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他知

閻朝忌瞧著那人，回憶之前發生的畫面，反胃噁心。

抬起一盞熱茶，唇染茶味，卻無法消除心底的噁心感。

厭惡視線狠狠盯著那人。

閻朝忌緊緊攥著雙拳。

即便深知是國師安排，可他短時間去哪裡設計國師，又如何害國師死亡，國師在二代皇帝心中頗為重要。

先皇爺爺與父皇，誰都不曾對國師出現意見，更是給予國師部分特權。

思及這些。

憶起設計沈棠失敗一事，想到沈棠那日被下的葯，立刻吩咐人去想辦法查看沈棠身上的硃砂痣可還在。

當日。

閻朝忌從女子那裡知曉，沈棠身上一點極小的硃砂痣仍在，確保清白還在，閻朝忌這才放心。

自己並不想將來娶一位不潔的女子當正妃。

閻朝忌抬起酒壺，飲下酒水，喪沉眸子睨視角落裡，被當做動物按低趴著行走的那人。

＊

半晌。

國師府邸。

沈棠得知是誰監視，甚至居然偷看她洗澡的新婢女是誰，立刻安排人，想辦法把婢女調到其他地方做事。

國師府里原本並無婢女，近些時日因為沈棠的存在，買來一些婢女。

未時。

秦子晟本以為自己無財無武，會被繼續折磨一段時間，承受朝月必須接客痛苦。

倏然。

一道熟悉清泠微軟的少女聲音，響在門外。

「他是我的舊人，多少都要給他贖身。」

聞言。

獅子大開口之人，更加滿意。

少女漂亮眼睛隔著雪白薄紗幕籬，盯住對面的人。

並不久。

響動吱呀門聲。

少女細白膚色的手，輕推著門。

踏入房間。

目光觸及秦子晟，立刻反手關門。

幾步跑近秦子晟身前。

秦子晟唇瓣染上血色，衣裳半敞，白皙皮膚若隱若現，泛著鞭打痕迹。

手腕被綁著，身被吊住。

秦子晟腳踝滲著濃烈艷紅的血。

沈棠扯下幕籬，顯露真容。

秦子晟唇角微勾，虛弱白皙臉色，笑眯眯的盯著沈棠。

「小惡鬼，你來救我了。」

少女素手小心翼翼的解開繩子，放下秦子晟。

扶住秦子晟差點摔下的身子。

秦子晟眼角紅紅的。

型如狐狸的眸，側視沈棠扶他的動作。

「小惡鬼，還以為你生氣不理我，不會管我的死活。」

少女兇巴巴的看向秦子晟。

「說過多少次，少叫我惡鬼，我是人。」

說到這裡。

沈棠微微頓下，乍看溫良乖巧的杏眸，低垂視線，凝注秦子晟腳踝血跡。

「是誰這麼對你，告訴我，我幫你報仇。」

秦子晟扯了扯唇角，笑眸彎彎。

狹長狐狸眼彷彿染光。

身體半靠扶他的漂亮姑娘。

「這是南風閣的規矩，凡是被賣來的人，若是多次不願接客，甚至差點傷了客人，會被懲罰，他們有高價拍賣到的特殊藥膏，可以再把傷過的疤痕消除，不會影響繼續接客。

一個時辰之前，有個人看到我，非要我和他在一起，他長得丑脾氣大，年紀又老，假如我是龍陽之好，我也不會和他澀澀。」

說著此處。

秦子晟抬起一隻受傷的手，輕戳沈棠微染薄怒的小臉。

「別生氣，我沒被他欺負成功，我把他傷了，只是南風閣人太多，這才把我掛起來懲罰。」

沈棠瞥見秦子晟狐狸眼笑意繚繞。

皺下眉梢。

「受了傷還笑，秦子晟，你真的傻。」

秦子晟噗嗤一下，低笑出聲。

長指按下少女皺著的眉，輕勾唇角。

「陰鬼我啊，在鬼界又不是沒被欺負過，他們更狠，區區一個凡人傷我，我不痛。」

下一剎。

少女擰了一把秦子晟胳膊，語氣幽幽：「痛不痛？」

秦子晟胳膊疼下，微嘶一聲。

眼神無奈。

「我承認痛行了吧。」

半晌，回到國師府。

書房。

國師側眸，盯著站在小徒弟身側的少年。

唇殷紅，微動。

「給他贖身又不是買下他，為何他不走。」

國師眼底深埋沉色。

秦子晟向前一步，走到國師小徒弟身前。

「反正我也沒什麼地方住，哪怕她給我一些財，我也還是會花光，不會賺錢，不如做她的貼身護衛，這樣多好。

皇帝又非不允許護衛保護丞相府的小姐。」

聞言。

國師精緻瞳仁，散漫視線漸溢惡劣，凝注秦子晟身上包紮傷口，蒼白如紙的相貌。

「這位護衛的武功比我家小徒弟厲害？不對，你什麼都不會，既然什麼都不會，收小徒弟的財做護衛，豈不是吃白飯。」

說到這裡。

國師眼尾稍稍彎著，目光譏諷慵懶。

秦子晟身體僵住，垂著腦袋，抿緊唇瓣。

一時無言以對。

沈棠微微側身，來到國師眼前。

彎著腰，俯瞰國師坐凳的身影。

素手抬起國師喜愛的蜜餞，喂到國師嘴裡。

國師嚼著蜜餞，深邃長眸凝注小徒弟眼睛。

小徒弟漾著笑，澄清眸子，眼巴巴的盯住商禮男美人的面容。

「師父，我可以教他武功，他很有天賦，會很快學會的，再者，我付的錢，是我自己的，不是國師府付給他錢。」

國師睨向秦子晟。

秦子晟唇瓣慘白，身體虛弱，走到牆頭，手按牆面，眼睛暈盪恍惚。

「就算是天賦異稟，最快也要一二年時間，他憑什麼做護衛。」

男女之間日積月累，接近時間偏長，萬一秦子晟和他的小徒弟日久生情，拐走他的徒弟，他該怎麼辦。

思及這些。

國師墨色桃花眼蔓延幾分警惕。

聽到商禮之詞，小徒弟沉默。

須臾。

小徒弟塞著蜜餞，放在國師掌心。

「師父不願意我收他做護衛，那我把他送到哪裡，他就是個小廢物，什麼也不會。」

小徒弟悶悶不樂，低著鴉睫。

秦子晟目視著商禮的小徒弟。

「沈棠，我有手有腳，倒也不至於餓死，他不喜歡我，我走就是了，反正，當初也是我要殺他，是我的不對。」

聞言。

沈棠這才想起此事。

回首。

望著容顏笑嘻嘻，像是笨蛋的少年。

「那你做我的徒弟吧，我收你做徒弟，師父管著徒弟，應該沒，」

沒問題三個字未說。

國師一把緊緊攥住沈棠的細腕，陰鬱深深的視線，凝聚沈棠身上。

桃花眼不自覺猩紅，語氣冷沉。

「你不是說，這輩子只收我做徒弟嗎，你騙我。」

聞言。

沈棠一時怔住，低著眼睛。

憶起當年，阿晏與她說話的畫面。

國師看著遲遲不語之人。

忽然，神智清醒。

國師鬆開沈棠素白的手腕。

「抱歉，剛剛我把你當成，那個和你很像的舊人了。」

沈棠心底情緒消散，微抬漂亮眼睛，看著國師。

國師站起，本想出聲。

沈棠眉眼淡然，語氣平靜：「師父以後還是不要把我當成她，之前不是說過，不會因為長得像，把我當替身嗎。」

【棠棠宿主演技真好，心裡慌成那樣，居然還可以裝成被當替身師父】

修正系統語氣含笑。

沈棠維持著面無表情的模樣【不要打擾我演戲，若非不能主動把事實告訴他，我根本不想演戲】

【好吧宿主，不打擾了】

國師微微側頭，未看沈棠。

修長骨節的手，攥著蜜餞。

「抱歉，是你的性格，包括說話行為，全都太像舊人，我才會剛剛把你認錯，以後，沒有下次。」

沈棠眼睛神態放空，心底思索著什麼。

下一剎。

側身，見到秦子晟站在牆前。

「秦子晟，我們出去說。」

國師眸子一轉，眼中是沈棠牽住秦子晟袖袍的動作。

唇瓣微啟，眼神愧色。

「對不起，是我自己一時認錯，你彆氣，若你非要他留著，我也是願意接受他。」

說著此處。

國師漂亮睫濃顫下，烏墨眸垂著目光。

沈棠音清，傳來國師耳中。

「我沒有生氣，師父不要亂想，他確實留在這裡也不合適。」

良久。

烏雲蔓延，大雨將至。

亭子里。

少女一襲嫣紅衣裳，身靠亭子。

眼底慵懶，側注對面秦子晟。

「秦子晟，你去我在琳琅城買的宅子把傷養好，我會找個師父，教你學驅鬼一事，你應該會學的快。」

系統告訴她，自己無法學驅鬼，倘若秦子晟學，會天賦異常。

思及。

少女餘光睨見雨中國師。

國師撐著殷紅油紙傘。

一雙細彎長黑的桃花眼，視線穿過滂沱大雨，凝注亭下，身姿玉立纖長的少女。

國師深瞳微暗，唇輕動下。

緩緩低聲，無法傳到亭中少女耳畔。

「秦子晟比我重要嗎，明明是我陪著你，更在意你的師父。」

秦子晟真是，惹人厭。

國師思索這些，烏眸一抬，目光倏然微微凝固。

少女身姿挨近秦子晟，背影看著像是曖昧親親。

國師死死的攥緊傘柄，白皙手背，輕染青色血管。

眼角頃刻泛紅，桃花眼溢著深深的惡念和陰戾，潛藏深處無法自覺的嫉妒排斥，漸漸蔓延。

腦海出現沈棠那日猛然親他，把他推到浴池欺負的一幕。

下一刻。

國師輕功飛快現身亭中。

本想扯開秦子晟，不要來勾搭他的沈棠。

驀地。

國師看清眼前的一幕。

沈棠側顏未貼到秦子晟臉上，只是與秦子晟挨得很近。

察覺國師所在，沈棠歪下頭，眸凝國師身影。

「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