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顧行川相信沒人比自己更了解華野，那樣充滿桀驁與野性的犀利眼神就和那個人的名字一樣。

除了華野，沒有人會單隻是一個眼神便可以讓顧行川打從心底就生出那種，連靈魂都能刺激到的戰慄感。

確定自己沒看錯的顧行川聯想到之前在公司里無意中聽見的對話，後知後覺地拿出手機搜索起了『華野』這個人。

華野是個現今超級火爆的一線流量明星，幾乎到了年輕人人盡皆知的地步，往上關於他的作品及代言，甚至行程都詳盡記錄著。

而秦為君，在網上的資料雖算不上多，但方秦集團卻輕鬆可以了解到。

顧行川翻看這些的時候，腦海中響起的電子音也在為他答疑解惑。

【世界意識會自動補全一切不合理之處。】

早在意識到華野真的跟來了之後，顧行川不得不召喚出系統，讓他來解釋這已經可以說得上離奇的事件——他穿越各個世界做任務時攻略過的男主跟著他回來了！

且還不止一個。

更加令顧行川隱隱感到不安的是，他覺得事情遠沒有自己所看到的那樣簡單。

顧行川想到了自己近日連續做的夢。

「我不是在問你這些，」顧行川按揉眉心，一下一下，力道有些重了，令他眉骨處都開始泛紅，他唇瓣緊抿在腦內和系統溝通，神色間透著明顯的涼意，「我的問題是，他們為什麼會跟過來？他們會不會有我在任務世界時的記憶。」

前一個問題是顧行川想知道的，可后一個，他約莫能猜到一點，應該是有的。

因為穿過來的秦為君依舊擁有能在商場上運籌帷幄的能力。

而這，是在顧行川第四個世界任務開啟后，他攻略時幫助秦為君覺醒的能力——點金手。

在此之前，秦為君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流連花叢，從未想著爭奪家裡的權利，更是被他父親的兩個私生子壓得抬不起頭。

如果不是顧行川，也不會有後面的他。

只不過顧行川一切都是為了任務。

他的第四個世界，任務便是助那個世界的男主，即秦為君，成為世界首富。

顧行川做到了，同樣是完美完成任務，接著他就被系統送到了下一個世界。

【系統：宿主，真蔥冥。】

像是察覺到顧行川的想法，系統倏然出聲。

顧行川冷嗤，「你什麼時候也會抬杠了？」

兩人現在正在進行意識層面的交流，他的意識此刻是對系統開放的，所以系統能夠探知一些顧行川的想法，這也是顧行川除系統會在腦子裡不知什麼時候蹦出一句話之外尤為討厭它的一點。

剛才顧行川的意識能被系統捕捉到，眼下他的想法亦被系統感知，它默默地不再吱聲，待整理完數據后，少頃才重又開口回答了他的問題。

【系統：宿主離開任務世界后，男主們的執念過重，作為任務世界構成的本源，那些世界意識為了防止這些執念影響會對世界位面產生有可能的崩壞，迫於壓力之下將他們傳送到了宿主所在的世界。】

「什麼！」

顧行川聽完這些，差點直接從位置上站起來。

他敏銳地抓住了系統說話時的漏洞。

『男主們』，這三個字有可能指代的是目前出現且被他知曉的華野和秦為君，但相應的，也可能代表著其他男主。

顧行川簡直無法想象屆時的場景，只得剋制著不耐，繼續道：「你實話實說，到底有幾個過來了？」

他必須在有限的時間裡，掌握一切主動權，知道這些則成了當前的首要目標。

【系統：三個。】

顧行川聞言，心道果然，遂迫不及待往下問去，「三個，還有一個是誰？」

他沒想到除了華野和秦為君之外會還有一個，對方會是誰，又會是以什麼樣的身份出現。

顧行川一時只覺自己不是回到了現世，而是再次拉到了一個平行世界，進行一場令他完全無法招架的交鋒。

他從未想過，自己在脫離那些任務世界后還會有跟任務世界中的人物碰面的機會。

想到某些世界中他做過的事，顧行川閉了閉眼，系統提到的『執念過重』再次回蕩在腦海。

玩脫了。

這樣的念頭在顧行川心中浮現。

與此同時，系統回復道。

【抱歉宿主，733目前的許可權不夠，無法為您解答。】

顧行川：「那你有什麼用？」

當初如果不是系統，他也不會經歷這些事，一切根源都在時空管理局的那場程序錯誤中引起，顧行川牢牢佔據著道德最高點。

系統像是無法判定現在的狀況。

顧行川平靜下來，眼眸半垂盯著手機，一邊想著現在的情況其實並不是十分糟糕，至少他並非完全的被動，同時一邊等待著系統的答覆。

【系統：這次的疏漏由局裡全權承擔，為了補償宿主，宿主可以獲得一次違規操作，由733系統為您執行。】

所謂的違規操作，是指一切超出正常邏輯規定的任何事。

在每個世界都有每個世界的世界意識在限制著，比如現代社會不會擁有鬼怪，修真世界不會出現手機。

而系統提出的補償，恰好就是在此範圍之外的，也便是說，顧行川無論無論提出什麼樣的條件，系統都會幫助他完成。

如此一來，顧行川的發揮空間就會前所未有的大，他可以任意要自己想要的。

顧行川滿意了。

*

回到家時，顧行川難得沒有開始鹹魚，他在考慮接下來如何避免與那些人碰面。

召喚系統的機會已經用掉了一次，顧行川因思考得並不周全，未在規定時限內把問題問遍，他似乎忘了問，那些人又是否知道這個世界是他所在的世界。

如果華野、秦為君他們只是知曉自己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而不知他的存在，那麼顧行川需要做的便只是避開他們即可。

這麼一來他與他們之間就不會產生不必要的接觸。

前者容易，後者就要稍微費點心。

秦為君乃方秦集團總裁，目前又和顧氏有合作，他和顧行川是同一個圈子裡的人。

倘若秦為君有心，隨時都能知道他的存在。

顧行川思忖著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走，多個世界的穿越讓他學會了未雨綢繆。

他不是害怕見到他們，只前提是，不要一次見到太多個。

畢竟……

他與他們之間，有些關係並不純粹。

想到以往種種，顧行川大腦開始放空，從系統那知道消息后就驀然清冷下來的眉眼，此時隱約被少許春意浸染，充斥著說不出的魅惑。

將那些悄然冒出來的纏綿畫面一一從腦內抹去，顧行川暗暗唾罵自己怎麼會忽地想到這些，但這些又是曾經實實在在發生過的。

縱使他有心想要忘卻，也能總是時不時冒出來叫他回憶片刻。

原來之前的那兩個夢不僅僅是什麼預感或者先兆。

也是他心中所想。

顧行川覺得，自己或許應該開始對自己的未來打算，在避開那些人的同時，開啟下一段感情，不能一直陷在過去。

這般想著，思路也就變得愈發清晰起來。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待顧行川簡單規劃完自己接下來要走的路，外面的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夜色無聲無息包裹住整座城市，天空悄然變得黑沉沉一片。

顧行川離開家門，他站在路邊等車，沒什麼風，五月過後的天氣愈發炎熱，今天亦有些悶熱，像是風雨即將來臨般。

不多時，顧行川等的車到了，他剛上車就接到了顧鑫的電話。

「二哥，你怎麼還沒回來？」顧鑫清朗的聲線透過話筒傳來，「別是忘了要回家啊。」

說到這，顧鑫真以為他忘了，不禁著急，「二哥你說好了晚上回來的。」

光是聽聲音，顧行川就能想象顧鑫說這話時定是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樣，活像只惹人憐的大狗子。

顧行川不自覺揚了揚唇角，故意說：「忘了，怎麼辦？」

那邊頓時傳來顧鑫蔫噠噠的一聲『啊』，像是忍不住埋怨又不敢來真的，只能兀自憋悶。

顧行川輕笑，「已經上車了。」

顧鑫反應了幾秒才明白他的意思，霎時雀躍道：「二哥你回來了！」

顧行川懶懶『嗯』了一聲，態度並不熱絡。

知道二哥沒忘回家，顧鑫也顧不得剛才對方是不是在逗自己玩，接著就開始了自說自話，「二哥回來，教我打遊戲啊，我們一起玩，等我練完就能去徐航那傢伙面前炫耀了！」

顧行川沉默地做著一個傾聽者，並不打斷也不接話，等顧鑫一溜煙說完，他才慢悠悠吐出一句，「說完了？」

「嗯、」顧鑫意識到他可能要掛電話，這才想起來自己打這通電話的最初目的，「對了，二哥你先別掛，我們家今天有客人過來，爸媽在梨市絆住了腳還要再多留兩天，你快回來，回來我們開飯！」

「所以，最後這才是你的重點。」不僅傻氣，還貪吃，顧行川忖道。

顧鑫嘿嘿笑，還想說什麼，那頭已經把電話掛了。

他想著剛才說到打遊戲的事，趕緊在手機上把《覓劍傳說》下載到手機里，正在這時，身後響起一個聲音，「二哥今天也回來住嗎？」

「三哥？」顧鑫轉過頭，「對啊，二哥馬上就到家啦。」

顧言『哦』了一聲，繼而一瘸一拐地走到顧鑫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一直沒等來顧鑫再說話，他舔了舔嘴唇，輕咳一聲。

顧鑫依舊盯著手機，連頭也沒抬一下，他擰眉，低眼瞅瞅自己受傷的腿，又抬起臉看一看連他走過來了都不知道的顧鑫，表情幾經變化。

正當時，客廳外有聲音傳來，顧言聽見大哥的聲音眼睛一亮，撐著沙發扶手站起來，搖搖欲墜的模樣十分惹眼。

然而顧墨卻並未注意到，他正在和身旁的秦為君說話，「秦總太客氣了，送這麼多東西過來。」

讓利15個點不說，來拜訪顧家居然如此大張旗鼓地送來一車又一車東西，實在有些誇張得過了頭，不由讓顧墨懷疑對方是不是另有企圖。

顧言也看見了大哥身邊跟著的高大男人，對方一襲挺括的藍灰色西裝，端的是風流倜儻，他的長相是不同於顧墨的硬朗，輪廓略微柔和，帶著股子說不出的多情。

「不。」他只簡單地說了一個字。

還遠遠不夠。

秦為君咽下未盡之語，這才問起：「二少不在嗎？」

顧墨挑眉，去看顧鑫。

顧鑫：「二哥快回來了！」

聞聽此言，秦為君臉上的表情變得更為柔和，眸底隱現出急切。

從頭到尾被無視了個徹底的顧言癟了癟嘴。

為什麼沒人關心一下他，顧言努力在臉上做出微笑的表情，就這麼站在那裡，腿往前挪了挪，堅強的模樣令人動容，「大哥，你回來了，這位、」

他的『是』字還未出口，顧鑫的手機鈴聲正好響起。

顧鑫連忙接通電話，十分殷切，與剛才擺弄手機時不問窗外事的樣子形成鮮明的對比，「喂，二哥！」

顧行川在電話那頭道：「我到門口了，你出來接我一下。」

顧鑫連忙從沙發上起身，「好，馬上馬上。」

「大哥，我出去接二哥！」

話落，人已經跑沒影了，一陣風從還在門口站著的顧墨、秦為君兩人身旁刮過。

顧墨搖了搖頭，並未瞥見身邊人的表情。

此時此刻，秦為君只覺心臟一陣狂跳，就要超出負荷般，眼睛不住地追隨著顧鑫離開的方向，等待那裡接下來會出現的人，內心充滿無限期待。

會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