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二合一)

第60章 第 60 章(二合一)

殷離在席間悶悶地自斟自飲,時不時幽怨地瞥蕭沐一眼。

他心裡堵著一口氣,一桌子的好菜都吃不下了,雖然知道不能硬碰硬,但他好歹都爭辯了一句,可這小獃子呢?半個不字都沒有,立馬就答應了,他就這麼期望他離開王府嗎?

然而蕭沐卻無知無覺,自顧吃飯。

直到殷離終於忍不住悄悄在桌底下踢了他一下,他才疑惑抬起頭來,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殷離見他一臉無辜,還不知道自己在生氣,不由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面對這個獃子只能直球不要讓他猜!

他正想說點什麼,卻在此時,幾名侍女舉了酒壺來到席間,跪在桌案邊換酒。

殷離身旁的侍女在撤下他桌上的空酒壺時,附在他耳側低聲說了句話:「想要怡妃娘娘活命,便請殿下跟奴婢來。」

殷離面色一變,扭頭去看時,侍女已經退下了。

他沉思片刻,起身找了個更衣的理由,跟了出去。

侍女一步一回頭,確認殷離跟了上來,快步走到一片陰暗的假山石后,還四下張望了一下。

殷離聲音冷冷的:「誰派你來的?居然敢威脅我?」

侍女面不改色,沖殷離福了福身,「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替皇後娘娘傳話,她讓我問問殿下,怡妃娘娘可還喜歡紫宸殿前那片百合嗎?」

殷離眸光一閃,這毒早在半年前就被蕭沐發現並清理乾淨了。

他還一直在等,想看看皇后何時發作,卻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如此沉得住氣。

他佯裝不知情,表情一凜:「你這話什麼意思?」

卻見那名侍女微微勾起一側唇角,「怡妃娘娘鍾愛百合,滿院的百合到芬芳馥郁,殊不知那些百合早就被下了毒,怡妃娘娘常時間吸入花香,至今半載有餘,毒性早已深入肺腑,若沒有解藥,必死無疑。」

殷離聞言,反應極快地佯做驚怒之色,咬牙切齒道:「卑鄙!」

「你就不怕我這就拿了你去稟告父皇?你的主子眼下難道還能承受父皇的怒火嗎?」

卻見那侍女垂著著眼,面色坦然,「殿下當然可以這麼做,只是怡妃娘娘就......」她說時微微抬眼瞥了一下殷離,意味深長道:「怕是要一屍兩命了。」

殷離目露怒火,語氣森然,「你喊我來,不會就是想告訴我這些吧?」

他說時冷哼一聲,「不必繞彎子,直說吧。」

那侍女勾唇一笑,「簡單,只要殿下取了蕭沐的性命,解藥自會奉上。」

聽見這句,殷離狐疑地眯了眯眼。

害皇后被圈禁,險些被廢的是他,害得太子發瘋成了個廢人的也是他,如今他的母妃還凌駕在皇后之上,若皇后要恨誰,首當其衝就是他們母子。

而對於眼下的皇後來說,手上唯一的籌碼就是那百合花毒,這種關鍵武器,不用來應付她最恨的仇人,卻要對付與她沒有近怨的蕭沐?

這怎麼想都不太正常,背後一定有緣由。

而且,殷離目露深思,這拐彎抹角的手法不像是皇后的手筆,更像是她背後的那個人——雲陽明。

他沒露聲色,只丟給侍女一個驚怒的表情,聲音也提高了一個調,「若我不答應呢?」

侍女垂首,「還請殿下好好想想怡妃和您那還未出世的弟弟。」

殷離冷哼一聲,「你說了這麼多,無憑無據,我如何信你?」

卻見侍女從袖中掏出一支百合遞給殷離,「這是在溫室內栽培的有毒植株,殿下交給信任的太醫驗了,再與怡妃娘娘的癥狀對照便知。」

殷離接過那花,又聽見那侍女道:「不過我勸殿下可別打旁的主意,比如將這花當做證據,或是讓太醫研製解藥。」

侍女自通道:「這毒不是大渝的東西,您就算是把全國的大夫都找來,也研製不出解藥,只有我們家娘娘能救您的母妃。」

殷離捏著百合花,根莖在指尖揉捻了一下,表情冷得像冰:「說完了?滾吧。」

侍女淺淺一笑,似是對殷離這番色厲內荏不以為然,又是鞠了一躬,便施施然轉身去了。

殷離站在原地,花莖還捏在指尖,若有所思地揉捻著,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阿離?」

他忽地轉頭,就看見蕭沐正站在不遠處,不由面色一變,「你怎麼出來了?夜裡風涼,回去吧。」

蕭沐看著殷離指尖捏著的百合,又看一眼匆匆跑遠的侍女背影,歪了一下腦袋,「我擔心你。」

有了上回被下藥的前車之鑒,蕭沐不放心殷離一個人離開太久,便跟了出來,就看見一名侍女遞給殷離一枝百合便匆匆走了。

他疑惑道:「你是特地出來見她?」

殷離本想解釋一番,但看見蕭沐一幅欲言又止滿腹疑問的模樣,又心頭熨貼,這小獃子,他前腳離開後腳就跟上來了,是在關心他嗎?

而且這句疑問的語氣......該不會是在吃醋?

殷離這麼想著,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心思一動,捏著百合在蕭沐眼前晃了晃,「你以為呢?」

見蕭沐垂下眼瞼沉默不言,殷離發出「哎」地一聲,故意將百合丟在路邊道:「這宮人是越來越大膽了,竟然存了這種心思。」

蕭沐一愣,什麼心思?

殷離走過來勾了勾他的尾指,「我把她打發了,可是,今後我若是搬回宮裡,又有這種存了心思的女人纏上來,或是父皇母妃要我納妃,怎麼辦?」

蕭沐看著殷離被月光照耀得亮瑩瑩的眼睛,疑惑道:「納妃?」他沒注意到自己的聲音有些沉。

他的大腦快速運轉,納妃就是娶妻,殷離將來是要娶別人做妻子嗎?這樣的話對方今後是不是會和別人做那些夫妻之前才會做的事?

那些親吻和......

這麼一想,他的臉色更灰敗了,聲音也悶悶的:「可你不是說心裡只有我嗎?」

蕭沐不能理解,他心裡只有老婆劍,所以絕對不會娶別人做老婆,那殷離明明也說過心裡只有他,為什麼會納妃?

儘管蕭沐的情緒波動向來不明顯,但殷離還是從中聽出了別樣的意味來。

殷離心中一動,難道這小獃子終於開竅了?

他的心裡霎時暖洋洋的,恨不得把人摟進懷裡狠狠地親到對方喘不過氣。

可嘴上卻道:「今日父皇能讓我搬回宮裡,明日也能命我納妃。你不是都答應解除婚約了么?我既然不是王府的人了,納妃也很正常吧?」

蕭沐歪著腦袋聽了一會,微微頷首,好有道理。

婚約解除了,老婆不是他的老婆了,他自然也不能要求對方為了他一輩子不成親。

好麻煩啊,他想著,甚至覺得有些委屈,原來只有二人之間的約定在這個世界是行不通的。

「那我……」他想了想,在殷離期待的目光中鄭重其事地道:「我等你下輩子好了。」

也可以等盡完了孝再帶你私奔,但這句他沒說出口,總覺得有詛咒雙親之嫌。

再說一輩子也很快,大不了他就閉關,眼睛一閉一睜就過去了。

殷離瞬間臉色就垮了,壓抑著怒火道:「下輩子?那這輩子呢?你就這麼放棄了?」

他拼了命換來的一輩子,在蕭沐眼裡就這麼一文不值?輕易就能放手?!

蕭沐不解:「可你不是說皇帝的命令是不能拒絕的嗎?」

殷離一噎,「那你......那你都不掙扎一下嗎?至少爭取一下啊!」

「爭取的話會改變結果嗎?」蕭沐問。

殷離愣住,上位者不是他,不論他位置多高,都要仰賴父皇鼻息。

就連他賴以抗衡雲氏的鉉影衛,也是父皇給他的,並且隨時都能收回去。

不登上大位,他連跟心上人在一起都做不到,皇帝一句話,他就得乖乖地搬出王府。

他沉沉地道:「你不爭取,自然什麼都不會改變。」

殷離不信命,上輩子國師對他說,他與蕭沐無緣,可還是被他強行逆天改命。

他連命都能改,還有什麼改變不了的?

蕭沐「唔」了一聲,他是修真者,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他當然知道不懈努力是可以改變命運的,但是代價呢?

他道胎不滅,自然什麼後果都能承受,但殷離這個人格一旦出事恐怕就......

屆時靈體回歸本位,什麼都沒了。

如果是這樣,倒不如放手讓對方好好體驗一世人生。

於是蕭沐道:「可是我覺得若是代價太大的話,實在沒有必要。」比如你的命。

違抗皇命的話,就算不死,下場也不會好吧?看看被圈禁起來的皇后就知道了,那麼多年的髮妻,說關就關了。

那位瘋了的太子也沒得到這皇帝半分關心。

無情最是帝王家,就算殷離是皇帝眼下最受寵的親兒子,可一旦哪天怡妃恩寵不再,殷離還能有抗爭的底氣嗎?

殷離聽見這句,眸子噌地燃起了火,壓抑著聲音:「沒有必要?」

他忽地提高了音量,怒火再也抑制不住了:「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怎樣的代價,今日才能站在你面前?!」

這句蕭沐就聽不懂了,什麼代價?

對方不是被迫嫁到他們王府的嗎?

「你——」

殷離的話音戛然而止,蕭沐等了一會沒等來下文,只看見殷離面色極其難看地盯著他看,數息后,氣沖沖與他擦肩而過,大步離開。

看見殷離遠去的身影,蕭沐雖然不解,但心頭更多的卻是憋悶。

他好像......又惹老婆生氣了。

殷離回到席間,只說自己喝多了需要休息,便向皇帝告退,正要離開時,扭頭看見跟回來的蕭沐,他心頭憋悶,忍著去看蕭沐的衝動,又補了一句:「兒臣今日便搬回宮。」

隆景帝訝異地挑了一下眉,「方才不是還嫌麻煩不想搬嗎?」

殷離語氣生硬,「兒臣想通了,身為皇子。確實不應該住在王府里,惹人嫌惡。」最後四個字他說得重,幾乎是咬牙切齒。

皇帝沒聽出這話外音,只滿意地點點頭。

「你想通了就好,去吧。」

殷離幽森看一眼蕭沐,拂袖離去。

怡妃卻看出了不對勁,離兒這氣鼓鼓的模樣,怕不是跟誰吵架了?

再看一眼蕭沐,卻見對方視線跟著殷離走,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直到殷離走出門外許久才收回視線,最終也只是撇了一下唇角,一言不發。

怡妃看蕭沐委屈巴巴的樣子,心頭嘆了口氣,還真的又吵架了?

這倆孩子怎麼老吵架?哎,離兒晚上怕是又要睡不著了。

*

殷離走到僻靜處,面色忽地一變,冷靜喚了聲:「十四。」

影衛從黑暗中出現。

「把今日我與蕭沐吵架的事,添油加醋地散布出去。」

十四目露疑惑,雖然不懂殷離又在打什麼主意,但殿下的話向來不容置疑,他還是垂首應是。

可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沒忍住發問道:「殿下,皇後用百合花毒要挾您刺殺世子爺的事,不用告訴世子爺嗎?」

殷離想也不想道:「先不說,我還沒拿定主意。」

這種小事就不要拿去煩小獃子了。

待他查清楚雲氏的目的,再應對不遲。

畢竟上一世,雲氏到最後也沒對蕭沐直接動手,畢竟一個病秧子在他們眼裡構不成威脅。

可這一世……殷離微微攥了一下拳。

雖然和上一世有所偏差,但他也定然能護蕭沐周全。

他想了想,道:「去把那株百合收起來,好生保管,以後興許留著有用。」

十四垂首應是。

殷離又思索了片刻,問道:「讓你打探的消息如何了?」

十四頷首道:「殿下神機妙算,最近確有從北方來的客商在燕春樓落腳。」

殷離「嗯」了一聲,摩挲了一下指尖,「是住天字四號房的三人嗎?」

十四瞪大了眼,震驚看向殷離,「殿下怎麼知道......」

殷離不動聲色,只道:「他們不會直接與雲陽明見面,你派人盯住小公爺身邊的親隨。」

小公爺是個紈絝,總愛往燕春樓那種地方跑,所以他進出那兒並不會惹人懷疑,他身邊的親隨就更不起眼了。

而小公爺怕是自己也不知道他竟成了雲陽明與辰國人通信的工具。

雖然不知道蕭沐用了什麼法子,但上輩子他追查到了這個親隨,逼供之下才得到了證明雲氏通敵的鐵證。

想到這裡,殷離心尖刺痛了一下,頓了頓又道:「那扈從身上會帶著一件羊皮封桶,信件都封在裡頭,你們想法子在他們通信后把裡面的信件複製出來,切莫打草驚蛇。」

十四快要被殷離驚掉下巴,這細節就好像殿下親眼見過似的。

見十四不答話,殷離蹙眉「嗯?」了一聲,十四這才回神,點頭應是后便消失了。

殷離獨自一人矗立在漆黑的夜裡,表情一點一點變得冰冷起來。

這一世,他佔得先機,一定要不會再讓同樣的悲劇發生。

不僅如此,他還要雲家血債血償。

......

......

蕭沐回府時,門口有僕役正一箱一箱地往外搬東西。

茗瑞扶了蕭沐下馬,又疑惑問僕役,「你們在搬什麼?」

僕役道:「宮裡來信,說讓把殿下的東西都送回宮裡去。」

蕭沐聽見這句,眉心一沉。

上回殷離被他氣走,只騎了匹馬,什麼都沒帶,第二天人就跟著他回來了,可這回卻連夜要把東西都搬走。

這是打定主意不回來了嗎?

就那麼生他的氣嗎?

他只不過是不想殷離犯險而已,錯了嗎?

畢竟兩個人要在一起,任何時候都可以啊。

劍靈與他結契,只要他道胎不滅,劍靈也會生生世世與他捆綁在一起,何必要爭這一時呢?

不過轉念一想,殷離並不知曉這些,只以為他輕易就放棄了,會生氣也正常吧?

見蕭沐沒個笑模樣,茗瑞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問道:「世子爺,您又跟殿下吵架啦?」

蕭沐沒答話,只覺冬夜裡的寒風直往脖頸里鑽,吹得他喉間又癢起來,他拉了一下大氅毛領,捂嘴咳嗽著走進府門。

茗瑞聽見這咳嗽聲連忙追上去給他拍背,「世子爺,咱們先回府喝葯吧。」

「您別多想,不就是吵個架嘛,上回殿下回宮,您三兩句就把人哄回來了,等您明日身子好些,咱們再進宮一趟哄哄殿下就是了。」

蕭沐沒有接話,沉默地回了房,茗瑞見他這幅模樣,不由愁容滿面,聽著蕭沐的咳嗽聲都更憂慮了。

茗瑞憂心忡忡地把蕭沐送回房裡,餵了葯,又安排了伺候的人,便腳不沾地稟報王妃了去。

侍從給蕭沐凈手凈面,又給他泡腳,他看著跪在地上的侍從,忽然就想起昨日殷離給他按摩腳底,那副動作輕柔的模樣,還揚起頭來,沖他明媚地笑,眼尾那顆美人痣奪目無比。

他微嘆口氣,抬手揮退侍從,「我自己來吧。」

侍從應聲離開。

蕭沐張望室內,置物架上殷離的東西都清走了,衣架上也只剩下他的衣衫,垂眼一看,藏在床下的箱子也不見了。

他忽然覺得這個房間特別空曠。

只剩百格柜上,放置著一對金童玉女,是上回鄭家堰的百姓給他們雕的。

他愣愣望著那雕工粗糙的雕塑,忽然嘴角一壓,莫名就覺得有些委屈。

這一幕正好被趕來的王妃撞見。

王妃立在門外,蕭沐的模樣落在她的眼裡,被誇張放大,原本只是有些沉悶的表情在她看來簡直就跟要哭出來一樣。

她不由一抽咽,掏出帕子擦拭眼角,「這到底是怎麼了?殿下怎麼突然就搬走了?」

蕭沐望向王妃,一雙漆黑的眸子顯得有些空洞,王妃一看,更傷心了,生怕兒子又跟上回一樣說些什麼這輩子下輩子之類要死要活的話來,便連忙幾步上前拍著蕭沐的肩頭安撫。

「發生什麼了,你別急,慢慢跟為娘說。」

蕭沐心說他沒有急。

但他沒解釋,只淡淡哦了一聲,「陛下要他搬回宮裡住,還說既然他是皇子,婚約自然就不作數了。」

王妃捂著嘴,一雙眼睛瞪大,難怪!難怪他兒子這幅表情。

他的兒子怎麼這麼可憐呢?心上人是個皇子,註定要做一對苦命鴛鴦,畢竟,皇命難違啊。

她微嘆一聲,拉過蕭沐的手放在掌心拍了拍,「這也是遲早的事,畢竟你倆的身份......」王妃欲言又止,想說不合適在一塊,但又怕傷了兒子的心,最終沒說出口。

她滿眼慈愛地看著蕭沐,抬手撫摸他的額發,安撫道:「我的兒,你別難過,雖然殿下搬回宮裡,但以後你們還是可以經常見面的。」

蕭沐敷衍地點點頭,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便對王妃道:「我困了。」

王妃連連點頭,「好好,你早些睡。」

她說完嘆了口氣,往外走時還一步三回頭,滿眼寫著不放心,上回殿下離開,蕭沐就一宿沒睡,這回是陛下不讓兩人在一起,那她兒子豈不是要夜夜失眠?這幅身子怎麼受得住?

想到這裡王妃忍不住悄悄掩面而泣,叮囑茗瑞晚上多注意著些,終究是懸著一顆心走了。

她一面走著,腦海里已經過了無數法子,最終目光一凜,下定了決心,若是他兒子真的沒有殿下不行,大不了,她豁出去這老臉進宮去求陛下,看在蕭家的面上,陛下興許能鬆口。

隨著王妃步伐的遠去,嘆息聲亦漸漸消失在夜色里。

*

枕邊空空蕩蕩,被窩裡是放了幾個湯婆子,但蕭沐還是覺得涼颼颼的。

他張望了一下,見門窗分明都關嚴實了,也不知這涼風打哪來。

蕭沐收緊了被窩,將自己的肩膀都蓋嚴實了,又抱緊了湯婆子,側身做出微微蜷縮的姿勢,就像往常夜裡被殷離抱著時那樣。

這樣一來,那涼颼颼的空洞感才終於消失了。

他閉眼試圖睡覺,卻是半晌睡不著。

思來想去,好像是因為心口太悶了。

所以他到底在鬱悶什麼呢?

殷離若是生他的氣,從此不理他了,他正好也不用做那些道侶之間才能做的,於修為毫無意義的事。

對方如果今後納了妃,安穩地度過一生,待壽終時,他再來接他的劍靈一起轉生回修真界,一切都很完美。

所以他到底有什麼可不高興的?

沒錯,他應該高興。

於是他暗暗點頭,閉上眼告訴自己睡覺,別想了。

他在腦海里默念清靜經,原本幾遍就能奏效的經文眼下卻好似起不了作用一般。蕭沐只得反覆念了無數遍,終於在強烈的困意裹挾下,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蕭沐的意識混混沌沌,半夢半醒間,感覺一縷涼風嗖嗖地往屋子裡灌。

他體弱,寒冬里對寒風特別敏感,一下子就被這寒風吹醒了。

他睜開眼,接著昏黃的燭火,看見從窗外翻進來一個黑衣人影。

他剛想發生,剛剛張口就頓住。

這氣息好像是阿離!

他睜大眼睛,看著那個頗為眼熟的黑衣人閃電般翻進來又反身將窗子扣嚴實,然後迅速地開始脫衣服。

蕭沐:?!

他張了張口,聲音裡頭疑惑中帶著點自己也沒察覺到道的雀躍:「阿離?」

殷離「嗯」了一聲,「你睡你的。」說時三兩下褪去了衣裳又把雙手放在口邊哈氣焐熱。

蕭沐的意識迅速回籠,咕嚕一下坐起來,「宮門早就落鑰了吧?你怎麼出來的?」

殷離點頭,「翻牆出來的。」

他鑽進被窩后沒敢直接靠近蕭沐,而是撈了個湯婆子抱著先把寒氣驅散。

蕭沐瞪大眼,「你瘋了?」

宮牆上光是巡邏的禁衛軍就多不勝數,一旦發現有動靜根本連照面都不會跟殷離打,直接弩.箭射殺。

殷離連表明身份的機會都不會有。

殷離捂了一會就把湯婆子一丟,整個人鑽過來把蕭沐往懷裡摟,「我是瘋了。」

蕭沐「啊?」了一聲,就聽殷離埋首在他脖頸悶悶道:「快被你氣瘋了。」

「就因為生氣,你就爬宮牆?」

沒想到殷離冒了這麼大的險跑出宮,就因為生他的氣,要來興師問罪嗎?蕭沐沉默了片刻,決定服軟說句道歉的話,卻聽殷離用半撒嬌般的語氣道:「是啊,我生氣所以爬宮牆,差點被禁衛軍的神臂弩射成篩子,你說怎麼辦?你怎麼補償我?」

蕭沐看著他,思索著:「我......」

殷離眉梢一挑,盯著蕭沐看,想看看這小獃子還能說出什麼氣人的話來。

就聽蕭沐試探性地道:「親你一下?」

他只能想到這個,從前殷離總是又要親又要抱的,所以應該這會也管用吧?

卻見殷離愣了愣,沒想到這小獃子這麼自覺,他目光一沉,「一下不夠。」

蕭沐歪了歪腦袋,「那多來幾下?」

殷離嗤笑出聲,翻身把蕭沐按倒,鼻尖抵著鼻尖,壓抑著嗓音道:「這話是你說的,我要親個夠。」話落,便附身吻上那雙唇。

*

怡妃被皇帝拉著敘話,深夜才回到宮裡。

她不放心殷離,馬不停蹄到皇子寢殿去,想問問殷離今日發生了什麼,怎麼又跟世子吵架了,可別又跟上回一樣,茶不思飯不想的。

可她剛剛邁進房門,就見裡頭漆黑一片,接著身後侍從的掌燈,她隱約能看見帳內有個人影。

怡妃走上前,嘆了一聲,「又跟世子吵架了?」

沒人回應。

怡妃眉心一蹙,今日竟然沒失眠嗎?

她察覺不對,撩開床簾一看,只看見一個鼓鼓囊囊的被窩。

她連忙伸手去掀,「不能這麼蓋被子,會喘不過氣的。」

可剛一掀動,裡頭卻滾出來一個枕頭。

怡妃一愣,整個被子掀開后,是好幾個枕頭跟被褥被塞在被窩裡,竟是空無一人。

怡妃:?!

「離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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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痴拿了沖喜劇本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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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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