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互通有無得見生天（上）

「這個東西就是毒藥？」洛斯用兩根手指小心翼翼捏著一個獸皮小袋子，他看過了裡面只是墨綠色的噁心的草藥糊糊，似乎還混雜了野獸的血液，「能瞬間讓四月女士都動彈不得的毒藥？」

「呃，」這種說法未免有些無禮，雅格擔心地瞥了一眼面色平靜的查拉圖斯特拉小姐，「據那個土著說，是的。用法和普通毒藥差不多，塗在武器上，見血。」

「這玩意兒應該會有用的。」洛斯小心翼翼拔出獸皮小囊的塞子聞了一下，「喔！我感覺我聞一下就要動彈不得了！」

「我的毒藥知識不算專業，不過按我的個人經驗來說，」凱蘭忍不住出聲提醒，「這種見效快還能聞出味道的毒劑，揮發性一定很強。」

「啥意思？」見雅格也在點頭，洛斯有些摸不著頭腦。

「也就是說，它暴露在空氣中就會快速失效，沒事兒別拿出來玩！」凱蘭忍不住大聲喊出來，人類戰士這才手忙腳亂地重新把獸皮小囊塞住。

俘虜們已經大致蘇醒，在等待的時間裡復仇心極強的雅格試圖在營地里挖一個大坑來埋伏那些返回營地的野人。為此邪術師還專門觀想了一把鏟子作為契約武器，替換掉了原有的長劍。在其他人看來這純粹是玩心大起，畢竟儘管簽訂了刃之魔契的邪術師們能熟練掌握他們變出來的武器，但他孱弱的身板兒註定了他挖的陷阱像是兒童的惡作劇。

艾爾文的魔寵仍在上空徘徊，不過它的視野根本沒法穿透厚重的樹冠。洛斯把俘虜們用繩子捆成一串，把他們牽在身後走成一列。那些逃跑的土著們已經給出了方向，再加上俘虜們的指正，想要尋找到土著們的聚居點不會太難。

雅格也丟了他的契約鏟子追了上來，在數個呼吸間契約魔鏟便消失在空氣中。雅格的陷阱只停留在踩上去會嚇一跳的程度，不過他在陷阱旁放了一塊大石頭，並堅稱會有倒霉蛋踩到坑然後摔跤把腦袋跌上去。

土著逃跑的痕迹很明顯，顯然他一路倉皇逃跑根本沒有功夫去掩蓋自己的足跡。奈何冒險者們身後牽著一串傷痕纍纍的俘虜，行伍移動的速度非常緩慢，果然很快又追丟了。

太陽已經行至正午，林間樹影婆娑，汗流浹背的凱蘭放棄了搜索回來幫助洛斯審問俘虜，並用情緒化的手舞足蹈表達了自己的意願。老頭兒野人抿了抿乾癟了嘴唇，指了指探險家們的水壺，示意某種交換。

凱蘭露出笑容，示意洛斯給其他野人們也整兩口。儘管心疼寶貴的淡水，洛斯還是很快被凱蘭說服——等找到了野人們的營地，就能找到更多的水。

老頭有些急不可耐地喝了一口，看著洛斯給其他人喂水，這才放心地繼續大口吞咽。喝了水的老頭似乎恢復了一些力氣，他手舞足蹈地比劃了不知道什麼東西（他的手仍被綁著），然後往一個方向指了指。老頭比劃的方向沒有什麼痕迹，不過他一臉篤定的樣子，似乎只要朝著那個方向去就能找到部落似的。

雅格朝那個方向擺出一個施放魔能爆的姿勢，暗含某種威脅之意，不過顯然他高估了野人的魔法造詣——若非相熟哪怕是艾爾文和凱蘭也看不懂他在做什麼，畢竟他們的施術遠離完全不同。

「既然知道了方向我們也就不急了，烈日當頭我們先休息一下吧，等精力飽滿了再上路。」吟遊詩人用魯特琴撥出幾個好聽的音符，找了棵樹依靠著坐了下來。

「你覺得能相信他？」侏儒法師看起來相當憂慮，而雅格則立刻表示了反對：

「我覺得不太行！別忘了他們之前可是伏擊了我們！」

「我覺得可以。」凱蘭打了個哈欠，「而且除了這條路，我們也無處可去不是嗎？」

「或許他可以相信，不過我更相信我的知識和法術。」艾爾文也坐下來閉上眼休息，天上的灰鷹在他的命令下開始向更遠的地方探索。

短暫的休息就像是沙漠中的甘霖，所有人的疲憊都被壓抑，邪術師本人看起來更是容光煥發——在營地周圍無所事事地游弋的他發現了新線索：他在那老頭指的方向重新發現了人踩踏出來的道路，周圍樹榦上也有被長矛捅刺過的痕迹。

高興的洛斯往老頭的手裡撒了一把糖——這種東西大家或多或少都往背包和口袋裡塞了點兒。老頭被手裡的東西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就興高采烈地捧著這些顆粒舔舐起來。

稍事休息后隊伍繼續沿著老頭引導的道路往前走，四周的人為痕迹越來越多：樹上有廢棄的樹屋，人編織的鳥巢，四散的圖騰般的符號，腳下的路也越來越寬闊。終於在翻過一個小山坡后，一座村莊出現在所有人眼前。

老頭很安靜地待在隊伍里，沒有喊叫也沒有亂動，順從地低著頭。

那是一座非常原始的村莊，圍欄與其說是防禦敵人不如說是是防禦野獸，硝制的獸皮晾曬在門口，遠遠看去兩個村莊守衛模樣的戰士在門口有些緊張地戍衛著。

「那麼，我們是過來釋放善意，試圖和土著們達成諒解的，對吧？」凱蘭確認了那個部落的規模，重新縮回灌木叢里，「應該沒有傻瓜試圖和幾百名熟悉地形的土著爭鬥的，對吧？」

洛斯和雅格在凱蘭的逼迫目光里轉移了視線。

「很好，我準備釋放兩個俘虜來表達善意，四月，你能和我一起去嗎？」

「也許我們不該這麼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這裡……」龍裔小姐眺望了一下那個野人村莊看起來有些擔心，「我們可是帶著俘虜出現在這兒的，他們會不會認為我們有攻擊的打算？那麼多人，恐怕打不過。」

「帶著俘虜才是表達善意，真有心開戰早把他們全部咔擦了。」洛斯比了一個砍頭的手勢，「希望這幫人有點感激之心吧。」

「那就這麼決定了。」凱蘭站起身來，掏出小刀割斷了兩名俘虜的繩索，示意他們和自己來，而繩索的主人洛斯愣了好一會兒想起來表達抗議。

高大的龍裔聖武士領隊出現在村莊守衛面前，這瞬間引起了土著們的驚慌，但凱蘭和另外兩名俘虜平靜的神色緩和了他們的焦慮，很快村莊里開始聒噪起來。被割開繩索的俘虜沒有向村莊跑去，只是揉了揉手腕，仍然安靜地跟在凱蘭身邊，一同朝著村莊慢慢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