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童年趣事——一.我的童年小玩伴
小時候,我沒有很多的小玩伴,因為這裡只住著我們和嬸嬸兩家人。嬸嬸家的小姐姐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小玩伴。小姐姐在家排行老四,我叫她四姐,四姐比我大一歲,準確的說只比我大了兩個月,可媽媽說:「就算大兩天那也是姐姐。」我撅著嘴不高興地回了一句:「我又沒說不叫她姐。」
我和四姐差不多天天都在一起玩,有時還帶著妹妹。那時候我們沒有一件玩具,撿一塊石頭在地上划幾道格子跳來跳去的就能玩半天;揣一口袋杏核,用手卡杏核,看誰卡得多,就算贏了;覺得好有意思,最喜歡玩的是媽媽為我封的布毽子,這算是最好的玩具了。我們比賽看誰踢得多,玩的都忘了吃飯。那時,我們家的房後有山,門前有水,這成了我們天然的「遊樂場」。我們光著小腳丫滿山坡地跑來跑去,采野花,摘野果,挖野菜好不快活。有一種叫做「羊**」的野菜,我們都愛吃。在他剛出土還很嫩的時候挖出來又脆又甜很好吃,還有山地瓜、獨瓣蒜……種類很多。最多見的是婆婆丁,「燕兒乙」,滿山都是。我們挖回來一大筐,用來喂小雞,媽媽可高興了。秋天的時候,滿上遍野的野山棗通紅一片,有的很甜,有的好酸,吃一個嘴裡直流口水,但這也不能擋住我們的饞嘴。山棗樹上的刺很多,再怎麼小心,也總被刺到,常被刺的滿手是血。我們也不在乎。大人們會拿著鐮刀和大簸箕,連拍帶打弄下很多,晒乾了留在冬天吃。
到了我們稍大一點的時候,每天都會去挖野菜喂小雞小鴨。那是我們每天必須完成的任務。有一種野菜叫「青麻菜」,味道挺苦,不知是不是電影裡面提到的「苦菜」。這種菜滿山都是,山上,田裡。莊稼地里最多。生命力極強,挖掉之後幾天就又長出來了。所以有人叫它「窮人的救命菜」。大人們把它洗凈之後,用水焯一下,切碎了摻些玉米面做成大餅子,還挺好吃的。每年青黃不接的時節,它變成了最常用也算是最好的代食品了。
我和四姐每天都會挖回來一大筐,四姐手腳很麻利,每次都比我挖得多。
我們最喜歡的是夏天,可以到河裡去洗澡,還能捉到螃蟹。那時候環境沒有被污染,水塘里魚蝦蟹很多,洗個澡都能抓上幾隻,有時在水裡走著走著,覺得腳底下硬邦邦,用手一摸,便是一大隻螃蟹。還有時候那螃蟹在水底跑,會冒出一串氣泡,憑經驗追著氣泡跑,朝它前進的方向兩手快速按下去,一按一個準。一隻大大的螃蟹就握在手裡了。我經常和四姐結伴到河裡捉螃蟹,每人嘴裡叼個小布袋,空出兩隻手在水裡摸,直到小布袋裡的螃蟹裝了很多,用嘴叼不動了,才肯上岸。有時候那大螃蟹還真挺厲害的,稍不留神就會被它的大鉗子給夾住了,任你怎麼用力也不鬆口,而且還越咬越緊。最後它寧可丟掉這個大鉗子,將它斷掉后逃之夭夭。而那個大鉗子還在你的手上沒鬆口呢,真的很神奇。
記得有一回,我倆到蘆葦塘里去抓螃蟹。那兒水淺,只漫過腳脖子,水很清,一眼能看到水底。中午陽光充足的時候,我倆輕手輕腳地向前搜索,兩手分開長到一人高的蘆葦,便可看見一隻大螃蟹靜靜地趴在蘆葦根旁邊一動不動地曬太陽。我們屏住呼吸不出一點聲響,以又快又準的速度,迅速出手按下去,一隻又肥又大的螃蟹就抓到手了。
不過有一回可把我倆嚇得夠嗆。也是在蘆葦塘,還沒抓多久,便遷到了一條蛇。
把我倆嚇得連滾帶爬往岸上跑,腿都不聽使喚了。後來一連好多天,我們都不敢再去那個地方。
很有意思的一次是那次割驢草。我們兩家都有一頭小毛驢,用來推磨拉碾子用的。割驢草的活差不多我全「包」了。我很愛聽小毛驢吃草時發出的「咳嘍咳嘍」的聲音,好像那草又香又甜似的,吃得那麼津津有味。那天我們倆又結伴一起割驢草。其實在我家的周圍,到處都是青草,割一捆青草很容易。可是那天我們兩個心血來潮,一拍即合:」咱倆去葦塘里割,那些葦子現在又嫩又脆,小毛驢特愛吃。」可是頓了一下,我們又有點猶豫了。因為那個大葦塘大隊派有專人看管,那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大爺。這個老大爺很有責任感,認真負責,每天繞著大水塘轉好幾圈。要是叫他撞見了怎麼辦?四姐說:「不要緊,咱們等他轉到別的地方去了再進去。哪裡的葦子又高又密,我們不大會兒就能割一捆。不等他轉回來我們就神不知鬼不覺的上岸了。」「好!」我隨聲附和著。觀察一番之後發現,正好現在那個老大爺轉到別處去了,我們抓緊時間,撲通一聲跳到水裡,來到葦塘中間。呀!那裡的葦子可真多,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一眼望不到邊。我倆不管三七二十一,揮起鐮刀左一下右一下,三下兩下就割好了一大捆,擦了把臉上的汗,心裡高興極了,這可比在岸邊東一把西一把地割省勁多了。正在我們得意之時,忽然聽到有人咳嗽了一聲。「不好,那個老大爺轉回來了,怎麼這麼快?」我們倆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當務之急是先躲藏起來不被他發現。我倆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同時彎下身體,因為當時那些葦子長得還不太高,只有一個人高,我們怕露出腦袋,乾脆蹲在了水裡。真希望他快點走遠吧。可是今天,他好奇怪啊,好像沒有馬上走的意思。也許是因為天太熱?他在一棵樹底下坐了下來。我倆偷偷從蘆葦的縫隙中觀察著,隱隱約約看見他還掏出了那個長長的大煙袋,抽起了煙。天吶!他一時半會不會走了。沒辦法,我們只能耐心等待了。不過之後又把我嚇了一大跳。他一邊抽著煙一邊大聲喊了一嗓子。「你個小兔崽子還不快出來!我都看見你了!」頓時把我們嚇得一哆嗦,打了一個激靈。「壞了,難道他發現了我們?怎麼辦?」我在心裡想著對策。可轉念又一尋思,不對,以前我多次聽到過他這樣喊過,可並沒有看見他「抓」過什麼人,他這是打「雜語」嚇唬人的!我倆相視一笑,先別怕,等等看。果不其然,他抽完一袋煙,把那個大煙袋鍋子在鞋底上卡了兩下,別在腰后,站起身來,倒背著手慢慢悠悠的朝南走去。我們總算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伸長脖子,偷偷望著他轉過那道彎。我們才從蘆葦叢中拖出那捆葦子。通過大水塘推到岸邊。可是那捆草可能是在水裡泡的時間太長了,吃飽了水,變得又濕又沉,加上我們蹲了好長時間,腿都酸軟了。費了好大得勁也扛不到肩上去。沒辦法,只好連拖帶拽,狼狽不堪的拖到了家門口,一屁股坐到地上,喘著粗氣,累得腿都站不起來了。但我們心裡高興極了,我倆相互擠著眼睛,樂得前仰後合,覺得好像剛剛打了一場大勝仗。
後來,我有了小弟弟。放學以後很多時候在自己家裡玩,順便可以幫媽媽帶小弟弟。弟弟比我小很多,他很可愛,很聽我和妹妹的話。我倆叫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從不「反抗」。那一回,小弟三歲,媽媽要去姥姥家有點事,讓我和妹妹在家照顧弟弟。媽媽說:「等下午日頭影照到南牆根了,我就回來了。」我們高興的答應了。
我們三個玩的可高興了,弟弟不哭也不鬧。我們倆把他當成了我們的「小玩物」,給他穿上花衣服,頭頂上扎一個鑽天錐,又從門框上撕下一塊春節時舊對聯的紅紙,沾點水在他臉上蹭來蹭去,抹了個紅臉蛋。呀!好看極了,真像一個大布娃娃。小弟弟也咧著大嘴一個勁的笑。到了下午,妹妹說:「三姐,看日頭影子!」小弟也大喊起來:「媽媽回來了!」看來他還是有點想媽媽了。我們從後門領著弟弟往山坡走去迎媽媽。媽媽看到弟弟打扮的樣子,樂的腰都笑彎了。
因為我們住的地方沒有鄰居,小弟弟也沒有小夥伴可以玩。我們上學回來還要寫作業,沒人跟他玩了。他會自己一個人自娛自樂,有時還很搞笑,他常常穿上媽媽的尖口鞋,翹著腳,扭著屁股在屋子裡走來走去逗得我們笑岔了氣。有時候他又戴上爹的狗皮帽子,叼著爹的大煙袋,彎著腰,坐在炕沿邊,還故意咳嗽兩聲,大聲喊著:「快來看吶,咱家兩個爹!」笑得我們肚子都疼了。
童年的生活簡單而有趣,我們都非常快樂。不過有一次我沒有感到快樂,還大哭了一場。那是嬸嬸家的三姐把我的新毽子弄破了。
三姐比我們也沒大幾歲,應該也算是我們的同齡人。可她從來不跟我們一起玩,只是遠遠地看著,一聲不吭。那時候我挺害怕她的,因為有一次我和四姐還有她一起去河邊洗衣服,往回走的時候,三姐突然犯了病,砰地一聲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兩眼發直,牙齒咬得咯咯響,整個身體蜷縮著,嚇得我直往後退。而四姐沒有害怕的樣子,他趕緊蹲下來把三姐的頭抱在懷裡,又脫下自己一件衣服墊在三姐身下。大約過了兩三分鐘,三姐慢慢清醒過來。後來聽媽媽說,三姐原來不是這樣的,她很聰明活潑,還很勤快,只是因為那次意外讓他留下了病根。那是一個雨季的一天傍晚,嬸嬸和姐姐在做針線活,嬸嬸叫三姐先去外屋生火做飯,說等水燒開了再喊她下去「打格子」。三姐二話沒說,立刻抱回一些乾草,刷好鍋添足了水,便蹲在灶炕邊,往灶膛里塞進一些乾草便劃了根火柴點著了火。柴草燃燒的很旺,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三姐彎著腰,低著頭,正準備再添一把柴草進去的時候,突然一隻貓騰地一下從燃燒著的灶膛里竄了出來,渾身上下裹著火星,像個大火球,它喵的一聲從三姐頭頂上飛過,在後背踏了一腳,竄出了門外。三姐嚇得「啊」的一聲尖叫便昏倒在灶坑邊,不省人事。嬸嬸和姐姐聞聲趕來又喊又叫,連掐帶啃,好不容易把她叫醒過來。從此以後三姐便落下了癲癇的病根。三天兩頭的犯病,精神上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好像變了一個人。
這天,我拿著媽媽給我縫的新毽子高高興興去找我四姐玩。我們倆你踢給我,我踢給你,看誰最先沒接住,誰就輸了。不遠處三姐正在下屋門前剁青草,是給小毛驢準備的。我和四姐你來我往踢得正高興一不小心毽子飛了出去,正好落在了三姐跟前,我剛要跑過去撿,三姐手疾眼快一把就搶了過去,我以為她會扔給我。沒想到的是,她舉起了斧子,對準毽子一頓亂砍,而後啪的一聲摔給了我。我揀起一看,那新毽子已經面目全非,六塊布六個大口子。裡面的穀子撒了一地,我氣的渾身發抖,拿著破碎不堪的毽子哭著跑回了家,向媽媽告狀。希望媽媽為我出口氣。可是媽媽並沒有前去責罵三姐,反而安慰起我來:「她有病,別跟她計較了,以後,你們在玩的時候,離他遠點不就行了。」我瞪大眼睛很不服氣,也不理解。媽媽笑了笑說:「好了,別生氣了,明天媽再給你建一個更好的,這行了吧。」我還是挺好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