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以為是的褻瀆
看到突然出現,並肩站在阿爾托莉雅一側的鐘離,剛還神志混亂自說自話的吉爾德雷彷彿是受到了什麼刺激,簡直和剛才若判兩人——散發出腐爛屍體、又帶著血腥般危險的氣息。被岩槍逼退後,他反倒以退為進,拉開距離,一手打開手上充滿不詳氣息的魔法師,一邊魔怔似地喃喃自語:
「聖女大人……您果然……又被『神的使者』蒙蔽了雙眼。」
充滿怨恨地說完,他又用狂熱卻堅定的望向阿爾托莉雅,再次宣告自己的理想:
「我向您保證,貞德!以吉爾德雷之名,立下誓言——我一定會,把您從神的詛咒中解救出來!」
在阿爾托莉雅不為所動的敵視和鍾離岩槍的威脅下,吉爾德雷默不作聲地消失在所有人眼前,徒留一灘散發著腥味地液體在原地。
隨著光點散去,那灘液體彷彿活了過來,從中長出扭曲的、被帶刺表皮包裹著的海星狀使魔。
鍾離輕皺眉頭,面色有些不善。看了看嚴肅的阿爾托莉雅,再看看扭曲嘶吼爬行的海魔,再看看進入戰備狀態的騎士,再看看……
不,果然還是不能看。
「說起來可能有些難以啟齒,」鍾離用溫和的語氣說出讓阿爾托莉雅為之側目的爛理由:
「因為一些過去吧……我對海鮮有些頭疼,尤其是這種細小滑溜的類型……」
「所以有勞你了,Saber。」在阿爾托莉雅錯愕的注視下,鍾離先生果斷遠離軟趴趴滑溜溜的海魔,在騎士王的獃滯和愛麗絲菲爾的揮手理解下靈子化離開。
「哎呀,只剩下我們了……Saber?」
愛麗絲菲爾帶著些許苦惱,看著已經分裂一地的噁心海魔,為了魔術的隱匿規則和廣大冬木市民們的身心健康,得想辦法處理掉呢。這麼想著,愛麗絲菲爾回頭正準備詢問阿爾托莉雅的意見,轉過頭,驚訝地發現一路上沒怎麼情緒波動的Saber,此時的表情已如燒炭的鍋底。
「Caster!下次見面,以騎士之名,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啊啦啦,這可真是……」
混雜著憤怒的吶喊和人造人的擔憂,好脾氣的騎士王爆發出難以想象的憤怒后,認命般的接受了清理海魔的任務。
岩王帝君顯然不清楚後續的發展,也無意處理水產,想來剛剛愛麗絲菲爾的揮手致別,她應該有處理的辦法。發自內心地說,如果他再多看一眼那種有小又滑會鑽愛藏的海鮮生物,真的會忍不住來一發寶具,把在場的一切統統石化。
不過,自以為全身而退的鐘離先生不會想到,一通過他一直在觀察Saber和Caster的靠譜魔術師先生,把一切盡收眼底。
「也就是說,你生前很討厭水產?」
索拉新奇地發出疑問,也是,對誰來說,因為海鮮過敏而討厭吃海鮮可以理解,但看到水產就噁心僵硬,還是有些超越了。但考慮到成為英靈后或許會放大某一方面的特質,或許也不足為奇?
鍾離先生聞言,無奈又好笑地回答:「已普遍理性而言,我還沒有去世——儘管已經辦完了酒席,但我仍然好好活在世上。至於水產,年輕時我曾剿滅的海怪,不得不說,他們的軟皮和鱗片、以及切斷肢體也能存活的特徵,著實令人印象深刻……」
索拉習慣性的點點頭——在反應過來這個從者到底輕描淡寫地說出了驚天事實后,她和肯尼斯幾乎同時發出致命一問:
「你還活著?!」
鍾離先生眼神有些迷離,看著面前獃滯的二人,覺得自己可能和時代脫了軌,不確定地詢問:「我自認為也不算太遭人恨……為何認為我理應……不存活於世上?」
「問題就在這裡,Lancer。」盯著表情不似作偽的鐘離,
率先脫離驚訝的肯尼斯開口解釋,「英靈座,是只有死去的、有事迹傳頌的『英雄』,才能停留的寶座。」
「也就是說,唯有死者才能被召喚,這是重點。」索拉神情嚴肅地補充,腦內快速思考是否有過這般離奇地案例。
「真是不可思議,這就是聖杯戰爭嗎,真是無愧於被稱為『引發奇迹』的戰爭。」肯尼斯忍不住感慨,「連從者仍存活於世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都發生了!」
索拉忍不住出言提醒仍在感慨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的未婚夫,出言打斷道「肯尼斯,別忘了,不管是最開始你準備的征服王的聖遺物,還是我準備的迪盧木多聖遺物,都出了問題。」她的表情看起來如此嚴肅——「別忘了,我準備是迪盧木多的聖遺物。」
「我們都忽略了一件事,因為事情太過順利,忽略了最大的問題。」
索拉一字一句,將所有人的心思扯到了谷底——將生者作為英靈現世召喚,這不符合聖杯的召喚法則。
鍾離則提出了一種可能:「照你所說,我倒是有另外的想法——在提瓦特,也就是我原本所處的世界,普通人眼中,『摩拉克斯』已經死去了。」
看著索拉和肯尼斯滿頭的問號,鍾離輕聲嘆氣,只得從『摩拉克斯』假死講起,一步一步再到蘇醒的魔神、交由七星的權利,和人類『鍾離』的誕生。
肯尼斯了解了Lancer的做法,卻仍對此不解:「你就如此心甘情願?看著自己的國度託付給他人,難道你不擔心未來的某一日,會有奸佞毀滅你苦心孤詣的千年經營,讓你迄今為止的一切付諸東流?」
鍾離聞言,多了層釋懷的微笑,反倒安慰起激動的肯尼斯來。
「千年前,魔神們鬥爭廝殺,所過之處皆是戰火燎原,民不聊生。我雖無意逐鹿,卻知蒼生疾苦。在我贏下戰爭,成為『塵世七執政』過後的千年,與我而言,璃月成為了『神』的責任。在永無止境的通知下,某一天雨後,我漫步港口,一位富商對自己的下屬說,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現在,回去休息吧。」
「我不知道『摩拉克斯』的責任何時結束,亦不知『岩神』引導人類的職責是否已經完成,我不停地思索自省:我是否完成了職責,何時才能休息?」
「但現在,七星已經向我證明:璃月有能力將他們的神明放下,人類有資格獨自在世界前行。」
說完,他還笑了笑,眼尾的嫣紅都顯得活潑了幾分——這是肯尼斯唯一一次見到自己的Lancer拋開穩重的另一面。像是在吹噓自己能幹孩子的父親,充滿驕傲自豪,又掩不住那份對孩子前路的憂心。
『摩拉克斯』,確實是一位溫和而愛人的神明。
他如此肯定,也在捫心自問:作為魔術師的肯尼斯,是否有召喚到如此強大完美神明的資格呢?
索拉哪裡見過天才肯尼斯一反平日里自信滿滿的模樣,在她原有的印象里,肯尼斯總是一副高傲自大的模樣。與其說她厭惡肯尼斯,不如說她厭惡只能將魔術刻印傳給嫡長子的魔術家系,以及把次女當做交易物品的魔術師。像肯尼斯這樣天生奪目的天才長子,怎麼會露出不自信的模樣呢?
或許是不忍天驕之子如此自疑,索拉難得關心起肯尼斯,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與其在這裡胡思亂想,倒不如好好想想回倫敦后怎麼辦。」索拉說道,可能因為平常已經習慣了和肯尼斯說話的語氣,聽來依舊帶點嘲諷,「明明幸運的召喚出強大的從者,卻沒辦法好好對待聖杯戰爭!怎麼說也得研究那所謂聖杯里的黑泥研究出個一二三四——可不能被那群象牙塔的傢伙看笑話了!」
說完,也不敢看他的反應,自顧自地走進套房的隔間。與往常不同,她這次輕輕地關上了房門,這也是她第一次嘗試去認可這
個男人——不是以未婚夫的身份,而是作為一個優秀的魔術師,她發現,或許他並沒有想象的那般可惡。
寬敞的客廳只剩下這對聖杯戰爭的參與者,金碧輝煌的裝飾用貴氣填滿,此刻肯尼斯卻覺得是如此空虛,他看著仍佇立於此的從者,按住自己的太陽穴。
「去自己找些事做吧,Lancer。暫時不用管我,有意外同我聯繫就好。」
意料之中的逐客令,鍾離點頭致意,體貼留足充分的空間環境給肯尼斯。
越是高傲的雄鷹,越不想被見到羽翼散亂的一面。他看得出來,自己這位頗有實力和名譽的御主,此刻正撕扯著名為『高傲』的羽毛,等他想通之後,或許這位天才在心境上會有卓然的突破。
既然如此,鍾離一個外人也不好打擾——避嫌,然後讓肯尼斯自己解決,才是最佳方案。這樣說來,說不定能讓索拉對他的印象有所改觀。
倒是誤打誤撞——肯尼斯參加聖杯戰爭,拋卻所謂魔術師尊嚴、家族臉面之類的場面理由,還有一個說不出口的原因:他想讓未婚妻對自己刮目相看。
索拉的嫌棄只要是個人都能感覺到,肯尼斯自然也不例外,但他的確是真心喜歡這位政治聯姻家族的女孩——哪怕在索拉看來,他是十惡不赦的政治聯姻的最終得益者。
希望這次,他能救贖自己,飛向更遙遠的天空。
魔神都愛著人類,岩神也不例外,這位璃月的建設者尤為偏愛頑石經過打磨后的美玉。
說起來,已經和從者正面碰撞了兩回的鐘離,還沒有在這片土地的夜晚好好走上一番。收到來自索拉「短時間不要回去」指令的鐘離,看著被索拉塞到手上的埃爾梅羅家族不記名黑卡,決定遵從自己的內心,好好閒遊一番。
已經解決聖杯戰爭這個大麻煩的冬木,應該能平靜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