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12【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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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玉小姐的父親名叫溫愛華,是某古都第一實驗中學的一名普通初中老師，工作不忙、為人溫和，朝九晚五,由於溫玉的母親愛麗絲女士的工作相當的忙碌，因此，大多數時候,都是溫愛華先生負責照顧溫玉小姐的。

她小時候發了燒，什麼都不想吃，就像吃點嫩嫩的雞蛋羹,撒上小蔥花和一點點香油，實在是香得很。

愛麗絲女士會給溫玉做大米布丁——這似乎是愛麗絲女士的祖國里比較流行的小孩病號飯。

不過溫玉小姐在生病的時候,好像是一個標準的中國胃，愛麗絲女士還為此鬱悶了好久。

潔白的小盅之中，雞蛋羹嫩嫩滑滑,連一點氣孔都無，溫玉小姐順手拿過一個大的餐盤,當做小桌子一樣放在傅紅雪的腿上,又把小盅放在了他的面前,笑著道：「傅紅雪小朋友，你自己能不能動手呀？」

傅紅雪怔怔地看著她,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溫玉小姐歪頭看他。

她若有所思道：「嗯……不過讓病號自己吃飯,好像是有點不夠體貼。」

然後,她就自顧自地拿起了那盅雞蛋羹,用白瓷小勺舀了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吹，給小少年送到了唇邊。

傅紅雪仍然怔怔地瞧著她。

……從來都沒有人這樣對待過他的。

在面對她的好意的時候，這小少年甚至很不知所措,他瞧了瞧那勺子里的雞蛋羹，又瞧了瞧這個綠眼睛的姐姐，五指忽然不受控制地收緊，緊緊地攥住了自己的袖子角。

他死死地盯著溫玉，一句話也不說，看起來也根本不打算動。

這樣的孩子……溫玉一眼就能瞧出他什麼毛病。

長期生活在苛責中的孩子，對他從沒見過的好意，自然是沒法子很快做出反應的。

溫玉嘆了一口氣，道：「你再不吃，我的胳膊可要酸死了。」

傅紅雪遲疑了一下，終於垂下了頭，試探性地吃掉了那一口雞蛋羹。

嫩嫩的，帶著雞蛋的香味，很好入口。

他正在發熱，喉嚨也實在是痛得很，咽下一口氣的時候，都好似像是吞刀片，但這雞蛋羹……

雞蛋羹順著他的喉管滑下去，暖洋洋的。

傅紅雪忍不住發怔。

隨即，他餓了許久的胃袋終於沒有那麼的麻木了，一口東西下去之後，他忽然感覺自己的胃袋乾癟得好似快要死去，只聽「咕嚕」一聲，他的肚子里就發出了聲音。

傅紅雪的臉霎時間就紅了，一隻手緊緊地攥住，好似要用指甲把自己的手心給摳破似得。

溫玉帶著笑意瞧著他。

她道：「自己吃好不好？」

傅紅雪垂著頭，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溫玉把小盅和勺子都塞進了他的手中。

這孩子很乖巧、很聽話，拿到雞蛋羹之後，就安安靜靜地吃了起來，一口一口，一點兒也不浪費。

等到全部都吃完之後，他才抬起頭來，看著溫玉。

溫玉正坐在他的榻邊兒上，一直默默地瞧著他吃東西。

床榻是如此的溫暖、身上乾淨而清潔、傷口也都已處理過了。

……直到現在，他仍然覺得很不真實。

傅紅雪那雙漆黑的眸子深深地望著溫玉小姐，忽然張了張口，小小聲道：「謝謝你，姐姐。」

溫玉小姐忍不住笑了。

她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摸傅紅雪的頭髮，這小少年身子一僵，似乎下意識地想要躲開，然後又強行穩住了自己的身形，強迫自己不要動，他垂下了頭，乖乖地被溫玉摸了摸。

他的頭髮漆黑而柔軟，就像是他乖巧的性格一樣。

溫玉笑眯眯道：「我們給你煮了退燒的葯，待會兒要乖乖喝葯，不許嫌苦哦。」

傅紅雪點了點頭，低低地道：「我……我不嫌的。」

溫玉又道：「你似乎餓了，只吃一盅雞蛋羹應是不行，還想吃什麼呢？糖果可不行的，吃了糖小心咳嗽。」

傅紅雪搖了搖頭，低低地道：「我……我沒事，什麼都不要的，請不必費心。」

溫玉道：「那可不行！你乖乖躺著休息吧，什麼都不用多想。」

說著，她就轉身要走了。

傅紅雪心中一急，一伸手，抓住了她的衣服角。

溫玉身子一頓，回過身來看他，傅紅雪身子一僵，又垂下了頭，慢慢地放開了她的衣角。

溫玉道：「怎麼了？」

傅紅雪忽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他知道溫玉他們一行人是為了什麼而來……是那個獵戶。

那獵戶是死在他母親手下的，這是無可辯駁的事情。

一條人命橫在了他母親與這位姐姐的中間……這讓傅紅雪惴惴不安。

溫玉微微一笑，也並不等他要說什麼，只是道：「啊……我知道了，一定是覺得一個人呆著很寂寞是不是？沒關係，我讓我的徒子徒孫來陪你吧！」

傅紅雪：「？？？」

徒子徒孫……是什麼？

溫玉小姐不由分說，愉快地哼著曲兒就走了，並沒有聽傅紅雪想說的話。

而傅紅雪也很快就明白了……她說的「徒子徒孫」是什麼。

是貓。

很多很多的貓。

他本來正坐在榻上，望著自己手上緊緊握著的刀在怔怔出神，卻忽然聽見一聲「喵嗚~」。

他瞬間抬起頭來，朝門口望去。

一隻漂亮的大白貓從門口鑽了進來，這隻貓的體型不小，擁有著長而柔軟的皮毛，像是一捧超級大的雲彩正在踏著貓步朝他走過來。

然後又是一隻大貓。

兩隻大貓的後面，是排成隊的一排小貓咪，這些小貓咪顯然是比大貓要活潑許多的，讓它們排成隊進來已很不容易了，它們一進來，就歡呼著開始到處亂沖，跳上桌子，伸出爪爪，然後——

「啪」的一聲，放在桌上的茶杯被推到地上，摔碎了。

傅紅雪：「…………」

傅紅雪全然不知該如何應對面前的場面。

但場面還在持續性的變糟糕，因為活潑的小貓咪們發現，把茶杯推下桌子的遊戲實在是很有趣，於是它們又歡呼著跳上了桌子，一人分了一隻茶杯準備開始遊戲。

傅紅雪：「…………」

傅紅雪猶豫起來，他覺得自己應該保護一下綠眼睛姐姐的財產。

然後，一隻圓頭圓腦圓眼睛的貓……頭鷹背著一雙大翅膀、露著一雙大毛腿的進來了。

它眯著眼，對面前的景象司空見慣，它張開尖尖的鳥喙，發出一聲「咕~咕~」的叫聲，活潑小貓們瞬間瞪大眼睛警惕地望著它，白色的貓頭鷹瞬間起飛，精準的用自己的爪子抓住了小貓命運的後頸皮，然後……

空投到了他的榻上，一共空投了四隻，齊齊整整的。

小貓們敢怒不敢言，縮在傅紅雪的枕頭邊兒上縮成一團。

雪白貓頭鷹挺起了豐滿的胸脯，在屋子裡踱步踱了好幾圈，確認沒有問題之後，又背著一雙大翅膀，走出去了。

傅紅雪：「…………」

這場面，放在一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身上，也不一定能搞得懂，更別說是才十一歲的傅紅雪小朋友了。

再然後，兩隻大貓也輕巧地跳上了他的榻，一左一右，依偎在了他的身邊，還各伸出了一隻雪白的貓咪爪子，搭在了他的身上，見傅紅雪僵硬著不動，還發出兩聲超級軟糯的喵喵聲，用爪子安撫性的拍了拍他。

傅紅雪只好重新躺下來，被一堆大貓小貓依偎著，身上僵硬得要命。

這感覺……相當之奇妙。

一堆活的、小小的、溫熱的小生命們正在依偎著他。

這是一種傅紅雪從沒有過的體驗，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正盯著床帳子，整個人一動不動。

耳邊能傳來小貓咪們奶呼呼的叫聲，小貓咪們不是很穩重，剛呆了一會兒，就呆不住了，在他的榻上行走巡視著，好奇的要用爪子扒拉扒拉他的頭髮。

這時候，躺在傅紅雪左右兩邊、依偎著他的大貓就發出一聲見怪不怪的喵喵聲。

小貓咪瞬間縮回爪子，和自己的兄弟姐妹們玩鬧去了。

大貓把自己的腦袋擱在了傅紅雪的肚子上。

活物是會呼吸的。

傅紅雪雖然住在山上，自然見過野貓、野狐狸之類的小動物，只是這些野生小動物很不親人，一看見有人來，跑得飛快。

他倒是覺得這些小動物很可愛，但從來都沒有機會摸一摸，直到昨天傍晚，那隻黑白相間的小貓咪，一看見他，衝過來就對著他的腿蹭蹭……

摸到真實的小動物，和想象中的全然是不一樣的。

他能摸到小貓咪真實的呼吸，摸到那柔軟的皮毛之下那種真實而可愛的生命力，這一切都讓傅紅雪覺得又新奇、又喜歡。

這樣脆弱又可愛的生物，令他小心翼翼，生生怕自己會傷害到它……

現在，他身邊有六隻貓。

貓咪身上還有一種糖果似得柔軟味道。

他忍不住抬起了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大貓，大貓懶洋洋地喵嗚了一聲，連眼睛都沒抬一下，完成任務一樣地用自己的尾巴蹭了蹭傅紅雪的手，以示回應。

傅紅雪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不笑的時候，冰冷而倔強的五官像是雪山之巔一樣，冷而遙遠，讓人恍惚之前會忘卻他還只是個孩子。

可他一笑起來，卻又如此可愛，充滿了稚嫩的童真，又會讓人驚覺……這懂事的少年，如今也才是十一歲的年紀。在嗅著貓咪們身上的味道時，他心中那些隱隱的不安，好似也安定了一些，他忍不住想，那位綠眼睛的姐姐究竟是什麼人呢……？

他的思緒也忍不住在對方充滿暗示性的「徒子徒孫」四個字開始發散。

說實話，他是見過野貓和野貓頭鷹的，聰明歸聰明，但聰明到這種程度……實在是超乎了傅紅雪的認知範圍。

他就這麼想了好一會兒，然後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等到又一次醒來的時候，綠眼睛姐姐已經帶著葯回來了，這葯十分腥苦，但傅紅雪默不作聲地一口氣喝乾凈，連眉頭都沒有咒一下。

綠眼睛姐姐立刻給了他一杯蜂蜜水喝。

傅紅雪垂下了眸子，又乖巧地接過了蜂蜜水，小口小口地喝著，覺得嘴裡的腥苦逐漸地褪去，只留下甜絲絲的味道。

溫玉小姐笑道：「我看著你的精神頭恢復得不錯嘛……看來我的徒子徒孫們陪你陪得很好，是不是？」

小少年終於忍不住問出來：「徒子徒孫……」

溫玉小姐面不改色地扯謊：「嗯，對呀，我是貓妖呀。」

傅紅雪：「…………」

……好像說了什麼很不得了的話。

傅紅雪獃滯。

溫玉小姐一把扯下了她自己的帽子，對著傅紅雪笑道：「你瞧。」

帽子下面，自然是兩隻精神抖擻的貓耳朵。

這種巫師用的道具，自然是比普通的貓耳發箍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不僅模擬度極高，還能隨著使用者的心情來做出相應的反應，比如說高興的時候就豎起來抖一抖，害怕的時候就飛機耳，等等等等。

傅紅雪……

傅紅雪兩眼發直，瞪著她的耳朵，半晌沒回過神來。

溫玉小姐的耳朵充滿活力地動了動，她瞪著傅紅雪，道：「怎麼啦？沒見過貓妖么？」

傅紅雪遲疑到：「……所以，姐姐你是貓咪變得？」

溫玉小姐神氣地叉腰，道：「那是自然！」

如果換做是一個成年人，大概此時此刻就會狐疑地盯著她，再三確認這人是不是把自己當傻子……

但是傅紅雪是個小孩子，而且是個比起一般小孩子來說，見的東西更少、也更單純的孩子。

所以，他一點兒都沒有懷疑溫玉的話，兩隻眼睛「叮」的一下亮了起來，瞪圓眼睛盯著溫玉的貓耳朵看，忍不住道：「原來姐姐是只貓！」

溫玉：~o(=∩W∩=)m

溫玉：「沒錯沒錯，正是這樣，我正是咱們地球貓貓教的教主大人~咳咳，孩子，我看你骨骼清奇，熱愛擼貓，要不要考慮加入我們？」

傅紅雪更震驚了：「！！地球貓貓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