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一場無人獲勝的戰爭 其之一 Ⅳ

（一）

我配合著他如即興的演員，儘力使他滿意。

無論怎樣的扭動，都是僵硬的。

溫暖的帳里，我卻在凌凌寒氣中如死屍無法動彈。

這樣如人偶一般的生活，從我十幾歲進宮為始，到現在我已經快要三十歲。

換句話說，我是他精心飼養的寵物，或言「奴隸」。

取得他的寵愛，取悅他，有什麼用？不過是金錢，不過是地位，以及周圍人說不盡的冷嘲熱諷。

這超過十六年裡我沒有誕下一個子嗣，在那些朝中元老看來，是我作為一個女性的失職，當應罷免。

「瑪麗，我親愛的皇后，為什麼不笑呢？難道你不開心嗎？」

「不，奧托，我很愉悅，快樂至極。」

他對我機械的回答報以更加失禮的行為。我是指，按照明面上的禮。

鼻尖縈繞著糜爛氣味，以及身上有噁心的粘濕感。

而我選擇順從他。

我本身並無道德可言，也並不懂得何為情感。我只懂的面部如何擠出最適合當下氛圍的表情。

我選擇順從他，因為他能保護我。

至少我仍然是拉斯特尼亞的皇后。

而且，他再過幾天，也該死了。

（二）

「我是哪國的公主？」

她面色不悅，朝我靠近。

「鏡，哥，哥，我，很，生，氣。」

「不，你沒必要一個一個音節說話，我記憶還沒恢復，怎麼記得你是哪國公主。」

「那也是你的問題。你，大不敬，我要給你降下懲罰！唔，我罰你，罰你什麼好呢？」

正當她陷入苦惱時，甬道突然傳來了響動，很不正常的響動。我立即意識到有他人的入侵，因為轟炸，別墅的保護魔術暫時停用，也招致了入侵。

我第一時間使用魔法試圖找到聲源，卻意外發現在地下的魔法視野並不清晰。

神之血畢竟是神之力，要靠近天比較好。而我是自然之力產生的自然魔法……嗯，這有些玄妙在內，不是我的能力可以研究的東西。

我向奧利維亞示意安靜，站起身，正手拔出匕首架於前方向甬道靠近。奧利維亞在我身後拉了拉衣角，搖了搖頭，手在空中劈下撕開了空間的裂縫，拉著我進去。

我們二人進入了一個奇異得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空間內。她合上了剛才的空間裂縫，轉身向另一個方向再開了一個裂縫，帶我走了出去。這回我們來到了別墅院子里一個隱蔽而視野極好的角落。

奧利維亞哼哼了兩聲，一臉得意同時又期待我的誇獎。我朝她比了個拇指，轉頭看向了院子。並沒有什麼異常，除了防空洞的門井大開著。

我始終保持了防禦的架勢向洞口推進，卻始終沒有任何他人的動靜，除了身後奧利維亞稍有急促的呼吸，也算是一種干擾。

向洞里看去，沒人，確定真的沒人後我直接跳了下去，落地「咚」的一響在甬道里撞來撞去。隨後立即奔跑，向深處尋找。甬道里有一點動靜都會被聽見，得立即找到入侵者，雖然裡面是死路他也跑不掉就是了。

在我與奧利維亞急促的腳步聲中，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不尋常的「噗通」一響。就在前面，就在前面……

而「入侵者」的真面目出現時，不禁讓我內心一揪。

一個蓬頭垢面約莫十歲左右的小孩，穿著滿是灰土的薄衣，披著一件只能稱作爛布的袍子，腰上別了一把沾了鐵鏽與干血的鈍刀，雙手死握著一柄長木杖倒在地上。

大概是因為飢餓來到這裡的，因為配給糧食的領取需要身份證明。如果這孩子在轟炸中喪失家庭，沒有獨自社會生存能力，那麼……唉。

「奧利維亞，快過來！」

「哈，哈，你跑太快了……咦，小孩？鏡哥哥，你怎麼哭了？」

「沒事。能幫我把我今天的配給食物拿來嗎，我分一點給這小傢伙。」

我哭了嗎？自己都沒察覺到。真丟人，在奧利維亞這個臭小鬼面前流淚了。

（三）

「禁書？你要查什麼東西？算了算了，反正你也不會什麼魔術，去吧，沒什麼大不了的。」

放到其她女人身上，查閱禁書這種請求，奧托國王一定會拒絕的。好在似乎我更勝她們一籌。

聽聞莫里斯空軍中的惡龍一事，忽而深受啟發。如果，能召喚，亦或是尋找更靠近原初的惡魔……

我不知道我想要幹什麼，明明並不想要權力，錢財，地位，生活的是好是壞。

我貪圖的只有感情，屬於我自己的感情。

「……原初之貪慾，曾經幾近毀滅全人類的代表貪慾本質的原初惡魔……沒用，沒用……」

我翻找著能賦予我感情的奇妙禁忌魔術，或是與惡魔或龍交易的方法。

「……純凈之魂？」

這兩個單詞不知為何死死抓住我的目光。

「最後一次有記載的出現與原初之貪慾共處同一世……賦予非人之物以人之靈魂……」

我不自覺把我自己歸於非人之物了。

「……洗滌自己的靈魂，使純凈之魂允許自己的靠近。」

靈魂？

不自覺笑出了聲，但是想到這是禁書目錄里的東西，還是願意相信它是真的。

「非人者，吞噬純凈之魂則可獲得人性，削減獸性。於凡人無用，而若使惡魔獲得純凈之魂，可使其獲得足以弒神滅世之力……疑似純凈之魂屬於異世產物……」

無聊。

但還是縈繞於心。

丟開這本書，去書架上漫無目的地尋找下一本書……

怎麼會是漫無目的？不然我直接拿起這本魔術讀本幹什麼？

「……找到了。」

成就感令我忍不住微笑。

這是我真心的，不因國王而偽裝的笑容。

（四）

「這樣子真的可以嗎，陛下？」

「實驗。不過，我想還是能成的。斯蕾芙，我記得小阿列克謝在這裡出任務對吧？」

「是，沒有什麼異動。還有請不要在我開車的時候和我講話，會分心。」

「是是是。反正都安排好了，回宮一趟，還有些事安排完了就回家吧。畢竟我也只是用我的經驗來輔助亞當罷了。」

「雖然事實看來似乎不是如此……」

「亞當，我記得你是那個……什麼黨的？四月黨？不管了，反正不是皇黨。跟在我後面不辭職，你不會被黨內排擠吧？」

「不必擔心，陛下，四月黨還是比較親皇的，不如說我會因此地位再高一點。」

「嗯哼？那你作為四月黨代表人有信心在我退位后再次贏下選舉嗎？」

「陛下也不希望皇黨勝選把您再搬回來吧。」

「呵呵，確實。長矛黨一直鬧騰，倒也沒多少人支持他們。不過還有工黨，感覺你們壓力還是挺大的。」

「工黨再想要爭取利益，就得造反顛覆社會了。議會內支持率是很低的。」

「民意呢？你站的太高，看不見下層。工黨在基層可以說是鋪天蓋地的宣傳，雖然我對他們這種行為並不讚許……」

（五）

愛麗克斯與我在防空洞口，沒有進去，等著房東和她的傭人凱瑟琳小姐回來。

在這之前，愛麗克斯帶了我去買了關於這間大宅的信息。結果是把錢丟到海里去沒有泛出一點浪花。

「來了。」

二人朝我們揮了揮手，房東丘吉爾小姐大惑不解地問：「二位堵在門口乾什麼呢？」

「丘吉爾小姐，有一件要事，一定要問一問您。」

愛麗克斯拿出了照片。

「哦，我家房子……怎麼了嗎？」

「在七八年前，是否除了二位，還有一位當時約二三十歲的年輕女性住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