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夜去紅衣
李紅衣被一陣劇痛激醒過來，悶『哼』一聲，『嘶嘶』吸了幾口冷氣，轉頭看去，只見一堆篝火燃起，旁邊鄭拙正關切瞧著自己。
她被一劍刺在肋下，巨疼難當，只待死在當場，在絕望最後一刻，瞧見鄭拙撲向自己，然後昏迷，直至此刻。
只覺劇痛不已，口乾舌燥渾身發冷，忙閉目調息，要提一身多年苦練的真氣，卻已然渺渺無跡，調動不來一絲。
「紅衣姐，別亂動，喝點水潤唇即可。」鄭拙遞上以布汲取的山泉，緩緩擠壓，滴入李紅衣唇間。
李紅衣喝得幾滴水，鼓一口氣睜開雙目，這才瞧見鄭拙衣衫撕破，宛若乞丐一般，一臉熱切，艱難謝道：「你，你怎麼來了？不是你，我得死在那裡。」
急喘幾口氣，默查自身。
鄭拙安慰道：「紅衣姐，不用擔心，我已經把傷口包紮，還餵了百損丸，這裡距離那寺里總有五十里左右，山洞裡頭，不怕被追來。」
卻見李紅衣臉上急得通紅，呼吸急促，連忙抓住手腕把脈，急勸道：「怎麼了？呼吸不暢嗎？慢慢呼吸，不要擔心。你肋下受劍，傷了肝肺，不能急躁，要慢慢將養，現在還不能運氣療傷，我師門藥丸效力極好，你放心。」
李紅衣脖頸一歪，慢慢呼吸平穩，已然又暈了過去。
鄭拙把脈片刻，知道李紅衣性命終究拉了回來，一時半刻不會醒，給篝火填了柴，拿了血衣，走出用蒿草堵住小半的洞口，往山崖下小溪里沾著泥土，反覆揉搓，洗了浸透的血跡，又將自己沾血的地方搓凈，方才罷手。
趁天黑，不虞被人在水中發現血跡。
他一路奔來，簡單截脈止住李紅衣流血，不敢有稍停，直到這條溪水下游，幸虧此地竟然冬日裡水不封凍，在水中逆行再奔幾里，才藏於此處半山崖雜樹掩映的山洞中，給李紅衣檢查傷勢，包紮止血喂葯，然後燃起篝火，采乾柴蒿草布置，至此刻洗完血衣，晾到火旁，也算完成一切該有活計。
忽聽李紅衣肚中『咕咕』響動，鄭拙懊惱自拍腦袋，自己不餓，但傷者耗損巨大，還需飽腹之物，竟然忘了。
當然最好連夜找到，免生他變，又出得洞來，細查動靜，摸索而去。
待李紅衣再一次醒來，鼻尖嗅到飄浮的香氣，慢慢轉頭看去，見鄭拙正與幾塊石頭較勁，擺來擺去，心中複雜之極，輕『哼』一聲。
鄭拙聞聲，小心翼翼過來，手中托著一物，輕聲道：「快要天亮了，紅衣姐喝幾滴熱水，這山中倒好，各種形狀的石頭都有，我找到了天然石碗，嘻嘻，還有天然石鍋，先飲兩口熱水潤口，再喝幾口肉湯，填飽肚子傷會好的更快。」
李紅衣便要伸手去接，巨痛傳來，竟是不敢動彈一絲，只好任鄭拙一滴滴喂在嘴裡，溫水，只給了兩口，便要拿走，急忙喚道：「再來一口吧。」
鄭拙嘻嘻笑道：「水要少喝，還有肉湯，略等。」
李紅衣見鄭拙又在搗鼓，緩緩端著過來，喂她吞咽，果然是熱肉湯，喝了一『碗』。
李紅衣終於有了一絲精神，渾身暖和爽利，斜眼瞧去，身底鋪著乾草和披風，身上蓋著鄭拙的道袍，再細細感覺，貼身衣物都是乾爽，也沒有血腥氣，心中明白，暗暗嘆一口氣，閉目片刻，開口道：「你倒是個高明郎中。」
鄭拙樂道：「好郎中歹郎中，都得靠你自己，那人是用劍高手，劍鋒從肋間進入，直刺心臟，
紅衣姐功力深厚，畢竟逼住了幾分，只傷了肝肺，不然任誰也沒救了。」
又躊躇道：「不過你肺肝受創，不能多說話，不然咳嗽起來，會很麻煩。」
「那，那你怎麼包紮的？」
「嘿嘿，這個，我是郎中，閉著眼睛都能包紮，嘿嘿。」
李紅衣心裡暗暗『呸』一聲，閉目不言。
過了許久方柔聲問道：「你用自個衣服給我包紮的？」
鄭拙正添柴，隨口答道：「是啊，你衣服盡為血染，我的還算乾淨，正好包紮。內衣薄些，還好洗刷，棉衣不好洗，天又冷，就怕你受涼，所以這火就得是必有之物。馬兒若在就好了，應用物件都在包袱里。」
鄭拙絮絮叨叨說著，李紅衣腦中已然混沌一片。
身上衣服乾爽，那必是鄭拙將衣服脫下洗刷了，又晾乾，再給自己裹在身上。
一身都是。
只聽鄭拙又說道：「必須趁著晚上洗，不然萬一賊人明晨尋來，血腥氣不好掩藏，咱現在處理乾淨，任他們怎麼找，只要我們不露出行跡，可保萬無一失。」
「紅衣姐，我剛才採到很多白芨草，待會給你敷上，可保以後絕不留疤，也不會流膿腐壞，沒想到這裡竟是極好的地方，也是你福運齊天，是個大大有造化的女子。」
李紅衣心裡暗暗羞臊，又暗『呸』一聲，轉開話題：「這麼黑的天，即使我們練過功夫，也只隱約能見，你怎麼就瞧得如此清楚，翻山越嶺不說，還，還能洗衣衫，還能採藥找吃的。」
鄭拙嘿嘿道：「這就是我拙大俠的本事了，不然怎麼能做夜不收，還能把那明玉和尚差點宰了，可惜啊可惜，那廝果然厲害，今日逃得性命，不知道認沒認出我來？」
李紅衣立刻將那一聲『呸』，吐出聲來。
又聽鄭拙辯道：「這可不是我吹牛，我聽說那明玉和尚與天下第一戰力的李定國能戰個平手，還不是被我殺得逃之夭夭，呵呵。」
李紅衣終於明白，鄭拙是要避她尷尬，所以東拉西扯故意逗笑自己，心中溫暖。
鄭拙又道：「李翠微她們幾個我都救走安排藏起來了，並把馬匹痕迹清除，應該不會有險，我們在此地養傷頂多三日，就能勉強往城鎮里去住，藥材容易找些。」
「還有，紅衣姐，你們怎麼到這裡了？再說，那臨濟和尚怎麼如此惡毒，他們找什麼呢？」
李紅衣幽幽說道：「那小妮子瞧上你了唄，自從你走後，她就鬧著跟高皇后討了個送信的差使，要往襄陽去，順便，當然是去武當山找你玩耍。」