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餐后，司焰坐在餐桌邊無所事事，葉綣負責收拾殘局。

刷了會兒星網后司焰覺得無聊了，於是放下手環，懶洋洋地抬著眼皮看葉綣忙碌。

早上他熬湯煮麵的時候對廚房裡的東西不熟悉，弄得有些亂，葉綣一上手，三兩下就把一切恢復了原樣。

動作又快又利落。

剩下的骨湯被葉綣裝到大小合適的容器里放進冰箱的最上層，洗好的碗筷則是擦乾后收進紫外線消毒櫃。

司焰的眼神全程黏在葉綣的背影上，從筆直的脊背，到隨著動作搖搖晃晃的臀。

很Q彈很晃眼，看上去手感很好的樣子。

可惜葉綣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沒用多久就全部收拾好了廚房，完全不給司焰過眼癮的機會。

在葉綣走進餐廳前，司焰悻悻地收回目光，裝模作樣地刷起星網來。

葉綣忙完了之後就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他也是第一次當雌奴，各方面都沒有經驗，完全不知道一個合格的雌奴應該在什麼時候做什麼事。

大部分雌蟲在成年後都會經歷專門的婚姻教育，學習如何取悅和討好雄蟲，但是葉綣的情況有點特殊，他還沒有成年就踏上了戰場。

葉綣蟲生的所有經驗幾乎都是從戰場上獲得的，他一共也沒見過幾隻活的雄蟲，有關雄蟲的事他大都是道聽途說，對雄蟲的喜惡和習慣更是知之甚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雄蟲高興。

葉綣也知道自己僅僅只是個雌奴，還是犯了重罪的雌奴，他不該有自己的想法，只需要供司焰羞辱取樂或是折磨發泄就夠了。

他應該被扒光了丟出去，項圈上拴著鏈子，鏈子掛在門把手上，雄主每一次推門出去時候把吃剩的東西丟到地上讓他舔乾淨，每隔一周丟給他一支營養劑維持生命，甚至肆意地使用項圈上的功能，讓他生不如死。

——這才是他有的待遇。

至於要怎麼討好雄主，那根本就不是他該考慮的事，他不沒有討好雄主的資格，他不配為雄主做任何事。

可是司焰並沒有像他設想的那樣折辱他，反而非常尊重他，好像真的把他當朋友一樣看待。

就像剛才，他在廚房耽誤了那麼久，還在洗碗的時候磕到了水池邊，發出了噪音，雄主卻完全沒有責罵他，就像沒聽見一樣繼續刷著星網。

葉綣又是感激，又是羞愧。

他不知道司焰對他這麼好的理由，或許只是出於對他這隻三個月後就要被處死的罪雌的憐憫，但即使是這樣，他依然想要回報司焰的好意。

他生命中第一次產生了想要討雄主歡心的念頭，可是他卻想不到實現目的的方法。

他感到很泄氣。

「坐吧，我們聊聊，昨天太晚了，我還有很多話沒來得及說。」

司焰的開口及時拯救了幹完活后胡思亂想的葉綣。

他指指對面的椅子，示意葉綣坐下。

其實昨天在晚餐后還是有不少時間的，但由於晚餐帶來的打擊太大，司焰實在是完全沒有心思干別的，說話都嫌沒力氣。

葉綣在椅子上坐定后，司焰上來就問了一個聽上去有點自戀的問題：「像我這樣會做飯的的雄蟲很少見嗎？」

葉綣老老實實地承認：「應該很少見，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雄主您和我知道的雄蟲都……不太一樣。」

司焰的心跳了跳。

他不是真的雄蟲，自然不知道雄蟲的處事風格是什麼樣的。

雄蟲的身份對他還有用處，他暫時還不想露餡。

好在葉綣比較遲鈍，即使發現他有些不同尋常的行為，應該也不會多想。

司焰清清嗓子，說道：「是這樣的，我之前也和你說過，我不是十六區的蟲，現在我不瞞你了，其實我以前是劣蟲，生活在……二十幾區吧，來十六區后遇到了些事，可能是受到了刺激，我的等級突然變成了B級，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司焰毫不客氣地利用原主劣蟲的身份，讓葉綣覺得他和普通的雄蟲不一樣，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原諒司焰忘了原身之前到底生活在幾區了，這故事他也沒編的太認真，糊弄下葉綣應該足夠了。

「突然變成了雄蟲，很多事情我還不太習慣，很多觀念一時半會兒也改不過來，對了，我已經滿二十五周歲了，距離亞成年還剩三個月，已經算不上還幼崽了，你完全可以把我當亞成年蟲來看。」

「原來是這樣，雄主您是從二十四區來的吧。」葉綣果不其然對司焰的話深信不疑：「怪不得您和其他雄蟲都不一樣，劣蟲覺醒的情況是非常少見的，可能一百年也就只能出一隻吧。」

「是嗎，這麼稀有？」司焰摸摸下巴：「看來我很優秀啊。」

原主應該是只正兒八經的劣蟲，如假包換的D級資質，所謂的覺醒根本不存在。

資質之所以變了，是因為人變了，星際亂流讓司焰和原主交換了。

不是同一個人，自然也不是同一種資質。

現在的B級資質和原主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就是他司焰本人的資質。

只是B級……聽上去好低。

司焰很想知道這個資質是由什麼決定的。

或許和他被錯認成雄蟲有關係呢？

葉綣斬釘截鐵道：「雄主您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雄蟲！」

葉綣的這句話帶上了太多的情感偏向，哪怕葉綣對雄蟲知之甚少，他也知道優秀的雄蟲起碼是A級資質，真要說最優秀，目前已知的雄蟲里，甚至出現突破S級達到SS級的了。

B級的雄蟲，放在哪個區都算墊底的，只是堪堪到了能享受雄蟲待遇的範疇罷了，比完全不算雄蟲的劣蟲好上那麼一點而已。

原本像是司焰這種幼崽，還存在亞成年期二次覺醒後進一步提升資質的可能，但司焰是劣蟲出生，劣蟲一生能出現一次資質變化就已經是奇迹，幾乎沒有二次覺醒的可能了。

也就是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B級資質，基本上會跟隨司焰一生。

葉綣對此心知肚明，但是無論如何，他就是真心實意地認為司焰全蟲星最優秀的雄蟲。

對蟲族而言比生死還重要的資質，此刻徹底被葉綣拋之腦後，葉綣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這一生再也遇不到比司焰更好的雄蟲了。

司焰突然想到了一件正事，清了清嗓子，挺直腰背：「是的，我是一隻很優秀的雄蟲，我甚至……是一隻孤蟲，以前的生活我都是自己一個過來的，我擁有很多生活技能，所以家務事我們可以分工合作，你覺得呢？」

司焰要趁此機會謀取一些白吃白住的同居人應該承擔的義務。

葉綣共情地說道：「雄主，您受苦了，以後我會照顧好您的。」

所有的劣蟲都是孤蟲，因為他們的雌父會在他們一出生就把他們拋棄到二十四區，讓他們自生自滅。

如果司焰能以B級的資質出生就好了，那他就不會吃這麼多苦，也可以在鮮花鋪就的城堡里盡情歡笑。

司焰無奈道：「我不用你照顧，我這麼個大……雄蟲，我有能力照顧自己，順便照顧一下你也不成問題，而且我也不覺得以前的日子有多苦，之前那麼多年我不是都過來了嗎？」

葉綣突然笑了，開口時目光柔和，眼角彎彎：「是的，都過來了。」

司焰怔了怔，他好像還是第一次見葉綣笑。

如果說葉綣不笑的時候，他的美貌就像是一幅油畫，是冬日冰棺中凍結的白色薔薇，那麼當葉綣笑起來的時候，寒冰消散，萬物為之傾倒，枯槁的樹木冒出嫩色的枝椏，煥發勃勃生機，盛開雪白的花蕾。

畫面美好到給人以延年益壽的感覺。

司焰覺得自己要是能每天看葉綣笑一笑，說不定還真能活到雄蟲的五十五歲成年期。

短暫出現的笑容並沒有在葉綣臉上持續多久，不過即使笑容消失了，他的神情也輕鬆了許多，好像是卸下了什麼沉重包袱一樣。

司焰受到感染，也覺得心情明媚了起來：「我的的事情就是這樣了，如果你對我還有什麼不了解的地方，現在就可以直接問我。」

司焰不問還好，這一問，葉綣發現自己還真有個問題沒想明白。

這個問題在腦袋瓜子里轉了好幾轉，差點沒讓他系統宕機。

他接觸雄蟲的經驗非常少，司焰說什麼他都相信，但是他接觸劣蟲的經驗……那可太多了。

葵蘭雌蟲放在以前也算是劣蟲的一個分支，現在的待遇也沒好到哪去，葉綣從小到大就是在劣蟲堆里長大的，認識不知道多少劣蟲，他們中就有不少是雄蟲。

所以葉綣很清楚，劣蟲十八歲就成年了。

而司焰已經二十五周歲了，他應該早就成年「過」了才對。

倒也不是葉綣覺得司焰既然成年了就應該承擔成年蟲的職責——不論以前的身份是什麼，司焰既然已經成了B級雄蟲，那就享受B級雄蟲所有的權利，過長的幼崽期也是他的權利之一，葉綣沒有要剝奪的意思。

只是，之所以劣蟲不論雌雄，成年都是一致的十八歲，那是因為劣蟲不會被精神力壓制生理髮育。

和雌蟲或者亞雌一樣，劣蟲在十八歲之前就能完全發育，有的甚至在十二三歲，就擁有……嗯，那方面的能力。

那麼——

已經成年「過」的司焰，原本應該是可以蟲道的才對。

起碼在他成年後的七年中，他都是可以蟲道的。

那現在的司焰，究竟還能不能蟲道呢？

難道說，覺醒后的資質提升會讓原本可以蟲道的劣蟲又變得不能蟲道？

這個推測非常合理，畢竟，如果司焰現在可以蟲道，雄蟲協會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這樣的罪雌成為司焰的雌奴的。

畢竟蟲族對孕蟲有豁免規定，一旦他懷上司焰的蟲蛋，法庭將無法審判他。

葉綣不禁非常好奇，從可以蟲道變得不能蟲道，究竟是怎樣的一種變化呢？

以上這些問題，就算是打死葉綣，他也不敢問出口。

葉綣臉紅紅地說著違心的話：「我，我沒有什麼問題，雄主。」

「哦，那行，對了——」司焰倒是想到了個問題：「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為什麼你能認出了我是雄蟲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