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宮

第16章 回宮

「孤看你心氣高,是想做點事吧。」朱載壡又補了一句上去,此刻他內心起了幾分惜才之意。

正如他之前勸說嘉靖帝暫緩對南方官僚動手一樣,他一直認為,在現目前官場之上,清廉不是最關鍵的,能否干實事才是最要緊的。

黃河,長江,這兩條河流都能灌溉兩岸田地,便都是好河流,官也是一樣。

一旁的趙文華自然低頭彎腰,不敢多說些什麼。

「對了,趙大人啊,聽聞你少年時才氣很高,更是進過國子監當過幾年生員。」

朱載壡一邊說著,一邊扭頭將賬冊遞交給一旁的龐尚鵬,龐尚鵬也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這賬冊的妙用所在,當下就雙手接過,鄭重地塞入懷中。

「那你可知道孔子所說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嗎?」

「回殿下的話,下臣知道。」

趙文華的眼中閃過些許迷茫,這太子殿下是在幹什麼,打啞謎嗎?

不過想歸想,他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道,「此句出之論語的憲問一篇,意思是明知這件事情不可以做,可還是非做不可,常用以表現決絕之意。」

「嗯,你這解釋沒錯。」

朱載壡點了點頭表示認同,而後又感嘆道,「但是孤覺得啊,孔聖人是想告訴我們做事情的時候啊,不問可不可能,而是要問應不應該。」

「殿下高見啊。」

趙文華此刻還不知道眼前的太子在打什麼啞謎,但是這不妨礙他瞅準時機拍個馬屁。

「孤這算什麼高見啊。」

朱載壡瞟了趙文華一眼,「聽說嚴首輔,嚴老先生是你的義父?你覺得認義父這件事,應不應該啊?」

轟——

趙文華的腦袋一下子炸開了,在這一瞬間他想明白了一切,剛剛的話看似毫無相干,甚至像是在詢問,但其實就是在敲打啊。

自己早該想到的,自己的恩師剛剛扳倒前任,當上首輔,但是前任首輔是誰?是夏言啊,是太子的恩師啊,雖說只當了兩年的授業師傅,但是這不妨礙夏言身上打上太子黨的標籤。

趙文華心中頓時一沉,要糟,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這把火怕是要燒到我頭上來了。

「回殿下。」

趙文華的回答很是謹慎,「當年恩師是國子監祭酒,而下官當年也拔貢了幾年,我對義父在才學上十分敬重,義父也在才學上多有提點,因此我與恩師情同父子,坊間也就傳言說是義父子的關係。」

趙文華的這番話,避重就輕,將他與嚴嵩的關係往才學方面靠。

這番話一出口,其實已經表明了趙文華的些許態度,他也是聰明人,兩邊都不好惹,夾在太子和首輔之間的他,自然是想要兩邊都不得罪。

而如何能讓兩邊都容他,他也有辦法。

那就是銀子。

眼下最好的方式自然是能為朝廷弄來銀子,打仗什麼都是虛的,曾光頭這麼能打,最後呢,傳首九邊,這結局他可不想要。

這些話,趙文華並沒有說出來,只是低著頭裝作啞巴。

朱載壡盯著他看了會之後,沒有繼續逼問什麼。

其實朱載壡心裡也明白了,因為自己的勢力也不夠,這趙文華並不想徹底倒向自己這邊,可笑自己原本還以為那賬冊是個投名狀,原來是個老狐狸在看碟下菜,給自己脫身。

想到這的朱載壡,心頭難免對這趙文華更多了幾分不滿,只是揮了揮手,就自顧自地往這崇文門回去,身後的錦衣衛以及巡捕營緊緊跟著。

朱載壡在經過中城兵馬司指揮范鎰的時候,停頓了一下,拋下一句,「明兒個,自己寫個摺子辭職。」

「謝殿下,謝殿下。」

范鎰軟塌塌的身子瞬間硬朗起來,朝著朱載壡的背影,結結實實地磕了幾個響頭。

回宮的途中,朱載壡居中,沈煉和吳繼爵一左一右陪在身邊。

「繼爵啊,你這把總職位,當了幾年啊。」

時間飛逝,伴著馬蹄聲陣陣,一行人已經快到了東安門。

馬背之上,朱載壡突然開口詢問,這突如其來的親切稱呼,讓吳繼爵一時間受寵若驚,「回殿下,二十四年上任的,距今已經三年了。」

「嗯,這時間也不久了,你呆在這位子屈才了。」

朱載壡點了點頭,又對著沈煉使了個眼色,說道,「沈煉,去送送繼爵。」

巡捕營並不負責皇城治安,無特殊情況也不能邁入皇城內部,而過了東安門就是皇城的地界了,因此朱載壡才說讓沈煉送送吳繼爵。

「諾。」

朱紅的大門洞開,朱載壡快馬當先,徑直帶著幾十個錦衣衛進入皇城。

「沈百戶啊,你說太子爺剛剛是啥子意思啊。」

一等到朱載壡離開,吳繼爵便急不可耐地詢問一旁的沈煉。

「你不懂??」

沈煉看向吳繼爵的眼神帶著些許的玩味。

「懂是懂一點,但是又不能全懂。」

「太子爺的意思,就是想讓你陞官!」

沈煉說到這,朝著吳繼爵拱了拱手,臉上擠出几絲笑意,「恭喜了,未來的軍門大人。」

吳繼爵一聽,眼睛瞬間眯起,連連揮手,「可不敢,可不敢亂說。」

這軍門乃是尊稱,武官若是做了個總兵,便能被人稱為鎮台,若是更進一步,做了提督,那就可以被人稱為軍門了。

而軍門已是有明一朝武將的頂層了。

若是想要他吳繼爵當軍門,最直接的方法,那就是替了現如今的提督京城內外巡捕參將——郤永。

「沒有亂說,吳大人啊,你安心幫扶殿下,以這從龍之功,有了儲君的幫襯,當上提督京城內外巡捕參將,還不是早晚的事。」

沈煉說到這,側著身子,靠近吳繼爵,而吳繼爵也順勢靠了過去,「再說了,你我都知道,這后軍都督同知,已經病入膏肓了,本就應該在家頤養天年,好生安養身子骨才是,老人下位,新人上位,本就是常理。」

沈煉的一番話說完,吳繼爵的身子已經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他此刻嘶啞著嗓子,半天之後,才聲音低沉的冒出一句話。

「那…一切全賴太子殿下。」

「哎——,吳大人,這你可說錯了,太子爺現在還需要我等幫扶著。」

沈煉搖了搖頭,糾正了吳繼爵的話語。

吳繼爵自然是點頭認同,半響之後,望向沈煉開口道,「沈大人這也是已經下好了注?」

「不是我下的注,是右都督。」

「嘶——」

吳繼爵頓時倒吸一口冷氣,一邊說話,一邊向上指了指,「陸都督,陸少保也認為太子能登上…」

沈煉沒有接這個話頭,而是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昨夜,都督送了張紙條給我,說是皇上將仙藥中最要緊的人蔘給了太子服用,這才治好了太子的病,還萬分囑咐我要侍候好太子。」

吳繼爵點了點頭,兩人都是明白人,話說到這份上,該明白的都明白了,「那趙文華日後難過了。」

吳繼爵最後的一番感嘆,也引起了沈煉的認同,「也不怪他,這些宮內的消息,就連他義父都不一定知道。」

沈煉隨意附和一句后,卻是短暫陷入了沉默。

因為他想起紙條上的字跡,雖說是陸大人的親筆字跡,但有些潦草,難道陸大人也慌了?

如果慌了,又在慌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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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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