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前顯聖
這一刻。
許默言彷彿奪權成功的政客,振臂一呼,所有人都唯他命是從。
陸捕頭甚至忘記了在這一畝三分地,從來都是自己發號施令。
走到門邊,這才反應過來。
一臉黑線的返回,照著許默言的屁股「邦邦」就是兩腳。
許默言入戲太深,挨了二踢腳之後,方才回到現實,瞬間有一種「我在哪裡」的錯覺。
陸捕頭左手按在刀柄上,右手抬起,沉聲道:「除許默言之外,其他人由吳子安帶隊前往顧府抓人,務必應拿盡拿!」
「是!」
嘩啦!
咚咚咚!
眾人右手敲在胸甲上,那是他們編排的出征號子。
常用于軍武。
吳子安一馬當先,臉色冷酷的一揮手,小跑著離開了休息室。
眾人緊緊跟隨。
陸捕頭再也綳不住了,粗壯如船的巴掌拍在許默言單薄的肩膀上,笑出了殺豬聲。
「本捕頭現在就去後堂,將這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稟報給邱大人,你就等著領賞吧。」
許默言遭受了泰山壓頂的摧殘,顧此失彼,患上了失語症,齜牙咧嘴點了點頭。
哈哈哈……
陸捕頭得意的笑出了破鑼聲,邁著王八步,朝後衙走去。
……
后衙。
邱知縣居所。
上品縣的知縣,灰色收入渠道頗多。
知縣另置有宅院。
永安縣屬於中下品縣城,稅收開支勉強平衡,沒有多餘的銀錢購置宅院。
邱知縣只能住在縣衙後院的宅子里。
邱知縣非常氣憤。
眼看任期將滿,江寧府府尹盧兆桐已經將寫有他名字的摺子遞到了戶部。
只待戶部侍郎謝侗用硃筆在上品縣和自己名字之間畫一條線,過了秋天,敕碟和告身到手,就可以啟程赴任了。
蟄伏這麼多年,不就為了這一刻嗎?m.
沒想到臨了治下發生了許默言疑似修鍊邪術,引得密碟司傾巢出動的大陣仗。
加上前戶部給事中死了女兒的案子,竟然引得朝中三位大佬飛書傳信。
信件內容口吻不善,俱是興師問罪,大有三天不能破案,自裁謝罪的意味。
拿起書看了兩行,「馮涼」硬是看成了「馬京」。
賭氣似的將書拍在石桌上,撿起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投進了池塘里。
驚得幾尾紅黑錦鯉像世界末日來臨,四散逃竄。
「大人,給您報喜了。」
這時。
縣尉陳儉匆匆趕來,身後跟著陸捕頭。
縣尉相當於後世的公安局長。
陸捕頭的職位則相當於重案支隊支隊長。
支隊長破了案,當數公安局長領導有方,而後才能輪到捕頭,衝鋒在第一線的兄弟們,只能落個辛苦了的名聲。
要是碰上明事理的主官,最多去明月樓飽腹一頓,睡女人的錢被主官從俸祿里截了下來。
「何喜之有?」
邱知縣端起身子,板著臉,不怒自威。
御下的手段罷了。
「案子破了,快班已經去拿人了。」
「哦?」
眼睛卻飄向站在身後的陸捕頭似在詢問:「可是實情?」
陸捕頭一抱拳,稟報道:「確實破了,尚府監守自盜,耍了個掩耳盜鈴的把戲,被快手許默言看穿了。」
「許默言?」邱儒源摸著下巴上並不存在的鬍鬚,「可是那個被道人摸骨批命活不過二十歲的許家兒郎?」
「回大人,正是。」
「密碟司那裡……」
這個話題太沉重,陳縣尉立馬接過話頭,說:「方才卑職觀他氣運,周身有才氣環繞,儒道入品救他危難,密碟司落實了之後,已經離去。」
「好!」
邱儒源像是了卻了一樁心事。
繼而問道:「可有確鑿證據?無辜抓捕朝廷前一品大員,要是查不出端倪,你我的腦袋都得搬家。」
邱儒源的話絕非危言聳聽,三封信件的警告還歷歷在目,屬下卻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想將人帶回縣衙屈打成招。
這是嫌他活的命長啊!
邱儒源說的輕鬆,兩人聽的心驚膽戰。
陸捕頭的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珠冒了出來。
方才聽許默言分析的有理有據,言辭鑿鑿的表情像是已經證據確鑿。
細細想來,許默言恐怕想用屈打成招這種低劣手段逼迫顧家就範。
以前案件相持不下之時,這是他們慣用的手段。
尚家住在東城康寧街,距離縣衙三條街,吳子安他們的都是軍伍出身,按照他們的腳程,只會更快。
此時。
人恐怕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大人!您看……」
邱儒源舉起右手過肩,示意陸捕頭將錯就錯:「許默言可曾前去?」
「並無前往,在休息室候著。」
「叫他進來,本縣有話問他。」
少頃。
許默言來到后衙。
想必來的時候,陸捕頭已經將利害關係說於他聽過了。
邱儒源省的浪費口舌,開門見山道:「許默言,你有幾成把握?」
「九成九!」
後世的他在拳賽開始之前,放狠話階段,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香檳老子已經開好了,等著被KO吧!
後來被KO了幾次,總結出一個教訓。
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竟管他有十成的把握,還是只說了九成九。
「你是如何判斷的?」
許默言將他的分析說了一遍。
邱知縣和陳縣尉如老狗遇到屎——大吃一驚!
「僅憑卷宗?」
「沒去現場?」
兩人吃驚的點兒久違的統一。
許默言抱拳回道:「卷宗就相當於案發現場,只要按照流程做的事無巨細,和出現場沒有區別。」
邱知縣震驚之餘,問道:「將人帶回來,你準備如何處置?」
「分開關押,逐個擊破。」
審訊全靠心理作戰,竟管屈打成招發生冤案的概率很低,他們以前也經常使用這種低級手段。
但是。
現在審訊的可是朝廷前一品大員,稍有不慎,腦袋搬家是小事,連累同僚九族一起下地獄,就是自己的不對了。
後世的影視劇里,審訊手段層出不窮,隨便照搬一個方法,沒有人能撐得過一個時辰。
「不許上刑,這是本縣唯一的要求。」
這時。
前院傳來一個尖細悠長的聲音:「人犯帶到!」
「屬下告退!」
三人起身告退。
邱儒源眯起眼睛看著許默言,自語:「殺自己的女兒?老頭子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