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八十四章

十個娃娃送去齊家,兩個小孩就和好了。

笑笑恢復了每天放學必來嚴家的習慣，周末兩天基本就膩在嚴家呆著。嚴家的廚師還特意請教了齊家的廚師，笑笑平時喜歡吃什麼。笑笑在嚴家比在自己家還高興。嚴齊兩家本來平平之交,因為孩子鬧矛盾又和好這麼一折騰，兩家家反而長走得更近了。

嚴嘉明上課的時候,她就在旁邊吃零食。嚴嘉明彈琴的時候，她還在旁邊吃零食。嚴嘉明與擊劍老師對戰的時候，她依舊蹲在下面吃零食。

好吧，本來因為父母強制干預讓他跟小姑娘低頭，嚴嘉明內心剋制不住的遷怒了笑笑。雖然沒有失去理智地驅趕小女孩兒,但其實並不想見到她。可天天聽小姑娘捧著一盆零食小嘴叭叭地在他身邊跟前跟後,嚴嘉明心裡的這股怒火又莫名其妙地憋了。

他偶爾也會反省自己，自己跟一個小孩子生什麼氣？笑笑又懂什麼道理？

不用嚴嘉明提，笑笑表哥生日的這一天,笑笑自己死活要拉嚴嘉明一起去。不管齊家爸媽怎麼勸，小姑娘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嚴嘉明的小腿就不鬆手：「嘉明哥哥都沒有什麼朋友,也沒有兄弟姐妹。他一個人好孤單啊，我就要帶他一起去！一起去嘛媽媽！一起去！！」

周慧雖然對孩子很寬容，卻不能容忍女兒長成小無賴。嚴厲地責罵了她。

笑笑哭得要多凄慘有多凄慘，小胸脯一抽一抽的別提多難過。嚴嘉明站在旁邊一言不發，沒有要去的**也沒有拒絕的意思。最後笑笑都在地上打滾了,齊爸看不下去,心軟了：「嘉明跟咱們一起過去也不礙事。嘉明又不是什麼頑皮不懂事的小孩兒，就答應笑笑吧。」

「媽媽……」笑笑一邊哭一邊偷看周慧，「爸爸都答應了……」

周慧被小孩子的無賴給弄得沒辦法。說實話，她也挺喜歡嚴嘉明這孩子的。聰明、漂亮、懂禮貌。最重要的是，對笑笑很有耐心。笑笑這小不點就喜歡跟比她大的哥哥姐姐玩。可比她大的哥哥姐姐嫌棄她,都不樂意帶她：「嘉明有禮服嗎？」

「不穿禮服又有什麼關係？」齊爸抱起自己滾得一身髒兮兮的女兒，「反正是家宴，來的都是親眷。」

周慧白了他一眼，卻也沒說什麼。

「我有禮服。」嚴嘉明忽然說。

齊爸齊媽一愣，抬頭看去。就看到站在笑笑旁邊的漂亮男孩勾起嘴角笑起來，十分賞心悅目：「雖然不太出門，但各種衣服媽媽都會給我準備。」

嚴嘉明最終還是坐齊家的車去了周家的老宅。

周家的老宅是帝都傳統的華族建築，說是老宅，其實更像古代的庭院。雕樑畫棟在現在的社會非常少見，庭院各處都種植了奇花異草。嚴嘉明對花草是有點研究的，當他看到周家庭院這麼多價值千金的花草隨意地種植在外面，立即就明白了嚴媽媽讓他討好笑笑表哥的用意。

說到底，還是上流社會的人情世故。嚴家家底並不薄，不然嚴父不會對嚴嘉明這麼嚴格。但嚴家對於周家這種底蘊的老牌家族來說，還是不夠看的。他們家只能稱一個『新貴』。

雖然只是家宴，但來給一個才十一歲的男孩慶生的人很多。各種名貴的禮物，流水一樣送進周家。

小孩兒反而不多，大多數是周家親眷的孩子。每個小孩兒都很禮貌，安靜地待在父母身邊。至於這次生日宴的主角，周老爺子親自撫養長大的曾孫子周黎安，他們並沒有見到。

笑笑的媽媽問了一句，「怎麼沒見黎安？」

同行的穿中山裝戴著金絲邊眼睛的中年人笑笑，語氣溫和地說：「黎安啊，估計在哪兒睡覺吧。」

「這孩子，怎麼懶懶散散的。」周慧笑著說了一句。

中年人聽了，腳步頓了頓。笑容淡了點：「那沒辦法，這孩子高智商，多少跟普通孩子不一樣。」

周慧笑容一滯，與齊爸對視一眼，不提周黎安說其他的。

嚴嘉明跟著齊爸齊媽直接進了主院。他們並沒有跟家長一起進屋，就被齊爸齊媽囑咐隨便逛逛。笑笑從爸爸的胳膊上跳下來，拉著嚴嘉明就往小角門裡鑽。

七拐八拐的，終於拐到了一個很大的花房。裡面種滿了各種珍惜的花草，每一個都長得非常的好。雖然是老派建築，但周家老宅的內部設施還是很現代化的。花房是全玻璃的，裝了恆溫系統和自動澆水系統。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嚴嘉明綳著的臉色漸漸都緩和開了。

「我就知道嘉明哥哥會喜歡這裡！」

笑笑挺著小肚子，特別自豪，「這是曾太姥姥的花房！裡面有好多好多漂亮的花。不過媽媽不准我揪，我小時候揪了一朵花，被媽媽打屁股了。」

嚴嘉明不知道這一刻自己心裡什麼感覺，鼓噪著，又有一種暖洋洋的酸澀：「嗯。」

「我媽媽說，曾太姥姥不喜歡小孩子去她的花房，所以花房的門是鎖著的。」笑笑拉著嚴嘉明從小路溜過去，偷偷摸摸地在灌木叢里鑽，「不過我知道有個門是開著的，我們從小門進去。」

小門確實是開著的，輕輕一推就開了。

笑笑帶著嚴嘉明貼著牆走，倒不是怕碰見人。而是這個花房的花草很多，一不小心就踩到。嚴嘉明死死拽著笑笑，不讓她亂踩。兩人鑽來鑽去，終於走到花房正中心。正中心有一個休息的地方，好像是專門設置讓人進來休息的。藤椅和草木編製的桌子，旁邊還有很大的吊椅。

桌子上扔了一本書，嚴嘉明定睛一看，看到藤椅上一個少年臉上蓋著書睡著了。

笑笑眨了眨眼睛，捂著小嘴『哇』了一聲。嚴嘉明還沒問這個是誰，蓋著書的少年緩緩抬起胳膊，修長白皙的手攆起臉上的書，眯著眼睛看過來：「誰？」

「我，笑笑。」笑笑有點怕少年，縮了縮脖子，聲音都變小了，「黎安哥哥你在這睡覺啊。」

周黎安微微擰了眉頭，神情非常的冷淡。明明長著一雙浪漫多情的桃花眼，瞳仁烏黑的色澤卻消減了這份多情。眼神凝在人身上，緊緊的，莫名給人壓迫感。彷彿要把人看穿。嚴嘉明本能地戒備了起來，下意識地拉住笑笑的胳膊把小姑娘往身後撥了撥，也注視起這個少年。

「嗯。」嗓音里還含著剛醒的沙啞，聲音與長相非常相配的冷淡，「你怎麼又跑到這裡來？」

笑笑雖然認識周黎安，也叫他黎安哥哥。但其實見面的機會並不多，只有過年過節父母帶她過來給太姥姥太姥爺拜年，才會見一面。有時候周黎安不出來，她還見不到。不過雖然見得少，笑笑對這個長得特別好看的哥哥發自內心的喜歡，她就喜歡長得好看的人。

「我想帶嘉明哥哥看花，嘉明哥哥喜歡花。」小姑娘躲在嚴嘉明的身後，巴著他的腰伸出半個身體。

周黎安揉了揉頭髮，彎腰坐起來。手裡的書啪嗒合上，站起來就準備走。

「你手裡那本是《生花夢》嗎？」嚴嘉明忽然出聲。

周黎安腳步一頓，回過頭看他：「對。」

「可以借給我看看嗎？」

《生花夢》在現代雖然不算什麼無法購得，但周黎安的概念里，至少那群二世祖是不知道這本書的。眼前這個看起來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居然一眼看出來。

周黎安的目光在嚴嘉明臉上轉了轉，很輕易地點了頭：「可以。」

書給了嚴嘉明，周黎安轉身就走了。

他的身影從花房消失，花房的門吱呀一聲從外面關上。笑笑才誇張地拍著小胸脯從嚴嘉明的身後出來。她邁著小短腿爬上藤椅，一屁股坐下去。小胖手拍著身邊的位置，招呼嚴嘉明：「嘉明哥哥來坐啊！這個椅子好大啊，可以坐兩個人。」

嚴嘉明捏著書翻了翻，在書頁的側面看到了龍飛鳳舞的三個字「周黎安」。

由字觀人，周黎安至少是學過書法的，而且書法寫的比他好。

手指不自覺地捏緊了，他走到笑笑的旁邊坐下來。花房的空氣很清新，嚴嘉明的心情卻很浮躁。翻開了一頁，發現上面的字他怎麼也看不進去。雖然說人都有磁場這種話說出來有點玄乎，但嚴嘉明還是感覺到了周黎安身上跟他相似的氣息。

說不上來，嚴嘉明這一刻覺得或許不用媽媽要求，他自己也想跟周黎安成為朋友。

生日宴非常無聊，嚴嘉明跟笑笑大部分時間都躲在花房。笑笑話很多，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嚴嘉明只是問了幾句，笑笑就跟倒豆子似的往外說。等到笑笑的媽媽找過來，兩人就窩在藤椅上。周慧狠狠地拍了笑笑一頓屁股，警告她下次不要再往太姥姥的花房跑。

晚宴結束，他們才坐齊家的車回了。

等回到嚴家，嚴嘉明就回了自己房間，關上房門。

嚴媽媽早就知道兒子跟齊家人去了周家曾孫子的生日宴。立即就來打聽怎麼樣。她先是敲了兩下門，裡面沒有動靜。嚴媽媽非常自然地拿了嚴嘉明房間的鑰匙，開了房門進來。

嚴嘉明就坐在書桌前，回頭靜靜地看了她一眼，什麼話也沒說。

彷彿早已經習慣了。

「怎麼樣？」嚴媽媽捋了捋裙子坐下來，「去周家還好嗎？」

「沒怎麼樣，」嚴嘉明把周黎安那本書帶出來了。因為之後沒有再碰到周黎安，他又沒辦法把書扔在花房，所以就拿出來了，「媽，爸什麼時候過來？」

「啊？」嚴媽媽本來還想問，被兒子忽然一句問父親行蹤的話給問得措手不及，「你爸，你爸……」

嚴媽媽有些尷尬，又有些難過：「你爸估計還在忙吧，要不然就在西郊那邊陪姓舒的那個狐狸精！媽媽問你去周家怎麼樣，有沒有見到周家那個孫子，你突然問他幹什麼？」

「你給爸打一個電話吧。」嚴嘉明垂著眼帘，靜靜地說，「就說我有話要跟他說。」

嚴媽媽眨了眨眼睛，頓時又變得高興起來。她捋了捋耳邊的頭髮，立即站起來：「找你爸啊！那行，我現在去打，你找你爸什麼事啊？這麼晚，不知道你爸願不願意接電話哦……」

話還沒說完，她已經雀躍地走出了嚴嘉明的卧室。

用她自己當理由，當然叫不回嚴父。但聽說是嚴嘉明有話要說，嚴父還是很快從溫柔鄉里爬出來。快速地趕回了別墅。跟嚴媽媽一樣，一進門就問他在周家的情況。

「爸，我想去學校。」嚴嘉明這次是正式提出來，直直地看著嚴父的眼睛。

嚴父本來要黑臉，但對上他這個表情愣了一下。

「笑笑說她表哥在讀帝都一中，我想跟她表哥一個班。」嚴嘉明很明白嚴父關心的點在哪，一句廢話不說，直奔主題，「今天去周家見到笑笑的表哥了。跟我同齡，他借了我一本書，我覺得他應該跟我挺合得來的。我們應該會成為朋友。你找人安排我去他們學校讀書。」

果然這番話說完，嚴父的表情就變了。他皺著眉頭，似乎在猶豫：「……他在一中讀書？」

「嗯。」

「不是說這個孩子很聰明嗎？周家怎麼不找專人教育？」嚴父很不解。

嚴嘉明：「他讀的不是初中，是高中。他跳級的。」

嚴父看過來。

嚴嘉明將《生花夢》放到桌子上，冷靜地說：「爸，跳級考試，我保證能考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