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蛀蟲

第14章 蛀蟲

朱載壡皺著眉頭,看向遠處。

馬蹄陣陣,掀起陣陣煙塵,那煙塵滾滾夾雜著如雷的馬蹄聲,聲勢甚是嚇人。

「吁——」

一聲齊吁之下,那些騎兵胯下的戰馬,紛紛放緩前行的步伐。

煙塵隨即消散,露出了那一支騎兵

只見打頭的是兩個令旗兵。

頭戴黑色飛碟帽,身穿藍色齊腰甲,腰挎雁翎腰刀,胸前一個大大的令字。

那兩個令旗兵都各自手持一桿三角旗。

兩面三角旗子,左邊旗子上綉著個「巡」字,右邊旗子綉著個「捕」字,銀鉤鐵畫,好不威風。

身後的騎兵更是分成四列,明晃晃的鎧甲在身,統一都是紅色布面甲,外加黑色飛碟帽。

身後挎著一把巨大的,造型非常奇特的弓,正是開元弓。

胯下戰馬整齊劃一,都在右側放著數十支長箭。

「這便是巡捕營中的尖哨吧。」

朱載壡眼睛不由得一亮,扭頭問向一旁的錦衣衛。

「回殿下,正是。」

「軟弓長箭,快馬輕刀。」

朱載壡不禁贊道,「不愧是京營中的精銳。」

古代,但凡能當上弓箭手的,都是軍中精銳。

能開大弓的,都是些有一把子力氣的人,開得了大弓,自然也能拿刀劍肉搏。

不過,怎麼先是這巡捕營的人來了,中城兵馬司呢?

這尖哨,乃是從巡捕營中挑出的組織,與兵馬司不是一個體制的。

一萬兩千人的巡捕營,挑出了左右兩翼尖哨,每一翼人數不過五百人。

而巡捕營,其實也是精銳之輩。

乃是當年弘治帝,繞開五城兵馬司,從京城三大營中挑選精銳士兵成立的。

「殿下!!」

一道粗獷的聲音響起,朱載壡循聲看去,只見一個滿臉絡腮鬍的青年漢子,一個翻身下馬,朝著他奔來。

還不等朱載壡開口詢問,只見那漢子,直接單膝下跪,身上的山文甲嘩嘩作響。

「右翼尖哨把總,吳繼爵,見過太子殿下。」

「吳繼爵?」

「嘿嘿,殿下,是臣。」

吳繼爵看起來是個極為直率之人,朱載壡都還沒想好說什麼,吳繼爵就繼續開口道,「去年年初,太子殿下您加冠禮的時候,臣當時也在。」

吳繼爵的臉色潮紅,像是極為興奮,「臣那時候站在那石頭檯子邊上,就看著太子殿下您呢,殿下您那時候好威風的啊。」

吳繼爵如此率真的話,成功讓朱載壡笑了,對於老實本分之人,朱載壡還是喜愛的。m.

不過朱載壡也終於想起來,面前這位尖哨把總是誰了。

恭順侯吳繼爵,涼國公吳瑾曾孫,自少嫻熟武藝,尤擅騎射,算得上嘉靖一朝勛臣內最能打的一批人之一。

「你們前來是遇到了沈煉?」

朱載壡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太子爺就是厲害啊,怪不得我爹常說您不是凡人,是天上仙帝下凡,就是沈百戶跟我說的,我跟兄弟們駐紮在東城的思城坊。」

吳繼爵直接腰按長刀,「沈百戶趕來一說,我就直接點了兩百個兄弟趕過來了。」

果然是沈煉,朱載壡點了點頭,看來沈煉也是聰明,知道隨機變通,也知道想要穩控住局面,要先找戰力最強,機動性最強的尖哨。

隨後,朱載壡將目光放在了吳繼爵身上,「恭順侯啊,你出身忠義之門,早聽說你忠貞無比,今日一看,果然是忠烈之輩啊。」

「嘿嘿…殿下,您…可太會夸人了。」

吳繼爵聽到太子的這番誇讚之後,自然是喜形於色,但是他又不敢直接笑出來,只能忍住,撓了撓後腦勺,「對了,殿下,聽說您被人欺侮了?是誰!是不是這幫子稅吏?」

說罷,吳繼爵直接將惡狠狠的目光盯向那些個稅吏,「這些個宵畜,平日間就喜歡仗勢欺人,我老吳早就看不慣他們。」

「奶奶的,真是不明白為什麼那些個巡城御史,五城兵馬司是幹什麼吃的。」

「是啊,我也不明白,所以我請了中城兵馬司的幾位主事的過來好好捋一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朱載壡按著性子等待,越等心中的怒火就越多。

要知道這城市治安,可是兵馬司的主要職能,按照常例,每天都要定時定點的巡街。

可是如今呢,在這全京城最繁華的街道上,都沒見到屬於兵馬司的一個人影!

倒是巡捕營的人馬,已經巡邏了兩回!

最終過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沈煉回來複命,說是那些個兵馬司的捕役們,四處分散,根本集不齊隊伍,單是集合隊伍就花了不少時間。

朱載壡眉頭輕蹙,正想要問些什麼時,中城兵馬司的人趕來了。

「鐺鐺——鐺」

先是鑼鼓敲得響亮。

敲鑼的兵丁後面,則是幾個後背插著大旗子的兵丁,旗子上赫然寫著一排大字「五城兵馬司領土字一號」。

這所謂土字,其實就是中兵馬指揮司的別稱。

此刻的人們迷信鬼神,對於五行也是極為推崇的,像是東城兵馬指揮司,就是木字型大小了。

那旗令兵的身後,則是聚集了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

但是隊伍雖說浩大,不過這氣勢根本不像是軍隊,更像是一幫子無業的混混。

他們別說武器了,有些人甚至連衣服都沒有穿好,甚至有些人臉色潮紅,不用說那是喝酒喝的,還沒醒!

「豈有此理!!」

吳繼爵是個直性子的,一看到這些人,手中的馬鞭便直接揮出,「太子爺,您瞧瞧這幫子鳥人,慫樣!」

「換作我的兵,非要把他們皮抽了!」

一旁的朱載壡沒有開口,只是緊皺著眉頭,見到尖哨騎兵的喜悅之情,已經被這幫人衝擊的七零八落。這大明朝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畢竟是太子,他一開口,手底下人都要揣摩著點意思,所以還是少說話。

「踏踏——踏」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隨機一股子揮之不去的酒氣朝著朱載壡的鼻腔湧來。

「中…中城兵馬司指揮——范鎰見過…見過殿下。」

朱載壡微微眯起雙眼,看向眼前這個自稱兵馬司指揮的范鎰。

只見此人面容清瘦,衣帽不正,就連腰間的皮帶也沒不知道去了哪,面色潮紅,那下巴處的長長鬍須上還蘸著些菜葉。

「范指揮,年齡雖大,但是這心態還如同少年一般啊。」

朱載壡說話已是客氣的,這還是念在他是個進士出身,大庭廣眾下,要給朝廷保全些面子。

五城兵馬司的正副指揮,雖然官不大但實權極重。

因此正指揮必須從科舉中選授,由吏部挑選文臣擔任,而副指揮以下,則從兵部武將中挑選,二方掣肘。

「還…望殿下恕罪!」

范鎰吞吞吐吐,半天憋出這幾個字來,這樣的回答根本等於什麼都沒說,朱載壡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恕罪??!」

「呵呵呵——」

朱載壡怒極而笑,直接點破,「聽沈煉說,當時找你時,本該當值的你,卻在公署內飲酒?」

「殿下!!」

范鎰直接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堅實的黃泥地咯得他膝蓋生疼,但是他卻像是渾然不覺一般,只是將頭磕得響亮。

磕完幾個響頭之後的他,像是開了竅一般,朝著朱載壡方向俯首道,「殿下,古人說過,治天下,當垂拱而治,我手下有司吏與典吏,京中小事交付於他們即可,而京中大事,也輪不到我這個小小的六品指揮插手啊。」

「垂拱而治??!」

朱載壡聽到這個答話之後,瞳孔瞬間張大,「好一個垂拱而治,所以你就不作為。」

「殿下,不作為比作為要好。」

「混賬東西!」

朱載壡直接怒喝道,腦門在一瞬間感覺有無數金星冒過,他直接破口大罵,口水沫子直接噴到范鎰的腦袋上,「那朝廷供著你,養著你幹嘛??那孤放放個木頭人呢?豈不是比你更好,人家連酒都不用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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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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