身,下不了手,眼巴巴的看著。
「今日功德圓滿,李哥也該早點休息了。慢走不送。」郭文峰話音剛落,便催促司機趕路。一股灰塵揚起,李玄鉞獃獃的目送車輛遠去才回過神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