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萍水廟祝熱心腸

大白天的，魂魄幽光其實很難看到，但旁邊一座半人高的露天小廟，卻是接連有微光閃過。

因為經過超度的兇犯魂魄，都被收入了廟宇之中。

場間有不少人看到這一幕，全都嚇了一跳，包括那年輕道士和厲大刀。

在他們的認知里，超度向來是嚴肅的，哪怕不事先焚香沐浴，也起碼要站穩身姿平心靜氣，才能順利形成冥冥感應，哪像這位突然殺出的萍水廟祝，火急火燎的跑上前來，三言兩語就給度了。

儼然是黃髮的道行，垂髫的性子，讓在場眾人十分割裂，驚訝於裘先如此年輕的同時，道行竟然這般高深。

「原來你就是萍水廟祝？」

道袍上綉著幾縷雲紋的年輕道士，饒有興趣的看向裘先：「果真名不虛傳！告辭！」

說罷，這道士向眾人打了個稽首，便昂首闊步揚長而去，彷彿很趕時間的樣子，搞得裘先有些意外：

「我很有名嗎？」

捕快和幫閑們，只是依稀聽說有萍水廟祝這麼個人，唯獨厲大刀對裘先的影響力一清二楚：

「廟祝還不知道啊，你現在可是咱們岐縣的大名人了，之前聽小刀說你道行高深，有出口生佛之能，厲某還覺得言過其實，今天親眼見著，才知道什麼叫做盛名之下無虛士！」

厲大刀說完，一眾人等跟著附和，他們其實還是不太清楚裘先的來歷，但跟著捕頭一起吹就對了，何況裘先的本事確實厲害。

一出口就有妙音相隨，三兩下便超度十數屍體，整個岐縣都沒有多少人能辦到，還基本全是鑽研道經三十年起步，道行至少人階高段的資深老道。

萍水廟祝的年輕程度，令眾人感到不可思議，他們的印象里，只有傳說中的道子佛子才能有這般能耐。

沒想到今天居然見著一個活的！

裘先無視了眾人的驚異圍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猜到是三才五行陣的測試結果，傳到了縣城裡，畢竟地階高段的佛學潛力，絕非隨處可見的大白菜，倘若裘先身旁沒有琢玉匠，道門早就上來搶人了。

學佛潛質和修道潛質其實是互通的，佛門的妙音、明雲、佛光乃至寶相，在道門那邊都有對應。

裘先暫時搞不懂是誰抄的誰，抑或如缺德道人說的那樣——佛道不分家，一枝開兩花。

嗯，邪魔系統的所有介紹，總透著那麼一股陰陽怪氣的味道，除了缺德道人，裘先想不到還能出自誰的嘴巴。

話說回來，不費吹灰之力，便拿到十三點功德，等於超度一隻入境魄屍，令裘先心情大好，直說這趟來對了！

他之所以同意徵召，為的就是這個效果。

畢竟任由他隨意超度的高境魂魄，就像三才五行陣一樣可遇而不可求，裘先如果想用最短時間成長起來，便必須冒著風險，才能換來高額回報。

毫無疑問，這場正邪大戰給了他大量賺取功德的機會，作為「輔助牧師」，裘先不必與邪魔外道和入境魄屍正面拼殺，就能依靠超度初死魂魄和低級魄屍來累加大量功德。

說句不太做人的話，邪魔系統的功德體系，就是專門來發戰爭財和死人財的！

如果條件允許，裘先完全可以投身刑場之類的地方，苟個幾十年再出山，但如果一味靠苟的話，他就不是雙花紅棍裘老三了。

……

此間事了，裘先便準備告辭了，他這才想起厲小刀發現自己「不辭而別」，肯定會急得跳腳。

但厲大刀哪肯放人，掏了點銅板打發下屬們到城外掩埋屍體，便邀請裘先賞臉吃飯。

既然這當爹的也沒在意自家兒子，裘先便沒跟厲大刀客氣，並且直說自己無肉不歡，厲大刀問他是不是也無酒不快，裘先嚴詞拒絕，於是厲大刀把馬車趕到了城東的一間牛肉鋪子。

這鋪子店面不大，但是非常地道，用肉實誠，鹵料給足，幾十米外都能聞到撲鼻香氣，即使近來四處戰亂，店裡也坐滿了人。

不過見著厲大刀過來，一眾食客還是給他騰出了一張桌子，這位岐縣捕頭可不像劉捕快那樣魚肉鄉里，在縣城裡有著很高威望，讓座於他大家心甘情願。

厲大刀沖父老鄉親抱拳致謝，旋即邀請裘先落座，不一會兒，老闆便親自送上一鍋醬牛肉和幾張焦黃大餅。

「來來來，廟祝快嘗嘗咱們岐縣的吃食！」厲大刀笑著招呼。

餓極了的裘先，立刻開動，夾起一塊牛肉就塞到嘴裡，一口下去滿嘴生香，牛肉煮得軟而不爛十分入味，雖然沒辦法大口喝酒，但大口吃肉的感覺依舊過癮！

焦黃大餅燒得也好，外酥里嫩，口感極佳，尤其是夾起牛肉一併送入嘴裡，讓裘先頓時覺得這一早上的四處奔波，真的值了，直誇厲大刀是行家老饕。

「哈哈哈，廟祝也是懂吃的人！」厲大刀哈哈大笑。

「對了厲捕頭，咱們先前見著的那位道士是誰啊？」

談笑過後，裘先突然想起那位來去如風的年輕道士，總覺得此人的精神面貌，十分出眾，應該不是普通道士。

「那一位啊，是靈鶴觀的得意弟子，法號白羽，在咱們岐縣，乃是一等一的道門新秀！」厲大刀豎起大拇指，頗有些與有榮焉的說道，「小小年紀便有接近人階中段的道行，去了瓊郡，他也是排的上號的天才！」

靈鶴觀是岐縣境內的道門之首，觀主靈鶴道長，其實裘先已經見過了，正是那位地階中段的岐縣城隍。

至於堂堂靈鶴觀的高徒，為何會屈尊給兇犯超度，厲大刀解釋說，白羽性子隨和，毫不功利，時常替岐縣百姓排憂解難，在縣城之中有口皆碑。

裘先不禁感慨：「那這個人值得結交一番啊！」

「可別！」厲大刀趕忙勸阻，「白羽小道長跟了咱們城隍大人，對佛門弟子成見極深，廟祝最好還是與之保持距離。」

「那可惜了。」

聞言，裘先搖了搖頭，不過也沒放在心上，繼續和厲大刀大快朵頤，順便向他打聽縣城風土、各處戰況，以及縣城內部的治安問題。

而就在兩人吃到盡興走出店門，餓著肚子的厲小刀終於找來了，他發動夜巡刀的力量，一路從城西找到城南，再從城南找到城東，跑了大半個岐縣，最終才發現馬車的蹤跡。

「可讓我這通好找！」

凌厲少年又累又氣心有餘悸，萬一真把裘先搞丟了，他不知道該如何交代。

「抱歉抱歉，是我太心急了。」裘先有些過意不去。

「誒，這哪兒是心急啊！」厲大刀反而開始誇獎裘先，「像萍水廟祝這麼熱心腸的人，在咱們岐縣我還沒見到過，白羽小道長都不如你啊！」

「厲捕頭實在過獎，不過以後要是還需要超度兇犯，千萬不要跟我客氣，這種活計我全包了！真的，你不找我，我還要跟你急！」裘先方才已經了解到，這幾天縣城每日至少處決十個兇犯，所以這份功德小禮包，他是無論如何都要拿到手的。

「行，廟祝如此熱心，厲某就依你的意思！」

「哈哈！」

看著兩人交談甚歡的樣子，厲小刀縱有再多的無奈也被敬意衝散，剛來縣城就跑去超度，這份熱心確實是沒誰了。

他覺得裘先是真把超度當做事業來干，能在短短几天內，獲得高台村民的擁戴，絕非巧合，單沖這份熱心，平頭百姓哪能不念著他的好？

裘先肯來縣城支援，對飽受折磨的縣城百姓，絕對是喜事一件。

起碼家屬們不用在悲痛逝者的同時，還擔心逝者突然詐屍……

不過有時候太熱心了其實也不好。

同厲大刀分開，趕回悅來客棧的路上，嘗到甜頭的裘先，便急沖沖的說道：「小刀，給我安排一下，今天下午就開始幹活吧，聽說縣城人手不夠，好多死者來不及超度。」

「可你行李還沒放呢！」

厲小刀這回說什麼也不能任著裘先的意思，把韁繩緊緊攥在手中：「我知道廟祝很急，但是咱先別急，等晚上分派了任務，明天再說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